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子去了洗手间,紧接着,柳三棉也出去了。两个人不好意思看对方的眼睛,时不时屏着呼吸,害怕对方嘴里呵出来的酒气和烟味混杂的异味。柳三棉捏着李冬子的手,搂着她的背,她的身子却软了,放松了,所有的顾忌都消失了,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想不到,你摇身一变,混进了我党队伍。”柳三棉用手捏了一下李冬子的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冬子。”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工作组是临时的,我更是临时的。这个开发区,还是你说了算,许书记说了,在你和赵后礼之间,他看好的还是你,还是你柳三棉。”李冬子挣脱柳三棉诡秘地笑了笑,“以为你真的把我忘了呢。”
“冲你这句话,我应当明白的,在许书记那里,还是赵后礼要比我占上风。”柳三棉点燃一支烟说,“冬子,你还不如说,三棉,你已经没戏了。”
“改选的时间还早着呢。”李冬子从柳三棉手里摘下烟抽一口,咳嗽一声又把烟送给柳三棉说,“三棉,当官,也就是那么回事,你怎么能一条路走到黑呢?怎么能一棵树上吊死呢?”
李冬子要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柳三棉有一种冲动,想冲上去一把把她拉回来,一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他要对她说,你不要误会好不好?我可以不要官职,我只想要和你有关系。他想,她肯定会挣扎,肯定会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他当然不会放,不仅不会放,而且还会更紧地抱着她,更紧地抱着她那很让他着迷的身子。他想到她很挺拔的胸,很纤细的腰,很肥大的臀,想它们很紧地贴住自己时,就会感觉到那些部位很富有弹性的柔软,心里的血仿佛便沸腾起来。但是,这只是柳三棉的想像,他没有这么做,不能这么做,不敢这么做。柳三棉知道现在要努力地压抑自己,克制自己。
工作组的人开展第一项工作就是检查会议各项工作的落实情况。王副市长问柳三棉,负责报到的人员安排好没有?参观试点工程的车辆准备好没有?一共几辆车?各单位参加会议的人员搭哪辆车,有没有具体安排?不具体安排不行,车多人多,到时会乱。报到的时候,应该把谁谁谁搭乘的车向参加会议人员说清楚,还要安排几个人,在车门口提醒大家。试点工程那边的现场组织好了吗?还有,会议的各类材料赶印出来没有,装文件袋没有?柳三棉此时才算理清思路,王副市长是来督查工作的。
柳三棉有个习惯,每一次要办某一件事前,最好能提前把要准备的工作都做好,让自己有一段空隙时间,让自己能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王副市长所问的事情,都是柳三棉早已交代好了的。
陪同工作组人的人转了一天,晚上又是一场酒场激战。
李冬子过早赶回市里,柳茹一个女性,居然和男人一样要喝白酒,但是,面对众多久经沙场高手,很快就醉了。
柳茹先回去了,把王副市长一行人安顿好,柳三棉才想起要去看一下柳茹。到了柳茹住处门口,柳三棉突然觉得自己也懒洋洋的样子。柳三棉知道,一定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或许,此时柳茹就躺在电话边,比如躺在沙发上。柳茹,柳镇长,你开门,我已经在你门口了。
什么?你在我家门口?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柳茹在屋子里惊叫起来。
听到门铃响了吗?柳三棉在门口嚷到,快,小兔子乘乘,把门打开。柳茹想挂电话,却没挂住,那电话就掉在了地上,她坐起来,扶着脑袋,想让自己想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柳三棉怎么会站在门口?是不是今晚约他来的,已经想不起来了。门铃又响了起来。她想说,来了来了。但不敢说,怕一张嘴,那股气又冲上来,只得扶着?挪过去开门。木门是开了,但那铁闸门却用钥匙锁了,就回过头来四处张望,想刚才进门时,把钥匙放哪了?柳三棉站在铁闸门外说:开门呀!她却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走到一半,却站不住了,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那股气终于冲了上来,便哇一声,呕吐起来。柳三棉在门外急得摇那铁闸,然而,任他怎么摇也摇不动。柳茹还跪在那里,双手趴在地上,哇哇呕吐,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呕吐了,呕吐的已经是酸水了。柳三棉急得在门外跺脚,说:你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柳三棉看着柳茹缩成一团的身子,不停地抽搐,心里很痛,双手还狠劲地摇那铁闸门。他很担心,担心柳茹这一呕吐,人就软了,就那么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一道铁门就这么把他隔在门外,眼瞪瞪看着柳茹瘫在门里。他想大声叫,不要她瘫下去,但是,又怕惊动了别人。看见柳茹醉得这个样也不好,一个女镇长喝酒竟喝成这个样,这共产党的干部是否都泡在酒罐里?他很无奈,就那么摇铁闸门,就那么徒劳地摇那铁闸门。柳茹似乎在用她那仅留的意志摇晃着站了起来,又在寻找门的钥匙。她找到了她的手袋,那手袋的拉链开着,就把手伸进去摸索,似是没摸到,就把手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什么笔记本,笔、纸巾、指甲剪、唇膏、润肤霜洒了一地,竟就没有钥匙。她就把手袋甩了,这一甩,就甩到那串钥匙边了。柳三棉说:钥匙就在手袋边上。柳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在沙发的扶手上。
