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师弟!你这是……”
咬断一掌而自噬,如此凶残诡谲一幕,让吴惊、王故倏然变色,毛骨悚然间,隐隐生起不祥的预兆。
体内五指刺中心脏五个隐秘穴位,精血瞬间充溢肉身,能让呼延力道暴增,这便是斯瓦匹剌家独传的《五指连心》高等禁忌秘法。呼延尚是首次以本尊肉身施展这禁忌秘法,力道暴增之余,却让他感觉到巨大差异。他以战熊肉身施展这《五指连心》,力道能顷刻暴增百倍,可是如今感受下来,似乎仅增加了三、五十倍,弱了何止五筹。
这似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此乃战熊族斯瓦匹剌家独传的高等禁忌秘法,乃是为战熊而创,而今呼延以人族肉身施展开来,能有这三、五十倍的力道增幅,已然是他推衍精准,未曾寻错了穴位,实乃大幸。
好在以如今的局势,想要收拾胎境巅峰、耳识身境的吴惊、王故,于呼延而言,这三、五十倍的力道增幅,已然绰绰有余。
时间紧迫,呼延断不敢浪费丝毫时间,待吴惊与王故犹自惊疑不定,将退未退的当口,呼延一双血目隐现寒光,扬刀第一招便是自创绝技。
“敢问何方圣土!”
如若化身凶猿,呼延此时满是暴戾、凶狠之色,束束精肉鼓胀如爬满虬龙,皮毛沁出血丝,扬臂猛挥千百刀。千百刀气纵横百丈,狠戾、狂暴、紊乱,将仓惶欲避、欲挡的吴惊与王故囊括其中。两人惊魂未定,又是仓猝应对,惊呼声乍起便嘎然而止,刹那便被这千百刀气凌迟切割,化作爆散的血肉烟花,漫天碎末、血滴。
迅速结果了这两人,呼延立时撤去这伤身的禁忌秘法,翻身跃入河里,一应气息、动静,皆尽被这奔涌河水淹没掩盖,转瞬无踪。
稍后片刻,正自激战的魏舍剑倏然瞪目,不由得狂啸冲霄,剑气如化怒龙横扫周遭十余黑衣人,忽而间狂暴怒极,怒喝道:“呼延小儿!你胆敢消遣我嗜魔本门?竟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间!好手段好心机!我与你誓不两立,即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以雪今日之耻!”
嗜魔城外十余里地,一座草草搭建的凉棚下,在八、九名嗜魔本门真传弟子护卫之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胡一刀本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双耳却不停颤动,时时探察万里动静,不时便要唤过一位护佑他的真传弟子,密语吩咐新的号令下去,便由这真传弟子代为传达。先前一战已受重创内伤,他却顾不得休养,依旧坚持在此坐镇,统御全局,布下大阵掩护呼延逃离,实可谓用心良苦。
离呼延忽而暴起杀人,跃入河中逃逸,已然过去半个时辰,那河边的声响这时才随风飘扬至此。一直暗中关注那方的胡一刀,骤然猛睁双目,自躺椅上猛力坐直身躯,连体内暗伤再遭撕裂都浑然未觉,一时只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怔怔遥望西方。
“为何?这是为何……”
胡一刀喃喃出声,嗓音因重创而变得沙哑,好似怒气烤红了铁锅,铁锅里凝重的砂浆猛烈翻涌传出的声音。半响之后,他那渐冷的目光,终是冷得如若寒冰,那嘴角强撑出冷笑,仿若自言自语,亦透出无尽杀寒。
“我的呼师弟,我的好师弟!送你一条康庄大道你不走,偏要自寻死路!惹怒了我嗜魔本门,惹怒了我胡一刀,真不知会是何等滋味?你又能活到几时?呵呵……”
在这些身境强者面前,极少有藏得住的消息,无非一个时辰,河边之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正自散布各处的嗜魔本门弟子,俱是面色铁青,抑或怒而暴戾,而正与这些嗜魔本门弟子纠缠、亦或是在古森里匆匆疾驰的无数黑衣人,皆尽目露嘲讽、嗤笑之色。更有甚者,还要留下几句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促狭言语,这才毫不留念地迅速退去。
呼延暴起杀人、跃河逃逸的行径,好似狠狠扇了嗜魔本门一巴掌,让它成了万千旁门眼中的笑柄,可谓是颜面尽失,不知有多少暗中伺探的目光下,传出了叫好之声。
于是局势又生出了新的变化,无数被这呼延戏耍了的嗜魔本门弟子,哪里还理会周遭行径可疑的黑衣人,悉数憋着怒意冲向嗜魔大河,欲图揪出这胆大妄为的呼延,将他碎尸万段,饮血下酒才能消解心头怒气。而原先欲杀呼延而后快的各大旁门弟子,依旧黑衣遮面,隐匿行踪、气息,亦在朝嗜魔大河悄然而去,同样想寻到呼延,却并非还想杀死了事,反倒愈发想将这呼延收入自家门下,对他这心机更是青睐有加。
两方情形悄然反转,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善变,莫过如此。
而依旧是有人恨之入骨、有人爱之心切的呼延,此时正在这条嗜魔大河河底湍流里,屏息静气、蜷缩肉身,任由河水奔腾东流,带着他迅速远离嗜魔本门所在,早已在闭目沉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人界长修的刀法,早已熬炼圆满,不论肉身如何变幻,均能运用得炉火纯青。但在上界参悟出的这几招绝技,敢问路在何方、敢问何方妖孽、敢问何方圣土,却依旧未曾大成。便是以量身打造的十丈肉身、四丈长刀施展,威力亦难掌握圆滑,时而能达百倍之威,时而不过比高等武技略强。而进用我本尊肉身,施展开来更是问题甚大,先前这一刀,纰漏、破绽极多,用来极为不顺手,生涩非常,仅比寻常刀法稍强。
若非我突兀出手,打得这两人措手不及、慌了手脚,那耳识身境的吴惊若是老手,得以及时应变的话,恐怕便会生出变数来。是以这三招绝技刀法,还需好生推衍,尽快熬炼圆满才是!”
