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线来得何其迅疾、突兀,如电穿梭,其后尚有四道血线紧随而至,自是留足了后手。
刀魔神主本打算将计就计,佯作听信了呼延那满口胡言乱语,无非以此稳住此子,正是想要趁着这难得机遇,试试看能否寻到时机暗杀那器魔道前来追杀呼延的圣土,也能略微报仇雪恨,且让器魔道祖明面上挑不出他的刺来,正是一举多得。
只是到得此地,待见前方贼子倏然转向,他便不知为何隐隐不安,总觉着这黄雀在后的把戏不再如原本以为那般尽在掌握,似是再行放纵此子行事,势必大大不妙,这便再无迟疑、耽搁,毅然突兀出手,想要率先将这贼子抓到手中。
谁曾想他应对及时,待得出手却还是慢了一步,那贼子竟更见干脆利落,虚空扭身拼着左臂受血线洞穿,亦借力又自瞬息增速,不待其后四道血线施展束缚,已然遁入瀑布中流,眨眼间人影无踪。
见得呼延这应变,似是拼命也欲逃入那瀑布水帘之下,刀魔神主顿时收手,一时间惊怒交加。
“数千年不见,这贼子本事见长!这般果决,心性比之当年又自狠戾,倒真有了几分枭雄气象,真就留不得他!看他那模样,拼了命也欲逃入那水帘之后的幽洞,难不成这秘洞之内有何玄妙,还能抗衡住本尊这将入圣境的强者,保住他一条小命不成?哼哼,实在可笑!以本尊如今的修为,这天下间能将本座拦下的手段,还真就不多了!今日索性施为一番,将他依仗悉数破除,便让这贼子在死之前,也能长些见识,好叫他知晓,什么叫将入圣境的强者!”
这边厢打定主意,他自是冷笑一声,昂然踏步虚空,眼见已然行到那水帘之前,下一步便能直入秘洞,那踏出之步却在半空骤然一顿,冥冥中似有警兆传来,让他倏然一惊,这便踟蹰。
“不妥!这贼子奸猾至极,连本尊亦曾中过他的算计,如今毅然扑进去,便不怕我瓮中捉鳖么?这其中定有古怪……”
一念及此,饶是刀魔神主亦阴晴不定,迟疑难决,片刻后忽而浑身微颤,转眼间犹疑尽去,皱褶老脸焕发出逼人光泽,似是在这刹那心境再上一层楼,变得愈发自信、笃定。
“本尊却是在那魔界太久,终日揣摩圣意,谨小慎微惯了!如今本尊已然是将入圣境的人物,便是圣人亲至亦能从容退走,自是进了这一小步,前方已是海阔天空,不复从前!捉拿这小小逆徒,本尊何须如此提防?莫不是这小贼还有如此惊人手段,能反制本尊不成?哈,哈哈,倒是太将这奸诈小辈当回事了!十有八九不过是故弄玄虚,本尊竟险些又上了他的当,实在心机狡诈,现如今惹得本尊动了真怒,待捉住这贼子,定要让他尝尝本尊的手段,教他什么才叫生不如死!”
待得心障破开,这一瞬之间,刀魔神主的气度又自不同,不怒而威,恩威厚重非常,俨然有了几分圣人威严,自是撇嘴嗤笑,对这贼子诡计愈发鄙夷,昂然踏步而入。
而在这剑圣遗库之中,呼延才自踏入,面前景致倏然变幻几番,好似走马观花,眼花缭乱。待得周遭平静,他尚未看清身在何处,耳畔已然传来雷霆怒喝。
“好你个奸猾小辈!如此强敌,你竟引入我遗库之中,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想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毁了我遗库不成?速速与我说个明白,否则不待那强敌动手,我这便将你碎尸万段!”
不止是怒喝让呼延震耳欲聋,便在这瞬息之间,呼延只觉遍体生寒,周遭六道逼人寒意,杀气如惊涛骇浪袭来,丝毫不作伪,显然这位早已陨落的剑圣,此时是真动了杀心。
呼延悄然扫视,只见周遭虚空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六道锐利至极的剑气,隐隐落成围攻阵势,显然只需他稍有动作,抑或一言不合,下一刻便会被这六道剑气往来切割,只需瞬间便会化作满地碎尸、微粒,乃是真正的碎尸万段。…,
以这位上古强横圣人的手段,即便这圣人只剩残念,即便他呼延已然今非昔比,如今已然晋升神境,但在这自有玄妙的剑阵之中,只需圣人动念,他断无任何反抗、抵御、躲闪的法子,唯有受死罢了。
这般凶险,呼延反倒讪讪挠头,笑得依旧憨直,“您老乃是堂堂剑圣,似这等神境小辈,未入圣境之人,岂能毁得了这圣人遗库?何至于如此高看了他?在晚辈看来,这般人物遇得剑圣老祖宗,实在不值一提!倒是晚辈离去许久,还不见守穗兄归来,这便有心前来访友罢了……”
“什么不值一提,亏你说得出口!”
