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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促膝夜谈 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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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一线天战场。

绵延的山脊之上,寒风凛冽刺骨。里高雷拉紧了腰间的系带,确保贴身的几束卷轴不会丢失。图扬走在里高雷前面,两人一同身披斗篷、皮革长靴、黑色外套和背心衬里。包括他们两人在内,驻军索尔登的少狼一共派出了十几股侦查兵,范围遍及整个一线天战线。作为两位北境将才共同选择的主战场,一线天包括了平原、山谷、丘陵、河间地等复杂多变的地形,更有飞熊要塞雄踞战线之后。但萨沃德绝不愿意把一线天拱手相让,战线内分布的灵力之所暂且不说,一旦进入攻城战熊骑兵的威力会大打折扣。

屏息山谷前后,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坦雪原。庞贝河的源头在更为西北的深山,一条水势湍急的支流奔腾而过,越过山谷的西面,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雪原中。借着奔腾的河水,一片银装素裹的森林拔地而起,针叶林一贯以其顽强的生命力而在北境闻名。山谷两侧与此起彼伏的丘陵接壤,远远望去,似乎一个巨大的口袋把孤零零的索尔登包拢,下一刻就要把它吞入口中。

一阵北风吹过,细小的雪花和冰片乘着风势而来,落在里高雷的兜帽、短须还有绒毛外套上。除了必备的登山工具、单手直剑还有记录用的卷轴之外,携带的干粮即将消耗殆尽。

天际边,一团深灰色的乌云席卷而来,几道电弧从云层内窜出、复重新隐没。北方吹来的风,已经带着一股湿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阵雨水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图扬和里高雷两人虽然年轻,但已经是经验丰富的奔狼团骑兵,外勤征战任务更是出了几十次,若不是因为这变化多端的天气,干粮补给是绝对充足的。同时,雨水过后对于地面的影响,也间接影响了两人的前进速度。

"如何,是暂时避雨、还是把这一处区域做完?"山上风大,里高雷提高自己的音量。同时,他也在四处搜索,希望能够找到一处避雨的避所。

图扬停下脚步,抬起头观望了一会天空中的乌云,回道,"早点做完早点回去吧,我这段时间可够累的了。"他一向如此心急。在少狼的统领下,图扬见识到了冠绝北境年轻一代的军事天赋,更是被罗柏沉着冷静、百家纳言、坚定果敢的作风深深折服。其中,罗柏星夜驰援、横穿雪原、逼退萨沃德一役,让奔狼团上下对少狼的崇拜达到了顶峰。哪怕是在偌大的北境,在骑兵对决中击退黑甲战熊的事迹,也足以传唱每一个热闹的酒吧。而这,仅仅是罗柏手下的一次小小优势,连胜利都算不上!

这头少狼,远没有达到自己的尽头!

一头年轻有为、潜力巨大的少狼,若不是因为其"瘸腿狼"的身份,恐怕图扬早就鼓动奔狼团的弟兄们宣誓效忠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图扬为罗柏而战。

"也不知道那一处岩石下的视野如何,我倒是不怕淋雨,不过在绘图过程中,还是不要碰水比较好。"里高雷很清楚图扬的急性子,他作战时的勇猛和急躁的性格不相上下,杀气更是短时高爆发的典范,与里高雷的能力相得益彰,"毕竟是最后的了,我们这份地图会直接递交给罗柏,稳妥一些吧。"

同胞的话语让图扬的情绪暂时得到冷静,他顺着里高雷手指的方向,注意到了那处横立而出的岩石。屏息山谷在白雪和山石之中沉眠,似乎酝酿着无法述说的秘密。

"那一处位置的视野如果足够开阔,我们就可以一边避雨,一边将地图补全。"

"上去看看。"

在地势侦查和绘制的工作中,像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即便是战技武者的体能也有极限,如果能够找到视野开阔的绘制点,以便节省来回往复的体力消耗,可以大大提高制图效率。

两人不由分说,来到岩石下的小坑里。天空中,已经有细小的雨滴开始坠落。

空气变得粘稠、潮湿,乌云更是厚重、压抑。

里高雷解开腰间束带,拿出其中一束卷轴,用袖子把石面简单打扫了一遍,再将卷轴铺开。卷轴内,里高雷已经绘制了屏息山谷和周围丘陵的大半部分,在卷轴的下方添加了不少标注,其中有两个区域之间的通路、可以埋伏的要道和隐蔽点,以及看似连通实则难以行军的死路和断崖。光是这一份细致严谨,里高雷早就超出了同伴不知多少倍。

经过山谷旁边的庞贝河支流并不属于里高雷和图扬的负责范围,但两人一致认为,若是罗柏打算对屏息山谷用兵,就不能把这条河流独立排除在外。因此他们多花了两天时间,把河流靠山谷一岸的地形也加入图中,并对河流的水势进行了标注。

看着里高雷最后用一连串层叠的角锥代表连绵不断的山头,图扬开口说,"如果罗柏所言属实,那么山谷深处应该驻扎着某一个黑血后裔的私人军团。我在想,既然来了,不如采集一些情报再回去,你看如何?"

