林志雄给大卫打了几个电话都大卫都推说公司的事情忙,不能回家吃钣。这让林志雄有些伤怀。他的犹太人妻子素珊说,算了,不来就算了,孩子大了,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儿大不由娘。
林志雄笑了。
林志雄和素珊驱车来到罗云住处时正是罗家开钣的时候,林志雄说,这真是巧极了,正好我有食欲。罗云说,咱们老朋友也该好好地喝上几杯了。罗兰说,是的,外公正愁着找不到人陪他喝酒哩。坐在轮椅上的罗盼霞只是礼貌性地朝林志雄夫妇点一下头便不在言语。林志雄说,听大卫说最近公司很忙吗?
罗云说,是的,这小伙子蛮能干的。墟城的公司代理和日本山头火电器公司的合作问题都是他一个人*持的,他很有领导能力。林志雄说,我是有些担心他的权力欲望过高,会影响你们公司的前途。罗云笑了,不会吧。不过,说到底,这江山以后还不都是他们年轻人的。林志雄说,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你知道我对生意不懂,只是想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做学问。
素珊说,是的,孩子在长大,他们的翅膀越来越硬,是该让他们好好地飞翔了。罗盼霞说,就怕飞得高要摔得狠。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想,什么事也都敢干,就怕利欲熏心,那样会想得到什么都会不择手段的。罗兰说,妈,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罗盼霞说,反正我对大卫是没有什么好感的。素珊说,谢谢罗夫人的直率,如果大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严厉批评他管教他。罗盼霞说,这就不需要我来*心了吧。罗云曾多次在罗盼霞面前提出要罗兰嫁给大卫的事,但罗盼霞一口就回绝了罗云,罗兰也不同意和大卫建立除生意搭档以外的关系,这令罗云多少有些光火。现在,罗盼霞这么以说,等于再一次回绝了林家。
林志雄见素珊很难堪,便笑容可掬地自斟一杯酒说,亲不亲,家乡人。罗总,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们一家的照顾,当初我来美国如果不遇上你,哪有我的今天。还有大卫,他不在你公司,现在也难成什么气候的。罗云说,成绩都是你们自己做的。你现在也算是华人科学家中的佼佼者,每取得一份成绩都要付出辛勤汗水的,不容易,我为你骄傲。现在我们都老了,林总,你也有回乡的意思,我知道,如果可能的话,咱们还是尽快回去。林志雄说,我有几个朋友已赶回去了,听他们说情况还不错。素珊说,我还是不主张回去,罗总,如果回去,大陆方面连我们需要的实验室都很难建起来,如果是那样,我们回去还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罗兰在吃过饭之后去了一趟她自己的公司。到美国以后,罗兰开始经营一些手工艺品加工,公司里的员工大都是一些当初和她一样来留学的打工仔。在墟城,罗兰把公司交给陈永远经营,现在,她在美国的公司主要经营工艺品,以壁毯挂毯为主,员工主要负责进行精加工,按订单进行设计图案,送货上门,生意做得很红火。平时罗兰不在,公司的事务大都是由她的外婆嫘子替她打点。
嫘子非常喜欢罗兰,自从罗兰来美国后,她们就一直处得很融洽,似乎成了忘年交。罗兰有意在墟城发展她的事业,但嫘子似乎劝她不要这么做,嫘子要她一切听从外公的,并说,一定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罗兰不太明白外婆说这话的意思。她这一次回墟城就是有意在远东发展自己的事业,但外公越来越倾向于把太平洋公司的管理权交给她,这使她兴奋又有些矛盾。她这才记起外婆要她听老人的话的用意。但她不想靠任何人,她只想一切依靠自己,可事实上她又有好多地方不得不依靠外公的庇荫,否则的话,就连她当初来美国都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安排好公司的事务,罗兰便驱车来到市郊。
那里有一条她非常喜欢的小河,河岸上开满了黑桑花。
也许是下意识里对某一种东西的怀恋,只要她看到这些象征着团结和合作的黑桑花,她便好象又回到在墟城和王社相处的岁月。
黑桑树,墟城的黑桑树。那里毕竟有她的初恋,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渺渺琴声,丝丝盼望,不远的你,王社,你可听出我琴弦中的将溢的想念?在一滩草溪旁,罗兰的心情很漠然。觉得心里很烦,罗兰很想冷静一下。
春钓滩,夏钓潭,秋天要钓水一片。
罗兰很懒散地在河畔的一个草滩旁垂钓着。白云在蓝天舒卷着,河岸的黑桑花儿摇摇晃晃的,鸟儿飞翔旋转着,一派悠闲的景象。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驼子朝罗兰走了过来。
“驼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罗兰认出他是外公的家厨,身材瘦弱,佝偻着身子,看上去象个孩童。
“你外公不放心你,他让我跟着你。”驼叔说,“罗兰,回去吧。你怎么总是一个人朝这里跑?”
“没什么,只是想散散心。”罗兰说,“总想钓一条大鱼,但总是很失望。”
驼叔笑了,他坐在罗兰身边说:“钓鱼是要有耐心的。罗兰,你妈不容易,以后要和你妈处好关系。”
“驼叔,我和我妈的关系不好吗?”
“我是说,你妈说什么你要尽量听,要服从,这样才能算孝顺。看来你妈是想让你答应她定居美国的。不过,你外公却思乡心切,这也非常难为你。”
“驼叔,你说得对,他们就是在难为我。你想,我外公想回到中国,我妈却想从中国来。我外公想让我嫁给大卫,我妈却想让我在T市找个名门旺族。我已经长大了,我应当有我自己的选择,对吧?”
