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驽部侧身弓腰所向,正是这浩浩百熊之首。
被百熊如众星拱月一般护卫在前的这一头黑熊,倒是生得好扮相,直背昂首阔步而来,两鬓的棕色鬃毛贲张,好似狮王,肃容间凛凛生威,想来便是那圣地而来的绪少主了。
百熊来得气势汹汹,待到罴与呼延近前,相隔百丈,那绪少主便冷脸伫足,百熊自然也跟着停下,龇牙瞪眼间,神色颇为不善。
“派我来做罴统领的近身侍卫,以身境巅峰的修为护佑罴统领安危,乃是我家主上的好意!”如今熊多势众,又仗着自家主子在旁撑腰,驽部自然抖擞起来,昂首瞪视着罴、呼延及二十二骑罴的近身护卫,好似那眼睛长在鼻孔里一般,“如今来了一头胎境的战熊,莫非能够替代我担任这侍卫之职,真能守护罴统领安危不成?”
罴笑意未减,正待反驳一句,那绪却猛然挥臂,皱眉沉吼道:“究竟怎么回事?罴,莫非你失了势,便连手下都管教不住了么?驽部乃是我得力手下,我好心派来给你使唤,你非但不领情,还要羞辱轰赶他么?”
绪是率先发难,厉吼质问好似在喝斥属下,听得罴笑意顿消,亦是蹙眉冷视着绪,面色不愉地低吼道:“绪少主,我也是少主!多谢绪少主好意,但我的属下,自然该听我的号令,只是你派来的驽部……哼哼,不要也罢!”
“唔?”绪闻言横瞥驽部,瞪眼低吼喝问道:“怎地?我派你来听罴少主号令,莫非你还敢违抗罴少主的号令,顶撞罴少主么?”
他倒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听闻谁有错便责问于谁,只是却悄然忽视了罴那与他同等的少主身份,架势隐隐便凌驾在罴之上。
听闻自家主子有怒,驽部急忙矢口否认,摇头摆手急吼道:“主上,驽部断断不敢啊!自从主上将我派来罴统领身边,但凡是罴统领的命令,驽部定是兢兢业业,竭力做好,不敢有丝毫差池!便连昨日那胎境熊货前来,罴统领讨要这些近身护卫的统御之权,我也是二话不说,立时交出来啦!”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听驽部所言,似有无尽委屈,身为主子的绪,当然要替属下伸张正义,顿时皱眉瞪向罴,不满沉吼道:“罴,这就是你的不对啦!驽部身为你的近身侍卫,本该统领你的所有近身护卫,这是规矩!你身为少主,怎能随意破坏规矩?再说一头胎境战熊,怎能守护好你的安危,还是听我一句劝,用驽部好些!”
罴脸上露出一丝全无笑意的笑容,毫不示弱地与绪四目相对,好整以暇地淡淡轻吼道:“绪少主这话说得!我要用谁做近身侍卫,这是我的权力,还需这驽部来置喙么?”
虽说的是驽部,但话中之意,却是直指绪少主,暗讥绪少主管得太宽。绪让罴继续任用驽部,这像是命令的劝解,便被罴硬生生给顶了回去。
罴隐露峥嵘,言语已在同绪争锋,呼延听得骤然兴奋,双目更是泛出光亮,自觉这出好戏便要开场了,恨不得拿出酒肉来,一面食饮一面看戏才最是惬意。
谁曾想听罴如此顶撞,绪却像是恍若未闻,并未如罴或呼延之意那般怒而反激,而是蹙眉沉吟片刻,眉梢渐至舒展,挥臂指向他身后那群黑熊,模样慷慨地沉吼道:“既然罴少主看不上驽部,这胎境的侍卫又实在儿戏,无法守护你的安危,便来看看我麾下这群勇士,个顶个的身境巅峰高手,若是看上谁,我便送与你做近身侍卫吧!如何?”
若是不知内情,单听绪这番言语,好似对罴的安危甚是关切,真是将兄弟情谊展现得淋漓尽致。只是绪的内中之意,却是毫不将罴放在眼里,便连罴的近身侍卫,也只能由他指派,或是由他的属下前来担当,极是屈辱之至。
罴假如真如他所言,从他属下中挑选自家近身侍卫,身为一位少主,那便不止是失势,而是太过无能了。日后漫说是争夺家主之位,他这辈子也休想在众少主面前抬得起头来。
这等行径,真是惹得罴怒意难掩,那对碧眼中寒意凌厉,昂然跨前一步,冷声吼道:“绪少主,我的近身侍卫,自然要用我信得过的属下担当!至于你这群护卫,我可不敢讨要,还是由你使唤吧!”
罴将话摆在台面上,绪便是想避也再难避开,亦是被激得心生怒意,面沉如水,寒声沉吼道:“罴少主,你这是何意?我好心好意对你,你却猜忌于我?还是看不起我的属下?”
绪声声含怒喝问,罴却反倒扬眉,撇嘴冷笑间,轻吼反问道:“绪少主,不如这样,我麾下沽巨军主也是身境巅峰的修为,便由他与你这些护卫们分别较量,若是都打赢了,便让他做你的近身侍卫,如何?”
将话反送回去,绪怒容乍现,尚未反驳,他身侧驽部已是勃然大怒,瞪着罴便是一声怒吼,“放肆!”
