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巫奇四下环视,那惊容已然消无,转而却仍旧是昂首傲色,冷声嗤笑道:“事已至此,还真无需再行遮遮掩掩,索性挑明了吧!诸位老友常年在各自圣山闭关,除却狩比之时,万难相见一面,此番有此巧遇,若是所料不差,便俱是为了那血刀神主而来吧?”
此言一出,倒有几人动了动嘴,那眸子悄然扫了一圈,却又不愿惹人留意,自是皆俱闭口不言,只当默认,一时寂静得颇为诡谲。
而在剑圣遗库深处,那高台有石柱耸立的石室内,呼延正自默思,琢磨着这十余位圣徒的古怪来历,亦在权衡对策的当口,斜侧石壁无声无息由实转虚,便有嗤笑声与那巫奇冷言传来,清晰得如若近在周遭,呼延倏然惊神望去,立时骇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敢耽搁,起身便欲急逃。
“慌什么?”
待见得呼延这惊惶失措的模样,那石柱终是传来苍老冷哼,好似极为解恨一般畅快,这便自得道:“我虽陨落多年,但此处依旧是我开辟之圣土,饶是仅剩这一缕残念,亦还有些手段!这宝库一应物件儿,皆乃我之心念、血脉幻化而成,这石壁自是由我心意,如今无非让你看个清楚。这石室内诸人全然不知你之所在,你且安坐静观便是,若是局势有变,是去是留也该你自家抉择了!”
听得此言,呼延自是立时放下心来,偷瞥了眼石柱,已然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听得明白,这便挠头讪笑,讨好恭维道:“老爷子果然厉害,这般圣人手段,让晚辈大开眼界,却是不虚此行了!”
“少来拍我的马匹!”
那石柱闻言却是不悦,冷声道:“休要装傻充愣,如今闹得这般大的场面,来的又非寻常神境高手,我这小地界可容不下这许多凶人,并非我薄情寡义。你便该早些决断,待会儿混战将起,你便伺机遁走,总算是我仁至义尽,两全其美了!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呼延胡搅蛮缠,剑圣残念索性点透,这便讲话说得死绝,继而沉寂无声。到得这般地步,听得这老鬼如此不顾情面,已然有了驱赶、避祸之意,呼延亦再无办法,只得暗叹一声,这便恭谨谢过老鬼好意,凝神打量那石室内的情形来。
在那石室中,巫奇亦挑明了话头,周遭沉默片刻,终是有人冷冷道:“巫兄既然已明说,我等也便索性直言!若是谁人拘拿了那血刀神主,并未被我等齐齐遇上,自该能圆了师命,抓住那小子悄然折返复命!但如今既然遇得巧合,众位皆在,便逃不离这以一敌众的局面!诸位皆是熟人,各自手段可谓知根知底,饶是换作我吴威,料必亦难敌众位齐攻之势,自是必死无疑!但说此番并非狩比之争,皆是遵命而来,何必闹得打打杀杀的局面?索性将那小子交出来,在众人见证之下碎尸万段,岂不大善?”
他虽未明指这血刀神主落入谁人之手,但说话时双目紧盯巫奇,言下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他如此笃定,疑心于巫奇,倒也并非无的放矢。
其实何止是他,在场众人皆尽疑心巫奇,只因方才十人接连踏入之时,均见得那巫奇与刀魔神主激斗对峙的场面,便说二人最先到达此地。纯以武力而言,刀魔神主虽说也是将入圣境的强横修为,奈何乃是机缘巧合而成的野路子,哪里比得巫奇这般良师引路、家世渊博,看似相差仿佛,其实真斗起来,却有天渊之别。
如此一来,二人相斗,这刀魔神主又岂会是他巫奇的对手,料必即便先前那贼子落入刀魔神主之手,此时也该早已被巫奇夺入手中,自该问巫奇讨要才对。
待得这圣徒第一人吴威出声,便有人接腔道:“的确如此!这血刀神主干系重大,那轮回之秘我等虽无权知晓,但料想必定将牵扯出一大圣人遗库!且事关轮回,这圣人陨落前自该强横至极,遗库也该非比寻常,胜过这残漏遗库千、百倍有余!”…,
“说得极是,如此强横圣人的遗库,若是落入哪家道祖之手,便是我等随行捡些遗漏,说不得亦是证就圣位的一大机缘!我等若是不能得手,自然亦不能让这机缘落入他人之手!想来诸位老友出门之前,门中道祖皆俱叮嘱,假使未曾得手,便极力毁去,亦不可便宜了他人!”
“这般局面之下,谁也别想得逞!还是尽早交出那小子,让他死个明白,也好让众人安心!”
