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刀气临头,呼延似是心惊,面色微变,急退之余不忘强撑那玩味笑意。
“师尊且慢!你便不觉着这诸多刀道感悟……未免太好了么?”
这一问听到刀魔神主耳中更觉古怪,这古怪让他愈发莫名惊惧,转念一想更自难以置信,老目极力瞪得滚圆,“莫非……这诸多刀道……”
呼延见状似是愈发得意,连那看向刀魔神主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怜悯、嘲讽,“师尊乃是上古存活至今的老辈,想必应是听闻过,但凡昌道,必有放置废弃道法的堂口……”
“不可能!”
刀魔神主咬牙切齿,自是宁死不愿相信,亦或是不敢面对那令他恐惧的事实,这便暴怒道:“本尊昔年打听得清清楚楚,起码那阴柔刀道,仅有那时刀圣次徒罗森依次证道,尚有一线证就圣位的闲余!这绝非刀绝堂,贼子你休想诳我!”
“哈!”
呼延似有惊喜,这便愈发讥讽道:“师尊竟还知晓刀绝堂的名号!只是师尊呐……这但凡大门大派,总喜好留下些后手,这您老总该听过吧?这阴柔刀道一脉,已然被罗森证就大道,个中感悟周全、完善,任是换个资质极差之辈,想必依次证道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实在不巧得很,晚辈倒是听闻,这剩余空位,终是落到刀圣嫡子胡为的头上,只可惜那族难来得太快,似是就此落难殒命……”
“你胡说!你休想骗我!”
听得呼延说到这一步,不说旁的,便是那刀圣嫡子胡为的名号,刀魔神主自是早有耳闻,这区区一个后辈断难知晓,如今吐露出来更见真实,已然由不得他不信,一时间心凉到谷底,如坠冰窖,更是怒极如狂,拼命杀去。
“好你个奸诈贼子,竟将我陷入这般境地,用如此毒计害我!你便该千刀万剐!我若不取你性命,枉为人世!”
这时怒狂,刀魔神主早已忘却生死,抑或自持如今本事足以力压呼延,这便近身狠杀。那包罗万象刀型的刀气,虽说此时看来尤为可怜、可笑,但不得不说凭借刀魔神主那十万大山之力、圣域之境的玄妙,犹自强横得不容小觑,威势狂暴、恐怖!
直待得言尽,呼延这才心满意足,便也懒得再扮戏,惊慌神色瞬息大变,转眼沉凝、稳重,威严更甚刀魔神主十倍,这便朗声大笑,畅快出刀!
“万魔灭世!”
刀气甫一出刀,便自化作百万凶魔,胄甲重刀,面色狞狂,行军森严,气势如虹,比之刀魔神主那包罗万象刀型的刀气,身型更见凝实、悍勇,数目亦要多出整十倍,足有百万之众!
眼见这般惊艳一刀,刀魔神主目瞪口呆,怔怔一愣无非刹那,他劈出的万象刀气便如虾兵蟹将,瞬息被那凶魔洪流吞没得无影无踪,连片刻亦未曾阻挡。待得刀魔神主骇然惊醒,这百万凶魔之众已然杀到眼前!
直至此时,刀魔神主几近被一刀骇破了胆,哪里还敢硬撑,发尽全力只为急退得以自保,奈何为时已晚,这百万如巴掌大小的凶魔已然扑杀近身,一股潮水般的剧痛猛然涌入心头,令刀魔神主浑身剧震,继而如痴如狂,惧色尽去反而疯狂大笑。
“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
“本尊百万年前已然踏入纯血神境,一身血肉悉数炼化精纯,但凡逃了一粒血脉,我只需匿藏修缮,便能再度重生!以你的本事,断难杀我!”
一想到此处,自家并无性命之忧,刀魔神主大为镇静,心思这便转到别处,留神到眼前百万凶魔之数,又自震惊失声,“这怎生可能!世间皆知,神境巅峰才有十万大山之力,你怎能有百万之众?这般有驳常理之事,唯有上古才偶有耳闻,似是那惊采绝艳之辈,又自得以习练上古顶尖功法……”
喃喃声嘎然而止,刀魔神主肉身僵直,死死盯向那气定神闲的呼延,眼神何其怨毒、嫉恨,声调更是沙哑、阴森,“你竟得了刀圣真传!有如斯实力,还要耍诈设下诡计,便是要诳我与你激斗而不退,这便能将我斩杀在此,果然阴狠毒辣,真乃枭雄之相!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哈!的确是好本事、好算计……好运道!只可惜本尊醒悟尚早,虽说敌不过你,但我一心要逃,你也留不住本尊这条老命!”…,
咬牙切齿之间,刀魔神主拼命挥刀横扫四方,拼尽全力一瞬连挥数十刀,终将缠身的百万凶魔悉数磨灭,余光窥得那斜侧洞开的石门,自是二话不说疾速遁去。
“我的好师尊哪,既然到得徒儿地头上,又为何走得这般匆忙?”
