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主上的兄长们,谁狠得过主上!”
呼延说出这句话,罴眼中登时闪过一道精芒,烁烁望向呼延忙碌的背影,幽然轻吼道:“你这熊货,往日里没个正行,这些事情倒还算拎得明白!”
“嘿嘿!”呼延看似忙着收捡鸣蛇碎肉,其实那熊掌正忙着在军用空袋掏摸鼓捣,嘴里还不忘应付着罴,那奉承话听起来真就似模似样,“呼有幸常伴主上左右,这么长时间下来,总该长点见识啦!否则若毫无长进,还真怕被主上剁碎了下酒吃!”
说来也奇怪,这军用空袋看着只有巴掌大,可呼延伸手进去,却好似探入空中,内中空间竟是广袤无比,任他如何用心捞抓,一捞一把空气,硬是抓不到任何物件儿。
贪婪心念落空,呼延立时警醒,生恐被罴察觉端倪,便不再妄想从这军用空袋里偷出某些物品,一本正经地填装那堆鸣蛇碎肉来。
罴冷哼一声,目光从呼延背影挪开,遥遥看着拾取长矛的黑熊陆续归来,喃喃吼道:“若非你还算聪明,未曾太过恃宠而骄,便凭你这管不住的手脚,我早已把你砸成了肉酱,至不济也不会如此信任于你!”
呼延身心遽震,知晓自家这偷偷摸摸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罴的眼睛,他微微眯眼,心念倏转已生千百念头,终是慌忙转身,朝罴单膝跪下,高吼道:““呼知错!”
“起来吧!今日只是随口一说,我并未怪罪于你!”罴并未看向呼延,他依旧向那陆续回归的黑熊们看去,只是淡淡沉吼道:“我若是怀疑你,便不会用你,更不会常带身侧,委予你重望!只是这贪婪念头,既然做了我罴的食客,还是改改好!”
“是!多谢主上信任!主上教诲,呼谨记在心!”
呼延赶忙恭谨应诺,这才转身继续收捡起剩下的鸣蛇碎肉,待碎肉收捡干净,他系紧这军用空袋的口子,双手呈给罴,咧嘴笑得憨厚,高吼道:“主上!”
“唔……”
罴随手接过这军用空袋,将它依旧系在鞍侧,轻吼道:“去寻回你那蚁兽,准备出发!”
“是!”呼延高吼应诺,干净利落地转身,跨步寻找自家蚁兽去了。
那头替他去寻长矛的黑熊,在往来奔走的熊群里寻到呼延踪迹,便兴高采烈地扬臂招呼一声,将他那长矛远远扔给了他。呼延探掌一抓,将自家长矛牢牢握住,便朝这黑熊高吼称谢,翻身坐上了自家蚁兽。
这时节,四夷与促期核对自家军中千主的数目,千主再核对麾下百勇数目,百勇数着自家什长的数目,各什长点清楚手下十熊,如此细数一番,很快便知晓了战熊是否到齐。
待最后两头黑熊归来,四夷与促期高举起手中长矛,向罴示意两万黑熊业已来齐,罴强自振奋精神,高吼道:“众位勇士!前进!”
即便缺了一只手掌,罴单手高举着长矛,仅需夹动双腿,便能让与他心有灵犀的罴唯知晓含义,立时仰头嘶鸣,轻快地甩动自家六蹄,渐至提速,终是化作一道黑线,疾速向远方奔驰而去。
呼延与三十八骑,早已凑到罴身侧,但听得号令,便与后方两万黑熊一同轰然应诺,紧跟在罴与罴唯身后,策缰疾驰。待他们动作起来,领先两百丈路程,两万熊军夹腿策缰,亦是紧紧跟上,银黑洪流再次重现,依旧是气势如虹。
连番征战半月未停,扫荡屠戮近三十个鸣蛇大部落,粗略一算亦有两、三百万的鸣蛇亡魂,这战功已然赫赫,只是并非毫无损耗。
每番遇到这等大型鸣蛇部落,其中鸣蛇的数目均接近十万,总会有几个身境巅峰的强悍鸣蛇。这些身境巅峰随意便能爆发万亿斤力道,何其威猛无铸,若是落在众熊之中,寻常黑熊断难抵抗,倏忽便被带走了小命。
这近三十场屠戮中,两万黑熊约莫死了两千头,余下一万八千头黑熊,亦是皆尽带伤,却好在保得小命一条,总比那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屠杀的两千黑熊幸运了太多。如此下来,其实这两万黑熊数目早已不足,已有了两千虚数,只是号称两万,总比号称一万八千之数,听上去更要霸气些,也由于这群熊货痞懒,便也懒得更改了。
后续进入鸣蛇部落的百万熊军,乃是众位家主亲自领军,为了争抢到更多利益,分军时便让各家家主又是勾心斗角,颇费了一番思量,最终各大家分军的形式,与斯瓦匹剌家也差不太多。
至于军力不足的家族,便合纵连横,各自亲疏合作,亦分派了各路两万熊军,参与这争抢便宜军功的盛宴。而王家鼎盛,此番率领足足二十万私军,分予王及九位受宠少王各自两万,分十路向鸣蛇疆域分散开来。
这争抢便宜军功的活计,便是屠戮异族部落,乃是两方征战的惯例,但凡有机会参与的,无不是趋之若鹜,通常都抢夺得甚是激烈。