“……”
便在石室中纷纷相劝之时,在众人无知间已然虚无的石墙之后,那石柱骤然轻颤,继而似是恼羞成怒,“哼!一派胡言!我这遗库虽说难免破败,但比得那谁的遗库,又能差到哪里去?实在没见识!不就是少了那……”
他怒言嘎然而止,似是有些顾忌,少了何物便不再明言,犹自气愤不平。
而呼延却是愕然呆滞,那心中一团乱麻,失神喃喃,“圣人遗库?……轮回之秘?”
在那石室中,待见周遭那无数道锐利目光直指巫奇,这吴威一言更是意有所指,巫奇自是面色不愉,狠狠怒瞪众人,竖眉咬牙,终是不怒反笑,“哈!这倒来得蹊跷,我无非早到片刻,哪知那血刀神主去了何处?待得我到来之时,这老头子却是趁机偷袭于我,至于那血刀神主,我却连个人影亦未曾见得!寻我讨要,还不如问问这刀魔神主,他却是来得更早!”
“嗯?”
这话虽说似有怨怒之气,但听到众人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俱是双目大亮,纷纷朝那刀魔神主逼视而去。
适才一众强者气势汹汹涌入,刀魔神主早已惊骇莫名,默默退入角落处,许久不言不语,只当这一众强者将他忽视。事实亦是如此,一个走了气运的野路子,哪怕巧合踏入将入圣境的玄妙境界,也难入众人之眼,早已被众人遗忘在那僻静角落,待得巫奇言语所指,这才祸水东引,使得这不受重视的刀魔神主,忽而成了众目所向的焦点。
那无数锐利目光,便似一道道不可见、却又令人遍体生寒的杀气,兼之这十一位世间顶尖强者有意无意弥散的强横威压,直让刀魔神主亦肉身僵直,动弹艰难。
“你……你血口喷人!”
暗自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却也知此时自家深陷危机,哪怕对答稍有不慎,便必定难逃一死,这便心生急智,反而怒视巫奇,破口大骂。
“适才我才踏入,刚巧见得这巫奇正自将一人影收入空袋,虽未看得清楚,但料必便是那血刀神主!我这来得也巧,便让这巫奇忽而错愕,转眼已然狞目相向,便欲将我杀人灭口,好生狠戾!若非众位来得快,我已然难以抵挡,险些死在这凶人手下!如今还敢反咬我一口,当真没皮没脸,阴险至极!”
好一招反咬,这刀魔神主倏然怒骂,可谓神情真挚,激动、怒极之色不似作伪,又自言辞确凿,反倒比那含糊推诿的巫奇一言更见力道,可谓言之有物,一时间还真就由不得人质疑,那猜忌的矛头自然反又对准了巫奇。
“什么?”
听得刀魔神主倒打一耙,巫奇错愕之后便是勃然大怒,怒得手指发颤,似是遥遥连点刀魔神主鼻头,那杀气暴涨肆虐,好生恐怖,
“好一个大胆老儿!好大的胆子,在一众圣徒面前也敢信口雌黄,指鹿为马?我虽不知那血刀神主现今身在何处,但听得你这一番胡言便能断定,必在你之手中!在一众圣徒面前也敢耍弄心机,污蔑于我,我定要让你知道后悔!”
怒吼之间,他倏然电射,那手骨权杖倏然暴涨,转瞬散化沙数万千鬼头、幽魂,凄厉嘶鸣、狰狞怒啸,扬起各自破败又见锋利的兵刃,齐齐化作惊天洪流,如凶猛巨浪般猛扑向刀魔神主!
“且慢动手!”
这巫奇动手何其突兀,待得众人回神,自是接连惊呼出声,亦纷纷出手欲图拦阻,混战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那呼延盘坐的石室中,剑圣残念倏然厉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何须他催促,呼延如今早已明悟今后该去之处,也便懒得在此与这老鬼虚与委蛇,高喝一声“多谢老爷子救命之恩!”,自是毫不迟疑起身便走,转瞬已然冲出水帘秘洞,放出龙马跃身而上,一骑绝尘。
这边厢离去极快,那边厢已然交上手,眨眼间已然斗得极是激烈。
那巫奇直扑刀魔神主而去,其势惨烈悍勇,如若一往无前,刀魔神主一来自知理亏,二来自知并非敌手,这便索性一退再退,避其锋芒,不愿硬碰。
而周遭十人皆俱各道圣人首徒,实力自是大同小异,此时却是不约而同,佯作拦阻巫奇的模样,暗地里出手俱是狠辣至极,不留余地,乃是暗中伺机朝巫奇狠下杀手!
此处已然远离魔界,一应规矩再无框束,若是有此良机,能伺机让这强敌巫奇陨落在此,这等千年难遇的机会,谁又愿意就此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