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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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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白脸,竟悟出了神技?”

呼延闻言一愣,立时回过味儿来,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心里极不是滋味,面色阴沉隐怒,“如此说来,师父岂非耍我不成?他是诚心不想将我那仆童的消息告知于我,还要诓骗我去献丑么?”

“不成!”呼延是越想越觉得怒气难掩,倏然自石椅上蹦起来,便要怒气冲冲砸门而去,“我找师父评评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将我当猴耍不成?”

待见呼延这冲动之举,项济顿时一惊,赶忙死死拉出了他,急忙劝道:“师弟!师弟你休要冲动!且听我把话说完!”

呼延任由他扯着重坐回桌旁,冷冷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说的?”

“师弟,你却休要错怪了师父!”项济语重心长,转而如梦初醒,失笑道:“也是阴差阳错,你进我刀魔门有千余年,却有近千年不在门中,这师父的脾性,恐怕你还不大清楚吧?师父他却是刀子口豆腐心,此番无非我不愿再参战,惹得师父心急,硬逼你去参与这道比罢了!只需你后日去走上一遭,勿去惹那杨英也无妨,但求夺个前三之位,回来自是能交代过去,我料想师父他定不会为难你!”

“……当真?”呼延冷眼蹙眉,却是半信半疑。

项济立时哈哈大笑,“我骗你作甚?你若是不信我这大师兄的话,这两日四下走动走动,与众位师兄弟们叙叙旧,这事情一问便知!”

话说得如此坦荡,呼延自是疑心去了大半,转而讪笑道:“大师兄却是说笑了,你说出来的话,我自然是笃信无疑,哪里还会有半点儿猜疑!如此说来,却是我多心了,险些错怪了师父……”

“你啊……”项济摇头失笑道:“如今俨然已是将入神境、刀法超群的人了,怎生还和千年前一般,总是改不了这鲁莽冲动的脾性?待回头我与项神闭关苦修,晋升神境做了清闲长老,你做我刀魔门的真传大师兄,便要懂得稳重威严,也该有个大师兄的样子!”

“让我做大师兄?”

呼延闻言顿时一惊,急忙推辞道:“我入门最晚,即便大师兄与项神师兄要晋升神境长老,退位让贤,论资排辈也断断轮不到我的头上吧?再者说,一众真传弟子中,我陪进末席,其上还该有十一位师兄、师姐,自头排到尾,这大师兄之位,自该轮到二师兄王恒!我若真这般争权夺位,日后还有何颜面见得众位师兄、师姐,尤其是二师兄王恒,心里定会嫉恨于我,这却叫我如何自处?这事情,我断断不敢答应,恕难从命!还望大师兄体谅我的难处,饶过我这一回吧!”

这等张扬身份,如若要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若是真顺着项济之意,当真做了这刀魔门的真传大弟子,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麻烦事来。他呼延最喜欢闷声发大财,极其不愿这般张扬,为了这一个虚名,却是百害而无一利,这买卖怎么算都亏本,呼延自是抵死不从。

“无妨!”

项济却满不在乎,朗笑道:“我等魔道中人,自没有正道那许多规矩!我魔道鲜少论资排辈,通常拳头大就是规矩!这门中一众弟子都不是我项济的对手,我自然便是大师兄,同样的道理,我与项神晋升长老之后,这刀魔门里你已无敌,这大师兄之位,自然便轮到了你的头上!你且无需推拒,更是不用担心,待得你显露出如今本事,便能死死堵住悠悠众口,对你仰慕、敬畏才是理所当然,我看谁敢嫉恨于你!便是你这二师兄王恒,也不行!”

这话说得分外霸道,正是他项济的脾性,睥睨狂傲,不可一世,恐怕除去那难以匹敌的宿仇杨英,已然再无人能被他放在眼里了。

可项济说得痛快,呼延依旧摇头不迭,兀自蹙眉道:“这事情万万不妥!要让我做这大师兄,我心难安!恐怕心境不稳,连刀法感悟亦会不进反退,坏了我的修行!若是依我之意,还是由二师兄王恒接任这大师兄的位子,如此最为合情合理!”

“什么叫做合情合理?”待得见呼延如此执拗,项济终是没了笑意,脸面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你要讲情讲理,我便与你好好论论这请字和这理字!”

“且来论论,你若是不做这大师兄,让你二师兄王恒来做,待得后日道比,以你王恒师兄的修为与刀法技艺,即便我等皆尽退位,他想要挤进十强之位也颇为艰难。而你如今的修为、刀法,远远在他之上,正是可与杨英争锋之能,定能杀入第二或第三把交椅。堂堂大师兄,无非勉强挤进十位,反倒被自家小师弟挤了下去,你让王恒如何自处?你又让他掩面何存?若非要叫他受得万众嘲笑不成?你又可曾为他想想?”

