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呼延凶恶杀来,正与溪居激战的白泽却也未慌。
这白泽武技不错,用的一套爪法品阶不低,火候亦是不错,先前便压得溪居喘不过气来,已然是危在旦夕。这时节呼延冲来,溪居自是兴奋欢嘶,白泽却是双眼微寒,略微犹豫便自退去,毅然咆哮开来。
“宿弥!助我!”
他这一退,便让过了呼延刺来的长矛,咆哮一声招呼自家同族前来相助,想来是打定主意,不想放过溪居与呼延的性命了。
此时以二敌一,溪居、呼延却不会放过这等时机,立时面面相觑已知相互心意,哪里会等到强敌的援手到来,两相怒嘶出声,悍然扑向这白泽,正是打算乘胜追击,抢在敌援赶到之前,结果这白泽的性命。
这白泽也非鲁莽之辈,自然一退再退,忽而斜扑开去,猛然插入身侧混战中,与那头白泽配合默契,伺机偷袭一爪撕开了那头赑屃的脖颈。
局势瞬息变化,呼延与溪居均是愣神片刻,便见得两头白泽相视一眼,倏然邪笑朝他们看来,继而齐齐吠吼,反朝他们猛扑而来。
先前与溪居对阵那白泽果然精明,竟是不知不觉靠近了自家援手,想来他相帮这白泽便是“宿弥”,伺机打援结果宿弥的强敌,便让宿弥空出手来,正好帮他解决面前这两头乘黄。
“好狡猾的白狗!”
呼延看似眼珠一转,这才想通其中关窍,不由得忿怒嘶鸣,长矛如化厉电,便朝那宿弥迅猛刺去。
而他身畔,溪居亦是怒气上涌,却带着不甘不愿的脸色,只得接过老对手狂猛攻击。他倒有心避开这强悍白泽,将自家对手换作那看着略弱的宿弥,让呼延去对敌面前这头强悍白泽,只可惜呼延率先抢了宿弥正自激战,便叫他没了选择,那换一换对手的话,却不好宣诸于口了。奈何他比这头强悍白泽弱了一筹,对敌甚是吃力,此时自然是心里憋闷苦脸,亦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麻烦活计。
“溪居兄弟!且听我一言,待我将这宿弥引到你身侧,你寻个机会伺机偷袭,我们先杀了这宿弥,转头再来对付这头强悍白泽,定能取胜!”
便在激战之时,溪居耳畔忽而听到呼延密语低嘶,倒是心念一动,略微琢磨后,顿时咬牙密语应道:“好!”
说做便做,呼延或逼或退,悄然间便将这白泽宿弥带到了溪居的身侧,相隔不过十余丈,只是两相各自激斗,似是未曾留意。呼延这行径做得不算隐晦,那白泽宿弥佯装不知,却是顺水推舟,待到了溪居身侧,他看似依旧在同呼延专注激战,那牙口却微不可查地蠕动,应是传音如束,与那头与溪居酣战的白泽密语开来。
呼延自不会放过这等细微动静,眼见这白泽宿弥目露寒光,便隐隐露出玩味的邪笑。这宿弥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若是呼延认真,漫说是用出刀法,便是三、五矛下去,亦能将这宿弥大卸八块。只是此时,这两头白泽对呼延有些用处,他便佯装战得吃紧,其实一直在留意与溪居激战那强悍白泽的动静。
未隔顷刻,呼延看似无意的长矛打滑,一矛刺在空处,恰好再经宿弥猛爪拍在矛身上。巨力带得呼延猛地身形不稳,待他手忙脚乱稳住身形,急忙朝溪居看去,立时惊骇瞪眼,一声惊呼急嘶道:“不好!溪居小心!”
这提醒未免为时过晚,急嘶声刚刚响起,宿弥早已折身扑向了溪居。而那强悍白泽亦是骤现狰狞,全力一爪逼得溪居抽身急退,“恰好”撞到了白泽宿弥的爪下!
“唰!”
尖爪如电,一击见血。这惨剧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间,呼延急嘶声尚未落音,这白泽宿弥的利爪已然划过溪居的脖颈,如若快刀剁豆腐一般,将溪居脖颈整个切开。血浆喷涌,溪居身形一僵,如若破败布袋般瘫软坠落,而他那倏然离体的头颅,已然被利爪猛力撞飞向呼延。
正前扑欲救的呼延,惊呼抱住溪居脑袋,便见到溪居那惊愕瞪得滚圆的双眼,兀自瞪视着他,呼延看似愣了愣,这才悲嘶道:“溪居兄弟!”
他怒视两头朝他扑来的白泽,咬牙狠嘶道:“溪居兄弟放心!为兄定会斩杀这两头白泽,为你报仇雪恨!”
