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以北，焦黑堡垒。
尼尔的房间内，火盆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只留下燃烧不完全的余烬在慢慢枯萎。房间外，冰洋的海水翻滚咆哮，掩盖了堡垒群内工厂的机械运作声。
透过窗户外昏暗的天光，矮人的脸色无比难看。
“这算什么狗屁消息，尼尔？”
“光是现在，我们的情况就已经够糟的了，这个小黑人还给我们火上浇油？”
“所以我们现在要重新给那些畜生定级，你和佩顿拼死拼活干掉的根本不是始祖，最多只能算是成熟期？”
矮人从椅子上跳下，走到尼尔房间的一处角落。在天光照射不到的这处角落，居然放置着一个大木箱子。铜大锤动作熟练的打开箱盖，从里面摸出一瓶看不清年代的浊酒，用木箱的边缘借力撬开酒塞，仰头痛饮一口发出极为满足的感叹。
隔着覆面式头盔，没有人能看见尼尔的表情，她的双眸凝视着火盆中越来越小的火苗。
“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有多糟。”
矮人又是仰头一口，短粗的手指向尼尔的方向点了点，仿佛在和对方说早该如此。
自尼尔从上任焦黑守护者手中接过使命后，她就只专注于在冰洋战场上斩杀永夜魔兽的头颅。战后会议、后勤保障、材料运输、人员配置，尼尔一股脑地丢给格雷佩顿、阿古尔、丹尼尔还有铜大锤这样具有威望的焦黑猎人，期间铜大锤用守护者的名义寄出信件，向堡垒后方的北境寻求物资援助和人员补充，但永夜冰洋之事关重大绝不是一封信件就能够说清楚的，往届的守护者必会定期前往北境和南陆，说服王朝内的各大家族同心协力地支援焦黑猎人，这才能够组织能够真正击溃魔兽的冰洋征途。
念及尼尔的年龄和性别，虽然她有一身强悍武力，但铜大锤们都选择默默承受堡垒的衰败，用自己的一切能力维持堡垒的运作。
“堡垒内有几大块核心要素，我就先说和你最关心的战斗直接相关的部分：军备库。你应该知道普通的火药子弹，甚至一些加工子弹都是无法真正伤害到那些畜生的，它们身上的【波动鳞片】可以抵挡绝大多数的攻击。我们使用骨髓弹可以抵消那些鳞片的波动效应，每一次王牌猎人组织的清洗活动，在保证灯塔稳定性的同时，也会带许多原料回到我所在的工厂，经过提取、加工、处理后制作成骨髓弹。但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有许多猎人背弃自己的誓言逃离焦黑堡垒，我已经严加管束工厂却也难以幸免。近期的清洗活动效果也大不如前，猎人们很难有充足的时间带回足够多的原料。”
“原料不足，工厂人手也不足。”尼尔总结道。
“那以后派两支队伍进行清洗，就可以保证清洗力度和收集原料的效率了。”守护者说。
铜大锤闻言愣了一下，咬住上下牙摆出一个苦脸，他刚把酒瓶举起却发现里面的液体已经过半，极为心疼地放下。
“尼尔，解决问题不能只依靠单纯地加量、加倍、加力的思维方法。我们必须要首先从问题本身下手，如果能够找出产生问题的根源所在，针对这个根源进行处理，往往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你要在雨天生火，多加薪柴、多用打火石就能成功生火了吗，显然不能。你要躲在屋檐下，把薪柴干燥后再生火才行。”
“不算那个有潜力的小子，阿古尔、格雷佩顿、丹尼尔、你，整个焦黑堡垒能够独立率队完成清洗活动的王牌总共有四个，按照夜间清洗白昼修养的周期循环，我们已经是在勉强运作的极限范围。要是按照你说的两个王牌组合清洗，先不说两队的消耗和伤亡，留下来应对强力魔兽突袭的人手你都不够用了。”
重甲之下的女子默不作声，想必是铜大锤的耐心教导给她造成了一定影响。天赋异禀潜力无穷的尼尔，向来是走巨剑重甲的蛮力破局路线，但是焦黑堡垒的运营必须要从合格管理者的角度进行思考，这是以前的尼尔自我忽略的一部分。
“你说的对。那我先试着从清洗这方面分析问题根源，如果有错你要纠正：战后收集材料少，有两方面因素造成。一是清洗活动中，猎人死伤严重人手不足造成效率低下，二是战后那些畜生的尸体受损严重，无法作为合格的材料运回堡垒。”
“漂亮。”矮人摇晃着手中的酒瓶。
“我和佩顿还有丹尼尔都说起过这件事，他们提到最近那些畜生的生命力格外顽强，体型稍大一些的家伙基本要下死手才能解决，这和你刚才分析的第二点一致，也是造成骨髓弹材料不足的根本原因。”
“看来我们需要更新猎人们的装备了。”
“我们需要一个符文大师。”矮人点头，“我对机械和火药很在行，但对符文却是一窍不通。”
尼尔点点头，表示她记下了这件事。
“骨髓弹不足，那炼油呢？”
“也是一个老大难。甚至比骨髓弹的事还要麻烦，毕竟骨髓弹的原料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炼油一直是王朝给我们供应的。”
“难道王朝停止了给我们供应炼油？”
“停止倒是没有，但这几年来黄金狮子家族莱恩哈特给我们的份额少，冰洋战场上消耗也多，我们就只能吃库存过活了。”
“炼油到底是如何分配的，还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原始炼油大多埋在地下，家族和王室会根据选址建造采油台。由于焦黑堡垒的地理位置，我们的炼油一般是由王室、莱恩哈特以及浮港和一些选定区域提供，其中莱恩哈特占了大头。”
“看来，我要往王朝内陆走一遭。”
“如果和狮子家族谈不妥，你可以尝试走一趟巨龙王朝。”矮人提出建议。
“巨龙王朝？”尼尔有些惊讶，“跨过古神森林？”
“没错，如果我们失守，你觉得那些畜生会分辨传火王朝和巨龙王朝吗？这些年，那些巨龙教会的书呆子迷恋永生不朽过头了，要去敲敲他们的脑瓜子告诉他们，永生不朽的前提是不变成魔兽的高蛋白补品。如果泰坦大陆上的生灵想要未来，就必须帮助我们焦黑猎人渡过难关。”
“巨龙王朝的态度，我不能肯定。”尼尔摇摇头，“毕竟是另外一个王朝。”
“如果你没有把握，去浮港找矮人克利弗，他也算是我的远房亲戚。”
“我考虑一下人选安排他下周启程，带上山姆。他喜欢呆在文卷室，这种时候应该用得上。接下来几天我要进冰洋战场，打上几架让那些魔兽消停点，顺便也看看几座灯塔的情况。”
“巨龙王朝那边，你可以安排合适的人选，但王朝内部还是需要你去走一遭。”矮人嘱咐道。
“明白。”
“对了，你刚才还说到逃兵的事。”
铜大锤将浊酒一饮而尽，点点头。
“跟我说说那些懦夫的事。”
传火薪王第四章焦黑猎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