如此情势,前来防御战熊族入侵的百万鸣蛇族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自家事自家知,鸣蛇族虽说丁口兴旺,乃是望族,但能与周遭异族争雄的,亦不过一百五十万精锐,若是此番仅有战熊一族入侵,鸣蛇族自然能够精锐尽出,打得这百万战熊大败而去。
可此刻竟是三族同时来攻,鸣蛇族只得被迫龟缩防御三方,精锐族军便显得极为不足,是以一百五十万精锐,如今分作三份,混在仓猝凑起的私军之中,亦凑足三百万大军,才有每处百万鸣蛇之军,分别抵挡来袭的三族,寄望援军来助。
而如此一来,鸣蛇的三路大军,内中鸣蛇的实力便参差不齐,据险而守尚有危险,哪里还敢如这战熊百万大军一般,肆无忌惮地四散大军,前来守护各大部落后撤迁徙,生恐被战熊大军逐个击破。
于是这些散落在战区的鸣蛇部落,只能凭借自家本事,能逃进鸣蛇大军守护地之后,便是有幸安全,若是不幸遇到前来屠戮的熊军,便只好自求多福了,抵御入侵的百万鸣蛇大军也爱莫能助。
对于四散开来的各路熊军,那据险而守的百万蛇军暂且不足为惧,如今的强敌,反倒变成了同路的各支同族熊军。
与斯瓦匹剌家率先进入的十万熊军不同的是,此番是百万熊军一道前来,军力充沛过十倍,这分摊下来,线路便细密许多,更有重叠之处。
如此细密的分摊路线,每一路熊军便只需径直前行,无需像罴这支熊军一般,还要迂回前进,是以前进速度快上太多,仅仅五、六天,便已赶超了罴所率这支熊军。
也由于分军过多,大多熊军路线重叠,于是罴负责的这一片鸣蛇疆域,迅速出现了十支各大家少主率领的熊军,其中更有两支熊军统帅是得宠的少王。
罴向茨喀家那卟少主放出的狠话,由于卟随后遇到了好几支熊军,刻意施为之下,罴这几句狠话,很快便传遍了这一片区域。与罴那几句狠话一道传开的,还有罴这支熊军的前进路线,这便多亏了怀恨在心的卟少主,为了向所遇少主不露痕迹地吐露这消息,卟少主实在是煞费苦心,终得丰果。
但凡听闻的少主,或是不屑冷笑,或是懒得当真,或是怒从心起,便欲与罴争锋一番,或是想要好生教训这狂妄的罴。
于是毋猖家的苏、剃,外加都黎厄家的许,才能如此精准的找到罴与罴的熊军,若非罴的狠戾姿态,震慑了这三位少主,结局恐怕便是另一番模样了。
这率先赶到的三位少主,自然都是心怀不轨,欲与罴争锋一番。
毕竟罴头顶尚有斯瓦匹剌家的招牌,这牌子能够震慑许多小家族的少主,干脆对罴佯作不知,悄然避开了罴的前进路线。但总有不惧斯瓦匹剌家名号的角色,想要好生教训这狂妄罴的,亦大有熊在。
罴一面赶路,一面迅速分析着当前局势。如今最有可能欲图教训他的,除开三大家中心性极傲的当权少主,恐怕就是得宠的少王了。如此做想,隐隐有种凶险的预感,待到这日入夜,他终是难得下令,号令众熊停军休整一个时辰。
趁着这闲暇,罴炼化大量肉食,谷催肉身滋长,将那断了的手掌滋生复原,又恢复了太重的几处创伤,勉强把状态提升到当前最佳的情势,这才号令大军继续疾驰赶路。
果然未出他所料,前行遇到一个跑空了的鸣蛇部落,那空荡荡的一大片木屋,此刻已然化作了漫天火海,显然有熊军抢在了他们前面。
远远看着那撩天的烈火,罴望着地面留下的密集蹄印,明显指出了前方这支熊军的去向,这番故意施为,正是来向罴示威挑衅的。
罴目光渐冷,率领麾下两万熊军策缰提速,径直照着这蹄印向前追去。待到奔袭了一个时辰,遥望又见前方一片木屋,密密麻麻足有两万之数,想来应是极大的鸣蛇部落,其中的鸣蛇数目,恐怕在十万之上。
只是如今,那部落已是黑影纷乱,眼见黑熊往来窜跃,万千鸣蛇四散逃逸,空中更是数万鸣蛇纷纷落下,正在与这支熊军激战。待罴这支熊军离得近了,便能听得战熊兴奋高吼,无数鸣蛇尖锐的惨嘶,各种声响杂乱纷呈,气氛极为火热。
当罴率领麾下熊军冲到近前十里开外,便见一头黑熊策缰奔来,熊躯雄壮厚重,一骑便能有千军来袭之势,气息狂放凶猛,他鼻头那点金斑尤其醒目。
这黑熊死死盯住罴,目光烁烁威严甚重,忽而扬声大笑,朝罴狂吼道:“这不是罴么!来来来!你既放下那等狠话,且与我战上一场!”
罴瞳孔猛缩,寒声高吼道:“果然是你,少王熊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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