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影看了她一眼,目中闪过坚定光芒,扬眉道:“情况不是很好,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她。”
听叶影如此说,怜月眉结稍展,欠身道:“那就有劳叶姑娘费心了。”
叶影离开房间前往议事厅之后。
郎中张贺趁此机会赶忙提着药箱疾步走出病人房间,缩手缩脚跟做贼似的,见怜月向这边看了过来,便一拱手,干笑两声道:“那么这位小姑娘,老朽这就回药铺去打理打理,尽快差人把疗伤的药送来。至于诊金我们可以日后再议。”
“另外,令主身上所中之毒不是急性毒药,还能缓和一阵子,老朽也再想想法子延缓她的死期……”
说罢,他唯恐迟一两步便会被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抓去坐牢一般,脚底抹油也似,就往出宅的方向奔去。
听见郎中话中透露出“毒药”、“死期”这类不详的词语,怜月刚放下去的心立时又悬了上去。
她黑着脸追上去,伸手拦住郎中,用气势施以威压道:“张大夫,不用麻烦你差人送药过来了。你现在就跟我去写方子,然后我再派人去抓药就行……顺便你再跟我说说,我家教主身上中的那毒药是怎么回事?”
张贺吓得两腿一软,急红了耳朵,嗫嚅道:“这、这——”
他生怕惹上是非,熟料不该躲的还是躲不过,既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也跑不过,还有什么办法?只得认了命。
“好好好,只要小姑娘你不动手,那就什么都好说……”
*
议事厅内。
那位等待着叶影的青衣公子,在后者走进大门的时候,把身体正面转向了她。
那是一个出乎叶影意料但细想之下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不——
确切来说,不是“人”,而是,妖。
青鲟。
叶影讶然望着他,握着六道剑的手紧了紧,沉眉道:“是你?你来干什么?”
她对妖类一向没什么好感。
虽已不像以前那么顽固偏激,但这一点仿佛扎根在了心里,依旧很难转变爱憎观念。
毕竟,去往沧云派学艺时,耳闻师叔师伯、师兄师姐们讲述的除妖故事,都是那般惊心动魄,常常以命相搏,九死一生。待得艺成下山之后,她所目睹的大多数妖又都是些无恶不作、为祸人间的孽障。
是故,尽管常常自厌自弃,她也不愿抛却生而为人的自尊,降格与妖类为伍。
况且特别是在此时,青鲟这只鱼妖来找自己商谈有关非飞的事,不知其意为何,善耶?非善耶?
青鲟似乎感知到了叶影的不信任与防备心,神色并不在意,微微一笑便如雪霁花开。他也不先道明来意,而是直接进入主题道:“我认识一位朋友,玄云丘的狐仙娘娘染尘,她幼时中过那种毒……”
果然,他看见叶影动了动眉毛,明显有着想要听下去的欲望。
于是他把目光凝在她的脸上,继续说道:“昔日这位狐仙娘娘染尘中毒之后,只能依靠时刻佩戴一枚具有驱邪吸毒功能的古玉,才能暂缓毒性得以维持生命。那枚古玉至今还在她的手里……”
听到这里,叶影把剑从右手交替到左手,终于忍不住插口道:“玄云丘?你说的是城外往北方向,屼璇山脉里的玄云丘?”
住入非宅以来的这些日子,闲时与非飞谈天说地,她对天涵城内外乃至瑟国境内的文化风俗、山川地理、历史沿革已然了解得颇为透彻。
对于那个玄云丘,叶影自然也是有所知闻的。听说那里住着一位悬壶济世的狐仙娘娘,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合了她的眼缘,她都会放下成见悉心救治。
“正是那里。”青鲟见叶影跃跃然意有所动,忙走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叶影,你别着急,且听我把话说完。”
叶影把脸转过去,对着青鲟柔漾如秋水的眼眸,慢慢平复了浮躁澎湃的心情。
青鲟接着说道:“本来寻常毒药侵蚀不了妖身,但这种毒配料奇特别出心裁,对妖的伤害却比对人更深重。”
叶影耸了耸眉,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叶影:(对妖的伤害更深重么?)
叶影:(适才郎中所言,说非飞脉象大是古怪,又非因伤毒所致,而是本身之故……)
叶影:(我观非飞面色,像是萦绕着某种妖异之气……)
叶影(抿紧了唇):“…………”
“后来那枚古玉在染尘身上的祛毒作用也渐渐失效了,她暗定决心誓要找出自救之法,从此每日独伴草药丹炉,研读医典潜心炼药。所谓久病成神医,染尘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试了一千七百六十一种方子,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终于将那解药配了出来……”
说到这,青鲟不由自主心生神往之意,脸上露出了一副衷心折服的表情。
听得狐仙娘娘染尘配制出了那种毒的解药,叶影顿时喜上眉梢,脸部阴云也随之散消了七七八八。
未待叶影发问,青鲟便自觉地掏出了一个约莫一指高的白玉小瓶,淡笑着说道:“这是刚才我从狐仙娘娘染尘那儿求来的解药……我家小主人福大命大,总之是有救了。”
叶影欣喜之余,又起疑思。她没有立即接过那个药瓶,而是敛起眉来,耐人寻味地审视着青鲟静无纹澜的清隽脸庞。
“你是怎么知道,非飞中了毒这件事?”
青鲟轻言淡语地道:“我乃是一只住在这间宅子里的妖,这宅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我自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叶影质疑道:“你从知道非飞中毒再到动身取回解药,这期间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青鲟转了转眼珠,颇是自傲地道:“因为我是妖啊~于我而言,方圆三百里之内,但凡是存在水源的地方,便可动用妖术瞬时移体倏忽而至。”
“…………”
叶影脑中蓦地电光一闪,脱口道:“今日我们去游湖,难道你也悄悄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