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上!”
柳烟俏脸肃穆,立时莲步轻移,便已扯着呼延转道向左,依旧急速前驰。不忘回眸,瞥了眼其后追杀而来的四兄弟,满是紧张之色,樱唇却是微不可查地轻动,立时向后方传出一道密语。
那壮硕大汉一怔,立时扬斧怒吼道:“不好!这两人便要跳河逃逸了!金猴子,你轻功最好,权且先行一步,将这呼延小厮拦下才是!”
“好!”
但见那矮瘦青年尖笑应诺,腰背微勾,双脚如乘风,那本就非凡的疾驰之速,立时暴增两筹,便自越众而出,迅速缩短着差距。仅仅十息,便已缩短得仅有三、五里之差,看得呼延双目紧缩,略微估算之后,不由得惊骇莫名。
这人轻功的确了得,如今诡异爆发,激增之速堪比蚁兽、乘黄一流,一个时辰能跑出百万里之遥,抑或还要更甚一筹,当真世间绝技。若是如此下去,这人爆发之速能持续二十息开外,他与柳烟还未到达河边,恐怕便已被其拦下,到时会是何等局面,不问可知,定是必死无疑。
柳烟咬唇,又露出踟蹰难决之色,转瞬毅然密语道:“主上,奴婢还曾学得一类禁忌秘法,乃是逃逸之用,若是一经施展,轻功之速还能激增两成,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呼延闻言大喜过望,不由得急喝道:“既然如此,你快快施为!”
“只是……”
但见柳烟又现迟疑之色,呼延立时生疑,“莫非有甚不妥?”
呼延装傻充愣,柳烟立时暗恨,却不得不怯怯道:“回禀主上,此乃禁忌秘法,后患甚大……我若施展之后,仅能维持十息,便会脱力两个时辰,肉身再无半分力道,极为凶险。况且听得长辈有训,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施展,否则遗留暗伤,少说也需百日才能勉强恢复……”
“哎!这是何话?”
呼延闻言却是瞪眼,怒斥道:“丫头怎生如此迂腐?如今局势凶险至极,唯有施展此法才能有一线生机,你还犹豫作甚?即便万般后患,总好过此时毙命当场,活下去才最为紧要!至于这后患,丫头无需在意,老爷我自会护你周全,让你尽快恢复,权且放心施为便是!”
这担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尤其是出自呼延之口,柳烟不禁咬唇瞥了眼呼延,好似最叫她担忧的正是呼延一般。于是几番迟疑,那轻功了得的“金猴子”却分外卖力,已然在这片刻间,又逼近两里,相距无非三、五百丈之遥,犹自还在迅速逼近。
眼见追敌如此了得,呼延立时急得心焦,待见那大河奔腾之声遥遥传来,大河尚在三十里外,不由得又是一声怒喝,“丫头痴钝!莫忘了你肚中那粒毒丹!”
这一声喝,正是提醒柳烟,若是他呼延真有何伺机动手的嫌疑,她权且炼化那毒丹自杀便是,实在无需多虑。呼延当真老奸巨猾,最善于揣摩人心,这声厉喝效用自然显著,立时便将柳烟吓醒,终是露出坚毅之色,娇叱出声。
娇叱出口之后,柳烟两颊飞红,如有美人醉酒之姿,两眸却又沁出水雾来,似是体内剧痛难以忍受,却又咬牙强自忍住,不曾叫出声来。与此同时,她这娇小玲珑之身宛若愈发轻盈,仿佛御风乘云,将要飞升而去的仙女一般,裙纱、青丝飞扬摇曳,模样一艳惊世之余,飞腾之速果然暴增,正与身后急追而来的“金猴子”平分秋色。
金猴子见状不由惊怒,厉喝道:“呼延小贼!好生无耻!你若还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便休要如此无耻,便连逃命也去倚靠婢女之能,忒的叫我看你不起!若还是条汉子,便停下与我一战!”
此时此刻,金猴子伺机已然窜到两人百丈之后,眼看便能出手一击。谁知便在这紧要时节,柳烟忽而暴出急速之能,与他之速不差分毫,让他恰好差了一丈、半丈的距离,怎也难以出手。那狠击的劲气无非能射出百丈便要力尽,这恰恰多出的一丈、半丈之途,便让他出手不得,极力想要再追近一丈之遥,此刻却也难如登天。如此一来,哪怕明知是做戏一场,亦叫金猴子憋闷至极,终是心生怒意。
“无耻小儿呼延!莫要倚靠婢女,可敢像条汉子,与我一战?”
“哈?”
呼延惊愕,待见柳烟厉害,他便放下心来,任由柳烟扯着他奔向大河,心情愉悦之下,自然要回头嘲讽、调侃一番,嬉笑道:“换作是你,又岂会因别人怒言相讥,你便舍了逃命的机会,转头来舍命一战?这位好汉,我看你也是仪表堂堂、英杰俊彦一流,怎生说出话来,却好似金大妈家的傻子!”