“说的也是。”驼子说着从罗兰手里要过鱼杆,调整了一下鱼浮,很漂亮朝水里抛过去。“罗兰,有些事也许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明白了。做老人的不容易,总希望儿女好,这个心情是很难让人理解和接受的,有时儿女们还会误解。”
“驼叔,你有儿女吗?”
“没有的。就我一个人。自从来到美国后就一直独身。习惯了,一样。”
“从大陆还是台湾来的?”
“大陆,也是墟城,和你是老乡哩。当初就是想出来,结果出来了就一直东奔西跑居无定所,自从投奔到你外公这儿才算安定下来。”
“墟城还有什么人吗?”
“有两个弟弟,大弟叫柳少飞,人挺能混的,就是不务正业。不过,我小弟柳三棉可是一个旷世奇才,可惜生活在乡下,真是委屈了他。”
“那你当初怎么不把你那有旷世奇才的小弟柳三棉带到美国来呢?”
“罗兰小姐真是见笑了。当初我在家乡时那里贫贱得很,你妈是知道的。我和你妈谈及那时的生活,你妈还会潸然泪下的。我相貌丑陋,人又没什么本色,呆在家乡总是受人欺侮,与其那样象狗一样的生活,还不如跑出来。有句古话,叫人挪人活,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呀。”
“是啊,埋骨岂须桑梓地,人生到处有青山嘛。”
“罗兰,你有学问,人又长这么漂亮,你妈妈一定为你感到骄傲。你外公也没有别的意思,他让你嫁给大卫,我想也许更多的是出于你个人的幸福原因。你想,当初你来美国时,大卫表现出的办事能力就很令你外公赏识。现在,公司的一些事务差不多你外公都让他一个人打点,这说明大卫先生还是蛮有才智的。大卫人长得又帅气,和你们家又是世交,我想,你们要是真得结为秦晋之好,这真是一大快事。不过,婚姻是不能勉强的。你如果一下子不能接受大卫,还是可以慢慢处的。我觉得大卫对你还是蛮尊重的,他并有象对待其他人那样有什么少爷脾气,更多的是在你面前表现出了绅士风度,也很儒雅,也很风趣,是吧?”
“驼叔,你还挺有文才的嘛。”
“当年我在墟城时也是有过一些很美妙的梦想,但那都是五彩缤纷的肥皂泡,虽然看上去斑驳陆离,但都经不起现实的风吹草动。我外出流浪时把一些书都留给了小弟柳三棉,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有七步之才,令我惊叹不已。现在不知他过得怎么样了。”
“你可以回去看一看。”
“我是偷渡来的,也没打算过要回去。哪里黄土不养人呀。其实,说句心里话,我还是非常想家的。”
“有可能的话,我下一次回墟城,帮你去找一找你弟弟。”
“鱼上钓了。”驼叔惊喜地叫喊起来。
罗兰笑了。
两个人都笑得非常开心。
驼叔赶到林志雄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直奔林志雄的住处。
“看来那小丫头还是挺有主张的。”驼叔说,“她真的没有要嫁给大卫的意思。”
林志雄叹息一声说:“强扭的瓜也不甜呀。不过,这要靠时间。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好女也怕恶男缠。”驼叔嘿嘿地笑了笑,“我现在就缠上了罗家的罗盼霞,那娘们对男人似乎有刻骨的仇恨,不过,我会医好她心灵的创伤的。林总,你说罗家太平洋公司的家产一定会比你的多吧,他就怎么不上市呢。”
“要上市的只有林氏科技股,等着睢吧。”林志雄说着举起一杯威士忌一仰而尽。
素珊走过来说:“林,我总觉得你应当处一下罗云这个朋友,他这个人非常的好。”
“好,你就嫁给她吧。”林志雄把酒杯朝桌子上一掷说,“你们犹太人不是很会做生意吗?怎么到你这儿成了一块榆木疙瘩?”
“但我们也要处一个真心朋友呀。”素珊说,“人活在这个世上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不是太孤单了吗?”
“我才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朋友哩。”林志雄笑了笑说,“你们犹太人教育小孩时是这样,让他站在桌子上,然后让往下跳,做父母的伸出手,小孩以为朝前跳时,父母会伸手接住他,会保护他,狗屁!小孩跳下来时,父母却闪身在一旁,眼看着自己的小孩从桌子上摔个狗啃屎。”
“这是我们教育小孩的一种方法。”素珊说,“让他从小学会相信自己。”
“是的。”林志雄苦笑了一下,“那就是教育孩子不要相信别人。这样会处到所谓的朋友吗?”
“但我们只要认定了可靠的人就会以身相许,以命相许。”素珊委屈地流下了泪。
驼叔说:“算了,都是为了想把日子过好,何必要自寻烦恼。大卫现在很懂事,这都多亏你们夫妻的调教。”
“驼子,你在讽刺我。”林志雄有些愠怒,“当初咱们来美国时还不都象乞丐。现在咱们黑白两道的忙碌,还不是靠自己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容易吗?大卫现在的翅膀硬了,他有些看不起我,我知道,但他忘了,没有你我,他一天也难在罗家的公司里呆下去。说到这,驼子,这还要多谢谢你。现在咱们的生意很顺,你要在罗家留个心眼,争取尽快把罗家全部的家业都弄到手。”
素珊嘤嘤地说:“做人何必要这样呀。”
林志雄说:“我还不都是为了咱们的儿子大卫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