想及此处,呼延心念倏转,暗忖道:“而那一招‘刀惊魔’,虽说亦是绝技级的框架,奈何乃是一日前得见天壁之雄浑壮阔,偶有所感而得顿悟。时间太短,架子倒已搭起,却似乎空有骨骸,并无血肉充实,便显得徒有其表,真实威力还太弱,只能唬唬人罢了,并不能当做压箱底的绝技,还需慢慢参悟才是!”
“不过今日倒是万幸,能得见胡一刀那厮的刀法,当真超凡脱俗,好似能衍化生机一般,其中玄奥远非人界武技可比,倒是让我大开眼界,日后便不可小觑了上界高手!我观他那一刀,无非是寻常刀法的框架,但是玄奥之余,威力竟似能增幅十余倍武力,却又远超寻常刀法的范畴,此中诡谲,还需细细琢磨才是!”
兀自思量着诸般烦心之事,呼延时而运力逆流畅游,时而随波逐流而下,改变着自家漂流之速,亦是估摸着沿河追踪之人甚多,如此才能让敌人捉摸不透,寻觅逃逸的生机。
这大河漂流之速,以呼延目测看来,一个时辰应有五十万之遥。这流速比不得乘黄、蚁兽一流之速,但比之人族最快的轻功、身法之速,又要快出数筹,加之河水能隐秘气息、声响,呼延等若无迹可寻,便给了呼延可趁之机。
跃江而逃,这似乎是呼延飞升上界以来,惯用的老把戏。但是遇到开通各识的身境强者,便好似无所遁形一般,唯有跃水逃逸,借水隐秘这一老把戏,但凡施展出来,通常都能极为惯用,是以呼延对这一招甚为依仗。
尤其是在诸族大战之中,独自闯荡那鸣蛇城后方疆域,遭遇无数次强敌的围追堵截,用的都是这一招,已然用得熟稔之至。正所谓熟能生巧,这水遁一招用得熟了,便也参悟出不少小伎俩,如今使用来,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如鱼得水。这区区魔界一道的追杀,亦难抓出呼延的马脚,休想在近期再寻到呼延的踪迹,除非呼延……运气太差。
“这气运啊……想我呼延劫数叠生、命途多舛、游走生死之间,便是这气运造的孽!而我呼延得以踏上道途,一路波澜壮阔,却也能够活到今日,也全亏我这气运照拂!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每每想及此处,呼延便不由得唏嘘感慨,对这气运总会品味出一番复杂滋味。
这般做想时,已是半月之后,算着也该漂泊出五千万里之遥,呼延在河面偷窥半响,终是寻得时机翻身跃出大河。此番算是运气极佳,加之他足够小心,辨认出魔界入口的方向,便自寻觅荒无人烟之处而行。
随后一路,倒曾遇见十余条大江大河,又耽搁了少说三、五月,如此谨慎行事,耗费半年之久,他才有惊无险的遥遥望见了那黑洞一般的魔界入口,险些激动得痛哭流涕。
已然到得此地,他便无需再隐匿自家行踪,将疾驰之速提升到极致,一路狂奔而去。谁曾想当他赶到魔界入口千丈之外时,忽而响起一声厉喝,斜地里突兀窜出一道黑影,飘渺如鬼魅一般,气息丝毫不漏,稳稳拦在了他的面前。
“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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