"你疯了吗,山谷深处地势极其复杂,如果黑血后裔先我们占据了屏息山谷,他们肯定比我们两个更加清楚地势走向。到时候,恐怕我们还没发现敌人,就先被熊彼德的哨兵看见了。而且,以我们两个现在的体能,我可不想在山里和熊彼德的怪胎赛跑。"

"我们当然不能惊动熊彼德人,"图扬手臂前伸,"我们不必侦查出黑血后裔的军团到底有多少人。这一处山路盘旋向前,几乎没有难以逾越的断崖,我们可以顺着这条山路,横穿整个屏息山谷。想必应该可以发现军团的营地。届时,我们只需要大致记录营地位置和周围地貌,以及军团统领的后裔身份即可。"

顺着同伴的思路,里高雷陷入思考,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并且雨势逐渐增大。顷刻间,雨滴在岩石上砸得粉碎,化成更为细小的水珠。但即便粉身碎骨,水珠也会凝聚,最终形成水泊淹没岩石。一滩滩随处可见的水泊中,倒映着山头和灰色的云层。

"这场雨估计也持续一两天,今晚必定乌云遮月,最多只有一两处透过云层缝隙的星光。熊彼德人就算有一定的夜视能力,但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无光之夜警戒四周,的确是个机会。"

"而且,只要借着星光,你的微光视野符文就可以发挥作用不是吗,敌明我暗,正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图扬有些激动地拍拍里高雷的肩膀。

"那我们把最后一点干粮吃完,然后休息一会。入夜,我们就进入山谷。不过,事先说好,不管成果如何我们都要返回索尔登,我可不想在雪原上饿肚子。"

"明白明白。"图扬搓搓手,拿出自己背包里的干粮。

大雨持续不断,里高雷已经在卷轴里的注意事项上,加入变化莫测的天气因素了。即便是少狼,也难免会有思考欠缺的时候,里高雷必须把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都尽数向罗柏汇报。

借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夜幕很快降临。

两个身影从横立而出的岩石下钻出,盖好兜帽拉紧外套,在雨夜里趁黑而行。

里高雷把卷轴放入背包中,用束带牢固扎好,一并交给身强体壮的图扬。今夜,图扬要做的仅仅是跟上同伴的脚步。里高雷的双眸已经转化成淡黄色的圆瞳,借着云层上闪耀的星光,黑夜根本不足以成为他的阻碍。他一边发动微光视野的能力,一边选择平坦开阔的道路,为身后的图扬减轻负担。

越往山谷深处,空气愈加稀薄。到了后来,即便是里高雷这样的战技武者,也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呼吸,合理分配自己的体能作用,才能保持气息的平缓。

图扬不由得后悔自己莽撞的决定,在这样冰冷的雨夜,即便身着御寒的衣物,也难以抵抗侵入皮肤之下的寒气。连续多日的野外侦查,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耗费体力,图扬几乎是靠着一腔热血和对于少狼的个人崇拜,才完成了远超其他侦查小队的任务。相比之下,里高雷则没有图扬那样的兴奋,他眼窝凹陷、满脸胡渣,看上去动作有些迟缓却从未掉队,而且他还负责卷轴绘制的工作,因此图扬经常会把干粮分多一些给里高雷。

不过,连日来的疲劳,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天混合着雨水,向图扬发起最为猛烈的攻势。他耳边似乎响起回荡在山谷深处的低语,黑夜的山峰也变得诡异难辨,好像野兽张开的利齿,等着图扬自入虎口。他试着提炼体内的杀气,却又不能太过剧烈,否则将会在黑夜里点燃火把,向周围宣告自己的存在。

里高雷忽然停下脚步,转身从衣物里拿出一叶薄饼,塞到图扬手中。

"跟上。"里高雷短促的提醒同伴一句,自己则加快了脚步。

图扬不由分说,三口并做两口把薄饼吞下。一丝丝热力,在体内蔓延开来,图扬稳定杀气把寒意驱出体外。

"前面应该就是了。"里高雷放缓脚步,"还没有忘记侦察兵的口诀吧?"

"静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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