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陆,浮港同盟,罗宾丹村落。
“你的左手要紧吗?”兽耳少女的粉色发丝如舞动的小妖精,随着宿主奔跑的身形上下摇摆。汐显然没有专门强化过战技类能力,她的步伐比较奇特,和林间野兽比较类似。在树木挡路或者碎石成堆的地形下,少女倾向于寻找借力点和恰当的角度,绕过或者用最短途径通过路障。这和风火双刀查卡兄弟完全不同,当日在沉船大沼泽两人是以杀气强化躯体,抓住时机横跨战场。
阿尔保持落后兽耳少女一个身位的速度,他对这片原始森林并不熟悉,而且也不希望剧烈的动作牵引伤臂,“还好,应该没事。”
“你确定?”
“嗯。”少年并不想把话题进行下去。
但汐不依不饶,“如果你没骗人,挨了那样一次攻击,你的骨骼不可能完好无损。这种伤势你最好不要逞强,处理不好可能会有后遗症。”
阿尔何尝不知道,若是体内火种不熄,哪里还需要担心这种程度的伤势。见少年没有回应,汐清亮却有些刺耳的嗓音,持之以恒地刺进他的耳膜,“我是说真的,你应该处理一下比较好,简易支撑架的想法是没有错,但你的手法不是很对,实际上你的手肘还是受力的,等于说是用没有受伤的部分代替骨骼受力。时间一长,就算你这处伤势痊愈,你的肌体由于疲劳还是会容易受伤,也就是所谓的二次创伤,我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那你说该怎么办?”阿尔太阳穴胀痛无比,他好像有些明白罗兰的想法。兽耳少女性格不错,但碎嘴子的属性实在让人吃不消,难道是常年生活在原始森林,没有野兽可以说的上话?没过多久,阿尔就会自己这时轻佻的想法,后悔不已。
永远不要以己度人,过后许久少年才明白泰瑞尔的意思。
“在我的小屋里有许多草药,我需要给你检查伤势、调配膏药、重新制作支撑架。”
阿尔愣了愣,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颗被制成标本的巨魔头颅。
“喂,喂!”
“啊?”
“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好心好意,你都没个回应!”一对兽耳频率极快地扇动几下,好似宿主躁动的心情。
“不好意思,万分感谢。”阿尔急忙用最为平缓的语气说道。
“就你这种态度,等我处理好你的伤势,你要帮我办一件事,有问题吗?”
阿尔很想说有。
再度穿过罗宾丹村落前的树形拱门,阿尔顿时感觉到几束目光向自己投了过来,那是树顶瞭望平台上的影猫一族,汐举起手杖摇了摇,语气愉快地喊,“我回来啦,奎,怎么今天又是你?”
影猫没有回应,而是顺手拿出一个物体,抛给脚下的兽耳少女,“哟。”汐接住,竟是一颗紫红色的水果,她凑上去闻了闻,“刚好熟透,谢谢了,奎。”
汐领着阿尔进入村落。看得出来,兽耳少女彻底融入罗宾丹的多种族氛围中,这也可以解释阿尔第一次来罗宾丹寻找梅兹时,根本没有发觉汐的原因。少女一路吃吃啃啃,走到小屋门口把果核一扔,刚好落在旁边的棕黑土壤里。
“所以,这不是一片菜地?”
“当然不是,”汐白了一眼,“纯粹的回归自然。”
阿尔面部肌肉逐渐僵硬。
“稍等我一会。”少女推开门,“你自己找个地方坐。”粉色的发丝消失在里屋。
既然汐说自己的左臂需要处理,阿尔也就不再坚持。他卸下背后长刀,将其靠墙角斜放,“固体蛇”依旧挎在腰间,只是把火铳枪推到后腰处,不会妨碍接下来在屋内的活动。
少女背着一个方形挎包从里屋走了出来,皮革材质的挎包边角有不少毛刺,不过封口处的纽扣倒是新换的,看起来有不少年代。汐把挎包放在主屋的长桌上,搬来一张高脚木凳放在阿尔身前坐了上去,“好吧,让我来看看。”
阿尔认命似的举起左臂。
拆除简易支撑架后,汐从挎包中取出一个小勺,将干裂的草药剥下,并用毛巾把残留的叶片擦拭干净。淤黑的血清遍布阿尔的整个手臂,断裂的血管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少年选择的草药仅仅是起到镇痛作用。正面承受撞击的肌肉尽数撕裂,就连手肘关节处都有肿胀的现象。阿尔黑色的瞳孔动了动,试图活动一下手臂。
“你还乱动!”