金猴子闻言气得怒啸,后方那壮硕大汉却是挠头,疑惑问了一句,“这金大妈家的傻子……却是何人?”
在他身旁,那精壮青年亦被他这痴傻问话弄得哭笑不得,瞪眼朝壮硕大汉后脑狠拍一掌。待得大汉吃痛怒视,精壮青年便自苦笑,无奈只得密语解答,“这是在骂金猴子!”
经得如此解答,壮硕大汉亦是回过味儿来,立时朝金猴子歉然讪笑,转而又朝呼延怒目而视,吼道:“你这泼皮!竟敢辱没我金猴子兄弟!休走!吃我一斧再说!”
“呼延小贼!竟敢对我金家出言不逊!待柳……”金猴子怒到极致,险些说漏了嘴,但见得柳烟瞪眼警示,他这才幡然惊醒,回想起柳大小姐收拾人的手段,不由得寒意顿生,立时咬牙切齿,改口喝道:“待留下你来,我金猴子定要先割了你那舌头,小刀切片喂狗!”
呼延这骂得实在精妙绝伦,便是柳烟亦险些逗笑,只是如今情势不当,便只得强自忍耐,将俏脸憋得愈发红艳,更是忍得艰辛。
好在时至此刻,那大河便近在眼前,眼看便要“逃出生天”,柳烟终是松了口气,待得看见那浑浊河水,却又面色煞白,不由得脚步一滞,生出畏惧与厌恶之情。她本是大小姐,往日里养尊处优,何曾遇到如此情形,竟要让她这娇贵之身跳进如此浑浊肮脏的河水里,她自是一百个不乐意。
这时节,柳烟脚下滞涩刹那,立时被金猴子追近三、五丈,待得与呼延相隔不足百丈,金猴子顿时大喜过望,含恨扬臂呈爪,怒喝道:“呼延小儿!吃我一爪!”
柳烟这停滞来得突兀,呼延亦是倏然一惊,待得见身后暴起白流爪气,力道宛若数万龙力凝聚至极,声威惊人无匹,正自迅疾刺向他胸膛,便让呼延骇得惊呼出声,哪里还敢迟疑,扬臂挽住柳烟细腰抗在肩头,不顾柳烟娇呼抗拒,猛然跺足跃向大河。
那凝实如鹰爪的狂猛爪气,便从呼延头顶掠过,气浪狠戾翻涌,竟将呼延与柳烟齐齐带得翻飞,未能即刻落入河中。便听得金猴子一声得逞尖笑,扬臂又是一道迅猛爪气,朝呼延疾刺而来!
“喝!”
紧要关头,呼延虽惊却依旧镇静,立时怒喝一声力沉下盘,光头与粗臂紧紧压在柳烟香滑翘臀之上,让柳烟惊怒欲挣之际,金猴子第二道爪气还是晚了一步,两人便化作陨铁般,迅疾坠落下去。噗通一声,两个身影跃进河面,连溅起的那一团小小水花,亦被湍急河水猛然扑灭,再无踪迹。
金猴子率先追赶到河岸边,往日平静的尖瘦面容,如今被怒气挤得满是狰狞,竖眉怒瞪着那污浊的湍急河水,哪里还见得到呼延和柳烟的身影。他便恨恨望着那河水奔腾片刻,终是心有万般不甘之怒,忍不住仰天怒啸。
“可恶!实在可恶至极!”
无非这片刻,紧随其后的三人业已追到河畔,但见金猴子这怒极之色,精壮青年不由得含笑唏嘘,凝视着这奔腾大河,笑叹道:“这呼延,当真是个能惹祸的主儿!便是你我与他原本无怨,亦敌不过他三言两语的讥讽、戏弄,也要对他心生恨意。怪不得能惹出这般风头,实在是个妙人!”
那壮硕大汉自知先前言语不当,此刻便不敢插话,便在三人身畔扛斧挠头,讪讪赔笑。
而那一脸贼精的青年,但见金猴子犹自气愤,贼目一转已然露笑,劝慰道:“金猴子何须动怒,这小子如今落在了柳大小姐手中,自有他的苦头吃,到时你我便在旁看戏,且看柳大小姐如何调教这呼延为你报仇,岂不痛快?”
此言一出,金猴子便自狞笑,赞同道:“鸠小二说得极是,嘿嘿!这小贼落在柳大小姐手里,比让我来调弄,还要惨上数倍!到得那时,你我兄弟便拿来椅子坐下,弄两盘下酒菜,几坛好酒在旁,乐得看戏!”
这怒气开解之后,四兄弟又自谈笑风生,做完了柳大小姐吩咐之事,自是勾肩搭背,一道折返魔界继续饮酒作乐,静候柳大小姐的佳音去了。
而呼延与柳烟,此时却在那河水深处翻滚纠缠,亦是苦中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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