“你放肆!”
谁知驽部话音刚起,呼延已然蹦出来,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用一根熊指凶狠遥指驽部,喝斥高吼道:“你是何等身份?两位少主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还敢当面呵斥一位少主,莫非绪少主手下均是你这等货色,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你!”驽部气得喘不过气来,只晓得用指头颤颤点向呼延,噎了片刻才怒吼而出,“你这区区胎境熊货,又有何资格来与我顶嘴?”
呼延等得便是这句话,登时反指点向自家鼻头,傲然高吼道:“我乃罴统领的近身侍卫,你如今却是无职散熊一头,听你竟敢在两位少主说话时胡乱插话,胆大妄为,我自然有资格指责于你!”
“够了!”听闻呼延与驽部嚷嚷不休,罴皱眉不悦,立时扬声喝止,但偏袒包庇之意,亦是显而易见,“你绪少主教出来的战熊,莫非均是如此蛮横无礼么!”
“罴少主!”
绪的脸色早已阴沉至极,闻言也是勃然大怒,暴吼道:“你罴少主麾下的熊崽,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如此不懂规矩,小小胎境竟这般恣意张狂,全随了他主子的脾性!难怪一朝得势,一朝失势,实在活该!”
这后半句,可不是骂的呼延,显然是在讥讽罴。
“枉我这一番好意!我麾下的勇士,若是真送与罴少主几年,不知又要养出多少毛病来!也罢,我麾下勇士皆是骁勇之辈,我还舍不得这般糟蹋!今日权当我自作好心,我们回去!”
说话间,绪甩臂如风,显然已怫然大怒,索性呼喝麾下便要怒然折返而去。
“慢着!”
绪言语不敬,罴哪能容他如此退走,悍然喝吼一声,瞪视绪道:“你如此羞辱于我,莫非真当我是好脾性,任由你骂完便走不成?”
“嗯?”绪骤然顿足,转过身来眯眼盯住罴,目光隐有寒意,笑得似有狰狞,冷哼吼道:“不若如此,以罴少主之意,又该如何?”
罴闷吼如雷,那不远处的罴唯似是听得主子召唤,轻快扬蹄而至,稳稳停在罴身侧。罴便从这罴唯鞍侧取下自家长矛,拍臀送走罴唯,这便扬矛直指绪少主,傲然高吼道:“我早有意邀战绪少主,争一争那两万熊军的统御之权,今日倒是正好,不知绪少主意下如何?”
“哈?”
绪像是听到笑话,愕然失笑,“罴少主莫非不知,你那大兄裕少主也不是我的对手,这两万熊军的执掌之权,便是我从他手头抢来的!你不过近期才悟通身识玄妙,晋升的身境巅峰……还是将你那长矛快快收起来吧!”
“绪少主!”绪那言语中的轻慢不屑之意,罴又岂会听不出来,他眯眼喝吼一声,依旧昂然执矛而立,双眸盯视着绪,已是战意凛然,嗤笑吼问道:“绪少主,莫非不敢一战么?”
这一句问得铿锵有力,绪身旁众熊的讥笑声顿时一静,上百道目光冷冷盯向罴,绪那嘴角更是猛然抽搐,忽而露出狞笑,暴声吼道:“罴少主既然执意一战,绪自要奉陪,只是若收手不住,误伤了罴少主,还望勿要挂在心上,伤了你我兄弟和气!”
“拿我矛来!”
猛然沉凝重吼,绪已朝斜侧的属下伸直熊臂,接过他的长矛,漫步走向罴。每跨出一步,他身上的气势便愈发凌厉沉厚,便是在旁观战的呼延,亦被压得呼吸困难,举步维艰,不得不后退开去,以避其锋芒气势。
两位身境巅峰的少主将要角斗,争的更是两万熊军的统御之权,这场面难得一见,便有无数黑熊闻风而动,将两位少主十里开外围得密不透风,叫好声、助威声、兴奋咆哮声、捶胸乱吼声接连响彻,顷刻间热闹非凡,声浪几可震天动地。
而两位少主周遭十里以内,倒是无熊敢轻易踏足而入,以他们身境巅峰的武力,厮杀争斗之时,便是气浪亦能撕裂胎境战熊。若是稍有不慎踏入这凶险之地,被那散乱气浪割裂,不过是平白断送自家小命,而且还无处伸冤,这等血本无归的傻事,谁也不会去做。
此时场中,罴与绪相隔数十丈对峙而立,均是围观众熊瞩目的焦点。
绪的气势狂猛霸道,渐至提升到引动气流的地步,当真是凶威炽烈一时无匹。但在他数十丈开外,罴却屹然不动,稳若怒江礁石,气势亦是暴戾凶狠,丝毫不弱。
“赌上两万熊军的统御之权!”罴眯眼与绪四目相对,暴吼出声。
绪咧嘴狞笑,长矛直指罴胸膛,悍然前冲。
“战吧!”
高吼如雷,好似远古时吹响征战的号角,绵扬厚重,却最能激荡热血。
“呯!”
两柄黝黑刚硬的长矛,在两熊中途狠狠撞击,像是两座沉重山岳叠撞之声,震得天地寂籁失声,似有万龙嘶鸣轻吟,捉对厮杀甚是惨烈,。两熊这万龙之力悍然硬撞,声威竟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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