柳茹摇摇晃晃地找那沙发的扶手。柳三棉说,左边,左边。柳茹似乎看见了,腿却软了,就坐在那扶手上,没坐稳,人就倒进沙发里了。柳三棉只看见柳茹的腿高高地翘着,身子却被沙发的椅背遮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人醉得这么狼狈,醉得这么挣扎。以前也见过女人醉。他和展毅不知弄醉过多少三陪女,但是,她们一醉就躺下了,不动了,死猪一样。而且,她们醉得似乎也应该,那是她们职业,她们本就该喝,喝不过人就得醉。柳茹为什么要喝?喝酒不是她的职业。她是党的领导干部,是一位镇长,然而,她也像那些三陪女一样,被人灌醉了。
柳三棉心里很痛,心里很伤,想自己在工作应酬的餐桌上,不也曾让那些女同志喝吗?人家不喝,还是*人家喝,不知人家回家后是不是也像于嫣这样醉得那么狼狈?柳茹又摇晃着站起来,摇晃到了门前,手里的钥匙哗拉响了好一阵,才递到铁闸门外,然后就扶着?,眼神很迷茫地看着柳三棉开门,看着柳三棉进来。她问:三棉,你来干什么?柳三棉没有说话,过去扶着她。她不让他扶,一手没轻没重地拨开他,就不扶着?了,而是背靠着?站着。他又来扶她,说,到沙发上坐吧!她就倒在他身上了,双腿又一软,顺着他的身子往下滑,他双手忙插入她腋下,想要把她提起来,但她下滑得猛,把他也带下去了。她坐在地上,他弯着腰想把她提起来。她说,不要碰我,不要动我。话没说完,头一扭,又哇哇呕吐起来。呕吐的都是酸水。他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这一次,她彻底软了下来,人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腿间,就那么一动不动。柳三棉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膝盖的弯曲处,很吃力地把她抱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要抱我去哪里?我没醉,我没有醉。你放我下来!柳茹挣扎着。
柳三棉不得不把她放下来,她就很有劲地一把把柳三棉推开了。柳三棉想不到她会推他,且那么用劲推他,身子往后趄趔几步。她说,三棉,你太*了,以后,你离我远一点,滚远一点。我告诉你,我没有醉,我很清醒。三棉,你是怎么进来的?谁开门让你进来的?柳茹扶着门框,瞪着酒醉的双眼。三棉,不要以为你打动我,不要以为你弄了我一次,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一次,我决不会让你得逞,决不会让你再伤害我。柳茹站在那里还是那么狠狠地瞪着他。猛地,她扑了过来,双拳不停地捶打他,一边捶打,一边说:三棉,你出去,我不要你在这里,你滚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李冬子不是一般的关系,两个人演戏呢,别人看不出来,我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茹,你发什么酒疯?你不是没醉吗?没醉你发什么酒疯?柳三棉大声斥责着柳茹,屋子里一下静下来。柳茹呆呆地看着柳三棉,突然就靠在他肩上哭了起来。她说:三棉,你不要再伤害我,不要再伤害我。我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再伤害我。
我没想要伤害你。柳三棉的心很痛,他知道柳茹是真心爱他的。他拍着柳茹的背说,茹,你听话,不要乱动!柳三棉又把她抱了起来,把她抱到了床上。她变得安静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柳三棉弄了一条湿热的毛巾给她擦脸,那张漂亮的脸溢着酒红,红艳得透明。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喃喃道:三棉,你不要,不要再离开我。柳茹说着把柳三棉的手按在她那很挺拔胸脯上。
工作组打出一套组合拳,林氏家族的人和王副市长有过接触,王副市长也知道林大卫那家伙精明得很,但是,他心里就是不服气。
和柳三棉说起这事时,王副市长眼里闪出一道光,便嘿嘿地笑起来。他说:我有一个想法。柳三棉问:什么想法?王副市长说,和林氏家族接触以来,我感觉那个林大卫非常精明,好像他既想代表美国太平洋公司说话,又想站在日本山头火株式会社的立场。我们可以通过与他谈判,摸清他的底细。这是兵不厌诈可以这么干吧?柳三棉说,王副市长,我担心你抱希望太大,失望会更大!这个林大卫给人感觉好像只要能赚到钱,杀爹卖钱他都愿意干。对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呢。王副市长说,不会吧?他是个精明人,他很清楚国营企业的弊端,很清楚我们的长处和我们的短处。但我们企业机制在改变,这次许书记放权给我们工作组,凡是可以相机行事。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先组成一个谈判组,直接与林大卫谈判,通过谈判,了解林大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你有本事把他那*到手,又能实施,我到许书记那里给你请功。如果,你望尘莫及,那就对不起了。三棉,你也知道,我是一个耿直的人,在情况还不清楚的时候,我不服气不服输,一旦发现对方的优势,发现自己真不如对方时,就会口服心服。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必须认认真真谈,不能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更不能带有任何情绪。你一定从全市的大局出发,一定从有利于解决招商引资的角度出发,完成这项任务。
嗯。柳三棉点一下头说,王副市长,目前,你还不仅仅是这项工作,干好旧城改造这件事。你要两手抓,两都手都要抓到位。你还要多考虑一些问题,外商来墟城投资是好事,收购了市柴油机厂和几个企业,可是,那里的员工怎么办?他们都是国字号的员工,不愿意给老板打工怎么办?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好。外商投资以后的公司包括属下分公司,我们合资企业要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包括人员的管理,固产财产的使用,经营方式,这些都要考虑。而且,我也是最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