待见刀魔神主折身欲逃,呼延却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轻轻一挥手,那原本洞开的石门便抢在刀魔神主之前轰然闭合,将其困在门下。
“你竟接管了整座宝库?”
刀魔神主直至此时,才终是面色狂变,阴沉凝重到了极点,寒声道:“果然缜密,不留活路,看来这是非要在今日此时,取了为师这条老命了!只可惜此地早已是残破圣土,便是这宝库原主尚在,也并非不可打破的铜墙铁壁,如何留得住我这等将入圣境之人!何等可笑!”
话音刚起,却是以此吸引呼延分神,刀魔神主伺机猛力挥刀,径直劈向那看似坚实、厚重的身侧石壁,自是欲图凭借这身强横蛮力,硬生生打出一条活路。
呼延见状哑然失笑,待见得昔年高高在上的刀魔神主,而今浑然便似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为求活路耍尽手段,却是何等可悲、可笑。
一时之间,他那得意、戏谑的心思便自淡漠,好似有些索然无味,这便懒懒又是一刀,哂笑道:“这破烂圣土自然并非铜墙铁壁,也困不住师尊这等大神,可师尊是否忘了……还有徒儿在此啊!”
只是懒懒一刀,那百万凶魔的刀气又逼得刀魔神主不得不全力应付,急忙抽刀回防,足足需要耗去数十刀才能勉力对抗呼延这一刀,哪里还有本事去破开石壁,打开一条生路。
这才刚刚拼下呼延那刀,还未得换一口气,呼延转瞬又是一记狠刀劈到,令刀魔神主疲于应付,怒极大喝道:“遥想当年,若非得我相助,你早该死在那嗜魔本门众弟子的追杀之下!那千余年,若非我护佑,你又如何得以千年安闲?莫非你便丝毫不念为师恩情,非要恩将仇报,倒行逆施么?”
此言一出,呼延似是默然,刀魔神主见状只道他还是闻言触动,这便心下暗喜,急忙缓和口气又自加了一把力,循循善诱几近哀求道:“为师知道,如今你我已然势同水火,但即便你不念在那微薄的师徒香火之情,好歹也该念及昔年我救你、护你之恩,如今便算回报,放为师一条生路,可好?徒儿只管放心,若是今日得以活命,师尊自然知晓缄口默言,此番所遇种种,断不会吐露半个字!徒儿只管放心便是!”
呼延默然的时辰绵长,十足让刀魔神主等得急躁,只是眼见呼延犹豫,这便只得接连劝诱,耍尽口舌。虽说这期间二人犹未收手,一刀紧接一刀不断对拼,刀魔神主气息渐至微弱,这一点刀魔神主倒也能体谅,自忖若换作是他,也该有这般小心。
谁曾想静候半响,刀魔神主挥刀不止,那血脉消磨几近八成,已然掩不住惊惶之色时,呼延这才颌首长叹,似是拿定了主意。
“也罢,我呼延也并非不念恩德旧情、心性凉薄之人,无论昔年师尊有何旁的心思,但的确于我有恩。我呼延最不喜欠人恩情,有恩必报,这便……让师尊死得平静些吧!”
呼延又岂会是优柔寡断之人,更无甚报恩、念情的脾性,实乃一老魔头,一向记仇不记恩,又岂会真中了刀魔神主柔情计。
只是刀魔神主有一点说得极对,似他们这等周身血脉悉数熬炼纯净的人物,号称滴血便能重生,胜之简单,但欲图真正杀灭却颇为艰难,断不能遗漏一滴血脉。是以方才呼延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刀魔神主心存念想,这便不会拼命挣扎,便能伺机磨去刀魔神主大半血脉,剩余不足两成血脉,收拾起来自然愈发容易。
待到此时,刀魔神主可谓虚弱至极,便是再欲反抗也有心无力,呼延这便懒得再装模作样耍弄心机,自是露出本来面目,乘着刀魔神主的心思被他言语吸引,这便杀机尽显无疑,狞笑间舞刀如巨浪层叠!
听得呼延话音之始,刀魔神主犹自惊喜,但听得中途已然见得那重重叠杀而来的迅猛刀气,其中杀气如怒海叠浪紧接冲来,立时压得他透不过气,面色大变,惊怒惨叫如若临终悲呼。
“奸诈贼子!时至如今犹自不忘耍弄心机,何等卑鄙、无耻!我乃纯血神境之人,你杀不死我!来日我必报此仇!你不得好死……”
便在这声声怒吼、唾骂、尖叫声中,尽十道百万凶魔刀气紧接而至,瞬息便将刀魔神主的身影吞没,一应声息,嘎然而止。
只是刹那之后,原本刀魔神主立足之处忽而有万千血花四溅飞射,每一粒皆尽如有灵性,一经爆散便各自迅疾电射向四面八方,朝诸多缝隙与角落窜逃、钻营而去!
这便是刀魔神主最后逃命的手段,只需放过一粒,他便仍有活命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