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和杨一其碰一下杯说:“杨总,汽车行业在国际市场是最为竞争激烈的行业之一,你有信心打出自己的品牌?”
杨一其喝干杯中酒笑到:“我是汽车兵出身,对汽车我还不是外行。”
罗兰微笑一下说:“我在美国时曾试着把工人当作获取利润的工具,事实证明那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后来,我把公司经营改变以调动工人积极性为主,并且我把公司人员的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来,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象一个主人,他们展开市场上的多维研究,提出了不少关于激励的理论,终于促进了我的公司发展,现在,我差不多可以每年到世界各地去考察市场,而公司的运作却不必太费心了。杨老板既然想把产品打入国际市场,就必须自己先走出国门,据我所知,杨老板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呆在省城吧。”
杨一其干笑一下说:“是的,我确实出去的少了些,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企业是封闭型的。从部队裁军回到地方快十个年头了,我只是完成了从军人向商人的转变,对国内特别是对人与人的关系研究耽搁不少时日,罗小姐应该知道,我们国家最难搞的不是企业,而是人与人的关系。想干一件事情,必须先学会理好人事关系。我和古市长在省城就为墟城上这个大型项目殚精竭思,费尽心机,现在,终于有机会要把它变成现实了。我这一阵子一直处在激动和亢奋中,真的,罗老板,当你的梦想一步步变成现实时,你会怎么样?你一定会象我一样激动不已的。”
古云龙冲罗兰微微一笑说:“罗小姐,杨先生说得确实是我们的国情,这一次我能来墟城就任,除了要感谢省领导的信任,还要感谢杨先生对我的鼎力相助,如果没有他的帮忙,恐怕咱们不会有机会在这里见面的。”
武少波冷眼看一下杨一其说:“我早已听说过杨老板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出手这么利索。张省长到咱们省就职后,杨老板没有少给他接风洗尘吧。”
杨一其哈哈一笑说:“武副市长言重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谁对我的生意有利,我就会对他下投桃报李的。咱们这几天也算打了几次交道吧,我对武副市长最大的感觉就是政治觉悟高,有良好的个人修养。来,咱们喝一杯。”武少波端起酒杯并不给杨一其碰杯,这令杨一其有些尴尬。杨一其仍然哈哈一笑,他一仰脖子饱尽杯中酒说,“中国的发展滞后,就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把人的社会属性看得过重了,过去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企图通过意识形态的斗争手段促进生产力的发展,把整个社会的气氛搞得很紧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搞得很紧张。刚搞改革开放那一阵子,又大量引进西方管理理论和方法,在一些合资企业中运用行为学理论,什么奖金挂帅,一切向钱看,事实上那些东西把人的价值观扭曲了。我和张省长还有一些省领导谈心时说到,不管改革开放怎么搞,咱们传统的东西都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裹足不前不对,过于激进把西方的东西生搬硬套过来也不对。人性是人的自然性,社会性,还有精神性,这是要三位一体的。我们都生活在社会性中,不交往,不合作,怎么可能呀。有合作就有分岐,但我从来都是主张和为贵的,武副市长,我也知道老省长为你能当墟城市长费了不少心思,但据我所知,展卫成同志也是最佳人选,龙书记当时虽说是市委第一副书记,但他也是想当墟城市长的。只是省领导在你和展副市长之间难以抉择时,才最后拍板让古云龙同志到墟城来的。如果咱们今天都愿意推心置腹谈一些话,我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武副市长,如果不是老省长从中斡旋,我想,你的最佳位置应当是在人大或者说是在政协。当官和经商有异曲同工之妙,还不就象做生意一样,大旱资舟,我这样说不知武副市长能否听得懂,就是天越是干旱越是要造船,因为旱灾过后就是阴雨连绵,积水成灾,还不需要船只吗?”
武少波有些愠怒了,今天来是古云龙硬把他拉来的,现在,他愈来愈感觉到眼前有点象鸿门宴。
武少波冷眼看一下古云龙,他知道这是杨一其的真正后台老板,不然的话,杨一其不会如此放肆的。武少波觉得杨一其越来越有些盛气凌人了,他说话时似乎很春风得意,和别人喝酒时也显示出少有的豪爽。武少波觉得有些是可忍熟不可忍了,他起身离开众人时一点也不觉得有失礼节,只是在他走出门时,觉得身后有个人在跟随着他,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合化有些木讷地说:“武副市长,我叫合化,杜合化,现在跟着黑爷做生意。”
武少波冷漠地盯一眼合化,转身走出宾馆大门。
张大志笑容可掬地立在一辆轿车旁,他见武少波出来,冲他夸张地耸一下肩。
“武市长,你说的去山城考察的事情,我和北京那边说过了,他们让我带影视公司的人随行,对你们墟城西部考察团跟踪拍摄。”张大志紧步上前一把抓住武少波的手,“我的武市长,你就要上中央电视台了。”
武少波甩开张大志的手,回头冲武少波冷冷地“哼”了一声便钻进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辆轿车内。
合化望着渐渐隐逝在迷茫风雪中的车子,过了许久,仍是不肯转身走开。
合化两眼瞪着被车轮辗出的两道雪辙渐渐被飘舞的雪花填平,直到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时,他才如梦方醒一样回过头来。
罗兰有些醉意,她冲合化娇柔地一笑说:“哥,你怎么了,想回家?”
