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古神森林深处。
群星灿烂如华,无数小妖精幻化成兽灵的模样,扑打双翼在林间穿梭。森林之子维尔拉姆解开小臂和手掌的束带,脱下兽皮护掌。他没有动用任何能力,在森林里步步前行。耳边传来轻微细碎的摩擦声,那是木精灵们在树干和树枝上留下的脚步,他们点亮淡青、幽蓝的树灯,给森林添加神秘、久远的气息。
如果一切就只是这样,该有多好。维尔拉姆心底想道。如果说世间一定有什么神迹,那么天不遂人愿,一定是【命运之神佛迦】显现过的最大威能。在森林之子的感知网里,有几处弱小却过度生长的能量波动,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些血脉不纯的木精灵,他们的举止毫无优雅可言、对于自然的态度也不尽人意、完完全全就是被引导至错误旅途的卑劣一族,如果不加以纠正,迟早会把森林和自己一同毁灭。这不,前段时间天空大德鲁伊马拉维尔回归的消息,在整个古神森林传得沸沸扬扬,其挥手间制退女术士的能力,使其本就等同于传说的地位更加超然。
马拉维尔声称,会重新整合木精灵的势力,选拔适格的人手组建全新的仓鼠后备团。这个消息同样足以引爆木精灵的族群,在百年前传火王朝内战后期,多精灵种族形成仓鼠团,用弓箭、弯刀、飞刃从人族手中抢夺大片土地,那个时候,德鲁伊还是半精灵的坚定盟友,他们继承【自然女神】的魔法与人族控法者相比毫不逊色。
一如现在天空大德鲁伊马拉维尔所要做的。
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马上就有年轻的木精灵开始磨练能力,维尔拉姆周围的这些就是例子。只不过,森林之子捏紧拳头,这些木精灵不光是在精炼杀气,他们正萃取周围的自然之力,尽管总量不多却令人作呕。如果放任这些家伙的行为,稍不注意就会破坏这片环境的生机。维尔拉姆想起被天空大德鲁伊驱赶的女术士,她们同样是索取魔能的典型案例,这些女性人族将魔能运用到方方面面,视这平衡天地的巨大能量为玩物,根本不考虑后果。
看来,不管是在森林里还是森林外,贪婪很多时候都会和愚蠢挂钩。
森林之子顺着蜿蜒的腾空树道,走到一间树屋前。屋内碧绿的点点光芒,是原本存在于森林中被木精灵以符文萃取生成的凝聚体,它们被禁锢在树屋内,形成小小的自然能量熔炉,滋润温养其中的木精灵。许久,一星碧绿光芒没入木精灵的身体,还未存留几分钟,就有一部分光芒逐渐黯淡、化成无形无质的光雾。
维尔拉姆摇摇头,他将手掌贴在树屋的外壁上,闭目凝神把自己的感知网逐渐清晰、扩展。他放出一缕精神触须,在一星绿芒上轻轻缠绕一圈,又向另一处光芒探去。逐渐的,维尔拉姆把所有的绿芒都缠在自己的感知网内。
他轻轻一拉,把木精灵萃取的自然之力全部拉出屋外。失去外围环境的自然之力,几乎是在瞬间分解雾化。维尔拉姆身形一闪,向下一处树屋而去。他根本不用担心木精灵会发现始作俑者,在对自然之力的掌控上,森林之子比木精灵不知道要领先多少。
宁静的夜晚,从树屋内传来木精灵充满懊恼和不解的谩骂,维尔拉姆立于树干上,寻找辨认了一番位置,向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跃去。
一间位置稍矮的树屋里,戈薇利亚正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眼前小壶把水烧开。壶内水质清澈,漂浮着一些墨绿色的草叶,升腾的蒸气散发淡淡的苦涩。屋内点了好几盏烛台,橙黄色的光线把角落里的阴影都驱散。在烛光的照耀下,熊彼德女子红棕色的发丝,染上火焰的光辉。
树屋的房门被一只大手轻轻推开,戈薇利亚的眉宇间升起被打扰的不耐烦,不过她莞尔一笑,开口说,“看上去你很忙啊,怎么还有心情来我这里?”