听得呼延这般高捧,那高台上石柱赤红如血,好似生人一般气得直打哆嗦,其后暴喝道:“你说得如此轻巧,这人至不济也是将入圣境之人,已然将大道参悟至自生圣域之境,除却诸多圣人手段尚未明悟,肉身血脉还未……已与圣人无异!若非我当年已是圣境巅峰,如今尚存些许手段,遇得这般强横之人,只怕无需片刻,我这宝库便只剩下断壁残垣了!你这奸猾小子,只晓得花言巧语,却也是好大的胆子!若非看在老友面上,我恨不得即刻将你斩做满地碎肉!”
“多谢剑圣老祖宗慈恩!”
那剑圣才略微软口,呼延已然大喜过望,浑然不顾周遭六道剑气似是运力欲发,这便抱拳拜谢不迭。待得六道剑气渐至消无虚空,呼延反倒面色微变,欣喜笑意转瞬无踪,再抬头已是满面愁容,愁眉苦脸又似可怜巴巴,这便又自讪笑。
“此番晚辈惹了些……祸事,料必其后还有人跟来,这修为嘛……晚辈也不大清楚,只晓得晚辈命星摇曳,连禁断神符业已撑不过一个时辰,兴许也是个不值一提的神境魂修,怕是也能追踪至此……”
“什么?”
那石柱方才平息如常,闻言倏然怒红,颤颤抖得厉害,再度传出苍老的暴怒吼声,“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什么不值一提的神境魂修,想来又是一个将入圣境的神境魂修才对!如此设计于我,任是那至交情面也救不得你,给我速速受死!”
“这上了年纪,火气太大可不好……”
呼延兀自喃喃抱怨了一句,对周遭再行浮现的六道逼人剑气依旧宛若未见,这便抱拳嬉笑道:“老祖宗且慢动手,这其后再来强手,却是有利无害啊!待得老祖宗将这人放进来,让二人自去激斗一番,便可坐山观虎斗,岂不痛快?”
“唔……”
那石柱传出沉吟之声,随即六道剑气再度虚无,那苍老之音这便嘟哝道:“如此说来,倒也说得过去……”
正在这一人一老鬼窃窃私语,商讨这不可告人的诡计之时,这水帘秘洞之前,巫奇正自蹙眉沉吟。
“那星芒最终照耀之处,便在这附近,其后命星隐匿,便连我亲自出手,亦再无丝毫星芒,已然并非禁断神符之效,料必这有命逃逸数日的贼子若非在此殒命,就是又生诡谲……”
如此动念,他自是四下查探,细致寻觅一周,终是察觉那瀑布水帘内藏匿的秘洞,这便又自迟疑片刻,随即毅然踏入。
待得他看清洞内景致,立时凝神朝前方壁刻望去,逐字逐句解读古语,面上自是渐至浮现惊喜笑容。
“哈,哈哈!我巫奇果然秉承巫道大运,无非追捕小小贼子,竟也能有如此机缘!此乃圣人遗库!我巫奇的确福泽深厚,只需在这圣人遗库中有得斩获,注定踏足圣境!哈哈!”
第一关,试剑之石,受得巫奇一根白骨枯杖磅礴击打,竟寸寸碎裂,显露出其后甬道。
第二关命途之测,眼见一幅幅勾勒他生死玄关景致的壁刻,巫奇略微愣怔,随即嗤笑开来,“雕虫小技,故弄玄虚!”
在那末幅测字一处,巫奇运力如精芒,深深补全一个“情”字,墙壁轰然洞开,他从容踏步而行。…,
第三关棋局之路,巫奇在棋局前静坐片刻,这便毅然出手,跳车杀兵,选择了最为狠辣、自负的一步走法,那前方墙壁再度开启,供其通行。
随后五关,那篇剑法,以巫奇的境界与悟性,未曾耽搁半刻,已然在旁书写武道参悟,轻易过关。
面对百柄神兵陈列,巫奇嗤之以鼻,静坐许久不闻不问,自有洞壁大开。
遇得一方空潭,斜侧石壁正有万千尖刺,其意便是以来者之血,灌满这空潭,乃是考校心性,得失之间的抉择,是否有“有舍方有得”的觉悟,巫奇毫不迟疑,刺血而划,再度轻描淡写,过得此关。
又遇石柱林立的阵法,但须让人挪移得当,却是考校心智,这阵法岂能难倒巫道魂修遗脉的巫奇,自是眨眼间又自破关而行。
而第八关,依旧是独人独户,待得巫奇踏入之后,那身后有石壁断绝了后路的当口,便骤然生出剑气如雨,四面八方突兀激射而来。忽起惊变,且这剑雨滂沱,来势凶猛,每一道剑气都堪比将入圣境的强者巅峰一击,巫奇抛出八粒拳头大的惨白头骨,分而罗列八方,自生玄妙,以阵法抵御这狂风暴雨般的剑势,他却悠然静坐,安然渡关。
八道关卡各有玄虚,却未能耽搁巫奇太长时日,真是势如破竹,不足两个时辰,已然到得第九关。
这第九关四下开阔至极,巫奇才踏入室内,尚未看清周遭,身侧已然有寒风刺耳,幽然传来一声阴森沉笑,竟有强者拦在此处,趁机偷袭!
“小子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