汐一声娇喝,“伤成这样子还不当回事!”
“抱歉。”少年挠挠头。
“这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烦,我本以为是草药能够解决的情况,”少女从挎包中拿出各式各样用细绳扎好的草药团,“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第一要紧的是确定你的骨骼状态。”
她抬手一召,系着铃铛的手杖就飞入少女手中,“但愿我还记得。”汐轻轻低语。
铃铛无风自动,叮铃铃的悦耳声响惊动了村落里的许多孩童,他们纷纷聚集在窗外,争先恐后地朝里观望。整根手杖从里到外地透射柔和的白色光芒,它不像阳光照耀四方、也不如火焰浓郁跳动,仔细望去犹如一团发光的稀薄白雾,把一男一女笼罩其中。
手杖外层的青木皮悄无声息的裂解,露出一截纯白的细嫩树枝,光芒正是从中而来。此时的汐,仿佛从天而降的守护天使。
“哇~”
“汐姐姐真漂亮。”
“当然比你漂亮,你还是个没有发育的小屁孩!”
“难道你不是?”两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斗起嘴来。
“保持不要动。”汐嘱咐阿尔。
纯白树枝轻触少年左臂,白雾滚动、光线勾勒出一幅景象,赫然是瘀血与肿胀血肉下的骨骼!
“看来骨骼没事,这两处骨裂也很轻微,你比看上去要耐揍很多嘛???”
少女还没说完,阿尔忽然眼神呆滞,整个人脸朝下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汐压根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她急忙望向窗外,“都愣着干什么,快点进来帮忙!”
阿尔将手抬出水面,净色湖泊涟漪浮动,将水下呈现的世界全部打破。当他看见纯白树枝的第一眼,意识就被拉入那个精致美丽的园地:乳白色的菌类,群星环绕的石碑,还有充盈在空气中的神秘能量。阿尔这次小心避开那些奇异的菌类,它们储存的能量太过复杂,居然能够搅乱时空,上次全身而退不知是阿尔运气好还是其他的因素。顺着走廊,少年走出园地,又进入一片开阔的草坪,拔地而起的纯白大树在暗色的天空下,挥发白色光芒,显得神异瑰丽。无数少男少女的虚影穿过阿尔的身体,向白树飞奔而去。她们聚集在白树下,跪坐成一圈,期间一名长者向她们分发着什么。阿尔看不清,但他却知道,肯定是汐手上的那截纯白树枝。
少男少女满心喜悦,她们起身挥舞手臂,一团又一团白色的光雾释放出来,向天空徐徐飞去。
那一时的美景,却没有照亮阿尔黑色的瞳孔。
“啪啪啪。”
“啪啪啪。”
“喂,喂,阿尔。”
“啪啪啪。”
“醒一醒!”
看到薪柴睁开双眼,兽耳少女才停下刚刚举起的巴掌,一阵火辣辣的痛楚顿时从脸颊蔓延开来,如海潮吞没整个后脑勺。阿尔面容变得相当扭曲,他一手摸着脑袋、一手捂着肿脸,迟缓地坐起身,“你就不能下手轻点,我现在脑壳都在疼。”
“啊,是吗?”汐挺腰拍拍手,似乎刚才那样扇耳光,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不要再抱怨了,快起床,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苦力了?”
“光是你的手臂,你就欠我一个人情。”
阿尔下意识地望向手臂,发现左臂丝毫动弹不得,兽耳少女用的支撑架材料更加牢固、更加轻便,“这是什么材料?”
“说了你也不懂,你的运气不错,骨骼没有受损,但有两处骨裂,所以我加入了一些石膏。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支撑架强度并不高,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活动,以你的体质半个月就可以拆除。你的肌肉组织受创就比较严重,看来当时你是用特殊的方法,让肌肉全部承受那头大猫的尾鞭。我特意给你加了一些血草和苦旅草花叶,起到疏通血液循环的作用,同时也会刺激肌体的活力,所以敷药的这段时间,你都会比较容易感到疲累,这是草药的作用你不用担心。就这些要交代的了,你可以起床了。”
阿尔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竟是平躺在主室平日用于炼金调制的大桌上,他扯住蓝黑色风衣的下摆,用力甩落片片草叶。
“对了,你的突然昏睡症有点严重,回到同盟后要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几名孩童的嬉笑声从里屋传来,阿尔这才看见孩童手中还拿着用于炼金的瓶瓶罐罐。他向他们报以感谢的微笑。
“刚才,谢谢你了。”阿尔向汐说道。
“不用,还我一个人情就好。”
“你说便是。”
“喏。”兽耳少女一指墙壁上的巨魔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