呼延还真没想过,再者说这王恒如何自处又干他何事,只是项济话说到这地步,若呼延对自家师兄的处境也置若罔闻,他先前那推拒之词便是虚情假意,立不住脚了。于是他只得面上迟疑,呐呐道:“只是……我若应下此事,二师兄心中,未免还是会有芥蒂吧?”

“无需再言!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项济却也懒得与他再啰嗦商议,武断决然挥手道:“你二师兄的性子,我比你清楚!你若是此番道比争气,真夺得二、三位,你二师兄定会心悦诚服,对你这大师兄再无异心,对你恭谨、敬畏之至!说不得还会感激我英明神武,替他选了个好师兄!”

“就这样吧,明日在我殿中大宴,邀集我门中一众真传弟子、神境长老、管事长老一流,皆尽汇聚一堂,一方面为十三师弟你接风洗尘,也就此将这事情定下来吧!”

呼延张口欲言,自是还要商讨推拒,断不愿应下这麻烦事,项济却再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口将话咬定,便连番举杯邀酒,与呼延畅饮之余,不知不觉便已将话题扯了开去,天南海北一通闲扯,死死堵住了呼延的嘴巴。

闲扯到了黎明将至,二人隐有醉意之时,呼延喝得痛快心里却不大痛快,项济却已然起身显出送客之意,兀自笑容可掬将呼延送到门口,含笑说了句送别之言。待得呼延告辞,他立时扶住额头蹙眉道:“经年不饮酒,师兄我却是不胜酒力,还需早些躺上休息片刻,便送到此处吧!师弟慢行,恕不远送!”

说话间,他转身便跨入殿门,待得殿门将要合拢,他忽而又猛地拉开,咧嘴笑道:“十三师弟,今夜我殿中这酒宴乃是大事!你可别搞忘了,定要记得前来!”

呼延此时还真是这般打算,正琢磨着这麻烦事眼见推脱不掉,他索性争不过便欲躲一躲,佯装忽而有恙,不在这酒宴中露头,兴许还能避过些风头。可谁曾想这项济如此精明,他还未曾张口,这边厢便拿话将他死死堵住了。

最后吩咐一句,项济也不待呼延回应,这便朝他含笑颌首,猛然将殿门合上,再无声息了。

呼延兀自怔怔张着嘴,站在这项济殿前踟蹰半响,终是暗恨咬牙,毅然转身离去。

转入小径,沿着这小径崎岖蜿蜒而行,呼延自是熟门熟路,没几步便回到了自家那临渊小殿。这殿近两日连番易主,那刘一鸣却与它没福分,这才住进去不到八、九日,东西还未曾安置妥当,便又被狼狈赶了出去。

这一日呼延还未踏进过自家这小殿,可这悄然之间,还是有人极有眼色,早已将其中刘一鸣的东西皆尽搬了出来,又将小殿恢复原本模样,打扫得干干净净,让呼延进来便能安歇、落脚。

呼延推开殿门跨步而进,兀自又到自家常坐那大堂玉石座上坐下,打量这周遭片刻,终是皱眉不已。似是少了那乖巧机灵的丫头,这殿堂也显得冷清孤寂得厉害,让呼延怎也坐不住,索性便起身渡步,思量着诸多烦心事。

这才来回走了几步,他却忽而顿足,倏然朝那书桌凝神望去,锐利目光一扫而透,立时察觉了那砚台下露出的洁白一角,这一角仅露出一线,若非熟悉之人,便是微不可查。

乍见这一角,呼延双目爆现精光,一步跨到书桌前,小心翼翼捏住这白角,慢慢抽了出来。

却说柳烟可谓极有用心,在魔界往来的皆是魔道中人,讲究直来直去或是笑里藏刀,背地里阴人,自是耍手段动心机,动刀动枪动手,却鲜少有动笔的时候。是以在居家、殿堂之上,通常这书桌不过是个摆设,好比呼延小殿里这书桌,恐怕二人住进来之后便从未动过。

其实又岂止是他们,哪怕刘一鸣前些日子移居住进这小殿来,忙着张罗、安置自家物件儿,角落处这一张书桌他也未曾留意,自是也没心思动作,只当是应有的家居,暂且留下当个摆设便是。而今日前来清扫小殿之人,也无意间忽略了这不起眼的书桌,连清扫都闲麻烦,只道这物件儿极少有人会用,这便偷了个懒,将书桌省略不提了。

是以,呼延扫开书桌前椅子上的厚厚灰尘,拿着这书信坐下,这才翻开来一看,乍一眼便已确信无疑,这的确是柳烟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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