合化点一下头说:“走吧,兰子,这雪下得挺大的。”
合化把罗兰安顿好之后,便乘着夜色去了苗社长家,路是他早已探好的,当他走到苗社长家门口时,整个人都激动得有些不能自抑。
敲了几次门,秀丽才把门开,她问合化找谁,合化说是找苗社长,秀丽说老苗不在家,合化有些犹豫了,就在他折身想走时,身后秀丽的关门声刺激了合化,他觉得就这样回去,真有点便宜了姓苗的。
合化在秀丽还未关上门的当儿,一脚朝门上踹去。秀丽惊悚得浑身颤抖,合化把她压在身下时,她还是惊恐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合化每一次冲击都象是在向苗社长决斗,他差不多整个过程都处在一种疯狂的状态中。
我已经和老苗离婚了,你是什么人呢。秀丽叫喊着,但是,合化并不理会秀丽,象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一样,把握俘虏到身下的秀丽变着花样地折磨。
这时,苗社长回来了,他是来和秀丽谈分割财产事宜的。苗社长进门时,合化已经把事情做完,并蹲在地上点燃一支烟悠闲地望着院落里飘逸的雪花。整个院落灯火通明,苗社长看一眼发丝凌乱的秀丽,又望一眼正惬意地抽着烟的合化,马上明白了发生过什么事。他急忙转身去找具有杀伤力的物什,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合化只起身一脚便把苗社长踢倒在地。苗社长象杀猪一样野嚎起来,他希望自己的吼叫声能惊动一些邻居,但大雪天是很少有人出门的,况且,邻居们早已听惯了他们家各种各样的嚎叫声。躺在地上的苗社长瞥见了院子角落的一把铁铲,那是他们家种植花草的工具。苗社长起身*起铁铲向合化扑去,秀丽惊恐地大叫起来,合化站在原地望着扑过来的苗社长,他并没有躲避。就在苗社长向前奔过来的时候,他一个趔趄滑倒了。
合化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等待着苗社长站起来和他交手,但过了许久,仆倒在地的苗社长并没有什么动静。合化卑睨地望着象死狗一样的苗社长,秀丽嚎叫着向苗社长奔过去,但她快要走近苗社长时,整个个僵在了那儿。苗社长的身下有大片的血正汩汩地向外散溢着,在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眼。合化也看到了,那猩红的血让合化有一种快意,他走近苗社长一脚把苗社长蹬翻,当苗社长面朝上时,合化和秀丽都惊慌地叫了一声。那把铁铲正插在苗社长的心脏上,血流如注。秀丽不知所措地望着合化,她想喊叫出什么,但张了几下嘴什么都喊不出来。
派出所的人赶来时,秀丽仍然木然地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合化被人带上警车时,他分明看到路灯下的秀丽冲着他微笑一下,那笑容异常凄艳,让合化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憾。
罗兰得知合化出事的消息时,她正在和柳三棉谈一些去国外的见闻,他们很少谈什么生意上的事。柳三棉觉得有些自卑,面对珠光宝气的罗兰,柳三棉把她领到报刊室的一隅进行交谈时,马上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袭来。图书馆并没有柳三棉的办公室,那一隅休息的地方是报刊室的公用场所。罗兰递给柳三棉一支烟时,柳三棉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把烟接到手上。罗兰用涂着寇丹的手帮柳三棉点燃后自己也点了一支,她吸烟的姿势很优美,说话的音调也似乎经过了修饰。
罗兰去了柳三棉那里,她觉得有些酒力,把烟弃到烟缸里说:“今晚我和这个城市的一些头面人物在一起吃的饭,只是觉得他们那些大人物做人也是不容易的。三棉,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愿意帮你的,我们可以一块在国外联手做生意。我知道,现在墟城就要进行换届选举,就算你当选副市长,也没有什么意思的。现在,我外公把罗氏企业全盘交给了我,你知道,干什么事没有自己的人是不行的。这一次到家乡来投资,我确实是想把这几年在国外学到的或者说是赚到的,都用在家乡建设上来。我并没有标榜自己多么爱国,也不想让人说成是一个爱国商人。说到底,我只是看到了家乡发展的商机。现在墟城正大力引进外资和引进技术,经济开发区也初具规模,我想邀请你明天陪我一块到开发区转一下。今晚我和合化哥一块去见的合作单位,我觉得我合化哥确实没有经商的天份。”
柳三棉弹一下烟灰说:“罗兰,我现在很知足了。”
罗兰动情地捉住柳三棉的手说:“三棉哥,干什么都要讲究机遇,现在我给了你一个发展的机会,你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呢?”
柳三棉挣脱罗兰的手,把烟弃进烟缸里说:“罗兰,我过得很平庸,但我宁愿是我自己。”
罗兰笑了,她点一下柳三棉的额头说:“你还是那么固执呀!也许,你换一个环境就会换一种思维,那样的话,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罗兰的电话响了,是黑爷打来的。罗兰的神色有些紧张,柳三棉问她怎么了,她说,哥杀人了。
差不多是同时,罗兰和柳三棉都惊恐地叫出了声。
合化已经作完笔录,他对赶过来看他的罗兰和柳三棉只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被公安人员带走了。
黑爷匆忙地赶过来时,罗兰正掩面痛哭:“怎么会这样?”
黑爷安慰罗兰时,罗兰扑进黑爷怀抱失声哭泣起来。
柳三棉有些手足无措。
黑爷叹息一声,柳三棉看一眼黑爷,他很想点燃一支烟,但他摸索一下并没有从身上找出烟。
案情要比罗兰预料的结果好得多,由秀丽出面出面作证苗社长是自戕而死,合化并不承担刑事责任。
罗兰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好几日都沉浸在恍惚中,柳三棉和黑爷一直陪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