“好几天都在外面,再忙都要来看看。”维尔拉姆壮硕挺拔的身躯挤进屋子里,“不过照你的脾气,估计会把我忘了。”
“那可说不准。”戈薇利亚起身,她用小巧的镊子钳住两个茶杯,放入小壶中翻转清洗一遍,“我这里还要一会。”
“开始煮茶了?”男人有些惊讶。
“既然得到了新的身体,或许就可以尝试一种新的生活,不是吗?”女子看着茶叶随着清水起伏,“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知道,而且我相信你没有骗我。”戈薇利亚用一块毛巾垫着手掌,把煮好的茶水倒入杯中,“你试试看吧,对于所谓的茶艺,其实我也是刚刚入门。”
“既然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不放下过去的仇恨?”
“如果能够放下,那就不叫做仇恨。”
“我给你重塑身躯,并不是为了...”
“你的确重塑我的身躯,但你不该装入我的意志。”
“灵魂,”森林之子纠正,“我在这具躯体注入了你的灵魂。”
“这有什么不同吗?”戈薇利亚冷笑。
“当然,意志往往是生物独断专行的借口,但灵魂不可动摇。真正高贵的灵魂,不会被任何事物改变。诸神可以轻易捏碎众生的意志,但无法让不屈的灵魂妥协。”
“听上去像是那么回事。”
戈薇利亚尝了一口茶水,“味道还是淡了,该死。”她把茶杯放在一边,注视着维尔拉姆的双眼,“这具身躯,是我欠你的。等我处理完我的事情,自然就会报答你。”
“那么你到底想向谁复仇呢,你们族里的长老,那个一心要你命的妹妹,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狼魂?”
“我也不清楚,但那个老不死的家伙肯定是其中之一。”
“真是可怕的意志。”
“谢谢夸奖。”
维尔拉姆抬起头,环视树屋四周,他看见放在女子床边的弓箭,“打算出去打猎?”
“对,活动活动。”女子走到床边,张弓搭箭作瞄准状,她的腰背虽然纤细、却灵活有力,恰到好处的肌肉分布在森林之子眼前画出力与美的曲线。女子两腿分立、提供平稳的支撑作用,弓弦轻轻搭靠脸颊、保证射击精准度,虽然她的技巧不像真正的纯血精灵那样娴熟,但看得出来她已经为此练习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目标了吗?”男人问。
“还没有,计划去森林外的草地那片看看。”
“既然打算出门,我也应当有所表示。”维尔拉姆也站起来,“传闻自然女神三位一体,丛林、狩猎还有平衡。丛林一脉在高山深水锻炼强健体魄、狩猎一脉以弓箭弯刀习得杀戮之法、平衡教义提倡众生平等。自然女神在狩猎时,最为喜爱长弓,但在一次追捕猎物的过程中险些遇险,是腰间的一柄弯刀救了她的性命。”
“我觉得弯刀不是很适合你,不过我给你找到了这个。”
在男人宽大的手掌间,躺着女子曾经无数次挥舞的“夜刃”。
戈薇利亚白皙的手指悄悄抚上锋锐的刀刃,没有了熊彼德的黑血,短刀自然没有过多的属性激活,这其中包含更多的是熊彼德女子的思念。
“你从哪里找到的?”
“跟你一样,它们也迷路了。”
“不过好在,犹时未晚。”
“我好像又欠你一个人情,你想干什么,骗我跟你上床吗?”
“这是终极目标。”男人大言不惭,“不过,我的确有很多事要你帮忙,也只有你才能做。”
“是什么?”女子手腕一扭,把短刀收好。
“先好好熟悉这具躯体,接下来会派上用场的。”
“我想,现在已经有用了。”
女子背身、轻解腰带,把美丽无瑕的后背,展现在森林之子面前。
树屋内的温度,骤然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