说话间,他将溪居脑袋放入空袋,便悍然扬矛,迎向两头白泽。
溪居已死,更未死在他的手下,这结局呼延自然分外满意。解决了这隐患,呼延算是去了首尾,至于与他同来的其余食客和翻江,倒是知道他的行踪,却不如溪居知晓得多,便省去呼延许多麻烦。只需随后退去时隐秘些,恐怕也无谁留意他这小小乘黄去了何处,死在杀场上的强者太多,他们一行归去时少了两头乘黄,也该习以为常,不会深思其中诡谲。
渊源已然了断,呼延这才放下心来,哪里还愿与两头白泽做戏,自是被打得惨嘶怒鸣,未能坚持顷刻便已落荒而逃,落地混入激战之中,转瞬已然无踪。
虚空之上,十余道流光竞相追逐,想来那人族情圣还未身死,前来的圣境强者自是紧追不放,务求将人族情圣斩杀,继而再来争夺这值钱的圣者血肉。
这才是万众瞩目的大买卖,时时引得众多强者关注,只期望那情圣惨死时,若是侥幸能抢得些许圣者血肉,这一趟便算是大发了横财。
整片人族圣土,不知存在了多长岁月,无数人族在其中繁衍生息,呈现出繁荣昌盛的趋势。待得诸族强者冲进来之时,这片圣土里少说也有上千万人口,于诸族强者而言,却也是偌大的财富,若能抢得万数人族,拿去贩卖做仆役,也该值得上千斤一掌神境血肉,这买卖自是不亏。
只可惜人族肉身羸弱,便在诸族强者争夺激战时,散乱的气浪、利气也会让寻常人族大批死伤。这千万人族,待得尘埃落定时,不知能否剩下百余万存活,依然免不了凄凉结局,流落到各族大家家府内,永世做了那畜生仆役,每日提心吊胆、苟且偷生,兴许哪日便死在鞭笞、打骂之下,性命如草芥贫贱。
这情圣圣土覆灭已成定局,呼延并非救世英雄,他也没有那力挽狂澜的本事。眼见在这些十丈雄躯之下,不足一丈的人族逃逸奔走,悲呼惨死,家破人亡,不是被异族强者大掌抓入空袋,便是死在乱战之中,目光所及之处,人族数目急遽减少,一副人间末世的惨境,呼延终是暗自长叹。
“生死……由命吧!”
以他的本事,能救得一人、百人、千人,哪怕是数以万计的人,又有何用。免不了人族屈辱处境,也救不下这千万亡魂,敌不过恶狼猛虎般的万千强敌,这方圣土依旧难改覆灭的结局,救得再多也是少数,反倒会牵连了呼延,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些救下的同族,又能否保住他们一世安稳,于事无补罢了。
人界智者有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却是劝人行善,务须挂念如何行大善,应使心中长存善念,才是行善的根本。呼延虽是魔头,却并非泯灭人性,他亦有喜怒善恶,却不屑于与正道伪君子为伍,每日劝人行善,施舍小恩小惠,便要叫他人对其感恩戴德,自觉善心修成正道,暗地里却行得蝇营狗苟之事,如若那奸佞小人曲西岐一般,忒的恶心。
呼延这魔头,喜怒全由己心,虽说自私自利,为了自家存活,便能行大恶、屠满城,手下冤魂无数,却也算是真小人。便如他在人界一般,成魔号祖之后,便开山立派,也护佑了周遭三国安危,虽说穷奢极欲搞得民不聊生,却免了战乱之苦,其实那两、三百年里,三国人口不降反增,也算有他一大功劳。
只是在正道看来,这便是恶贯满盈的魔头,应当诛灭。寻常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亦对他憎恶咒骂,谁又看得见这些暗面下的东西。
这许多恩怨,呼延哪里会在意,他只依本心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便已足够。
时至今日,他还在上界艰难求活,自身难保,哪里有本事护佑一方水土。是以他默默行走,每日算计自家活路,便是眼前有千万同族惨死哀嚎,亦难打动他冷硬的心念。
在那圣土破开的门户处,依然有络绎不绝的各族强者竞相涌入,带着兴奋、贪婪的目光,嗜血的狞笑,纷纷扑入这方人族圣土,冲入诸多混战之中,顷刻间激战再起。
面对这肥沃圣土,无数诱惑的财富,没有谁愿意离去,逆行者唯有呼延。
胆敢阻拦呼延去路的,无论是哪族强者,均会被呼延一刀劈做两段。干净利落杀出一条血路,他硬生生杀了出去,不顾圣土门户外诸多强者的惊疑目光,倏然跃进荒森,隐没在繁密枝叶里迅速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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