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厨师这个职业是个金饭碗,但只要干过的人就知道,这个行当实在是太辛苦了,工作时间长不说,又十分不稳定,经常要换地方,很有可能刚发一点薪水,就当成了车费转移阵地。而且,由于厨师们每天都对着炉火,基本上每个人都憋着一股火气。
尤其是在忙得要命的时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像催命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催,很有可能会让领班碰一鼻子灰。就算厨师们不当场给她难堪,私下里肯定也会问候这个领班的女性前辈。
“本来就是嘛,老子忙都忙不过来,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还在那里唧唧哇哇,指手划脚,你以为你算哪根葱啊?”——这应该就是绝大多数厨师真实的内心旁白。
王见认为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也没有太把领班的话当一回事,其他人亦是如此,但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都各就各位,如往常一般忙乎起来。
可是,刚到饭点的时候,那名领班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劈头就问道:“刚刚那盘辣椒炒肉是谁做的?”
厨师长毕竟是个老油条,感觉到苗头不对,立刻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早就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今天有重要人物来吃饭,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们倒好,刚刚炒的那道农家炒肉里就发现了老鼠屎,总经理正在那边低声下气地赔罪呢!这件事要是没处理好,整个餐厅都得跟着遭殃,你们最好给出一个交代,否则大家谁都不好过。”领班已经被上级狠狠地批了一顿,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全泡汤不说,甚至很有可能会卷铺盖走人,一张脸红得就像煮熟的大闸蟹,又是愤怒又是不甘。
一道菜要是出了问题,连带洗菜、配菜、炒菜的都有责任,当然,厨师长也脱不了干系。尤其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事故,要是卫生局的人拿这件事做文章,餐厅十有八九会关门大吉。当务之急,就是要查明事情的原委,然后尽可能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厨师长不愧是老江湖,临危不乱,一脸凝重地问道:“大家伙先停一停,刚刚那道农家炒肉是谁炒的?”
包括厨师长和王见在内,现场一共有八名掌瓢师傅。由于此事关系重大,谁也不肯跳出来背黑锅,厨房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你们都不说是吧?”厨师长神色不善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大胖子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小胖,你来说!”
虽然被称为“小胖”,但他的体重已经逼近100公斤,说是超级胖也不为过。他可是厨师长一手带起来的,称得上是厨师长的亲信。
大胖子记得刚刚那盘菜好像是自己炒的,可是根本没胆站出来承认,一直在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小腿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大胖子突然间被厨师长点到名,就好像被抓了现行,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本想摇头说不知道,但是看着厨师长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厉,只好灵机一动,指着王见说道:“是他!”
厨师长眉头一皱,目光如刀一般盯着王见,语气愈发变得阴沉起来:“这么说,整件事都是由你惹出来的?”
面对大胖子的无端陷害,王见倒没有自乱阵脚,用宏亮的声音辩解道:“我根本没有炒农家炒肉这道菜,这个配菜的可以作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道菜应当是你炒的吧?”
大胖子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嚷嚷道:“你、你胡说!”
厨师长将目光转向整件事的关键人物,冷声质问道:“小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配菜员小张只是一个小小的打工仔,深知其中的利害,一旦自己说了实话,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只能违心地指着王见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那道菜是他炒的!”
厨师长本来就看王见不顺眼,在这个时候自然偏袒自己的徒弟,顺着配菜员的话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有做过的事,我当然没有什么话好说。”王见被大胖子反咬一口,又被配菜员狠狠地补了一口,有口莫辩,有理难讲,突然想起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也有几个女生想要陷害林夕,正是自己出面帮她洗刷了冤屈,但是现在却无法自证清白,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
“之前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现在惹出大问题了吧?我也懒得再跟你啰嗦了,你自己去跟总经理解释!”厨师长有意拿王见当替罪羔羊,右手揪住王见的衣领,准备将他带到总经理的面前。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盘菜是王见炒的,也不至于让王见一个人顶包,但厨师长为了公报私仇,也为了开脱责任,就不由分说地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了王见的头上。
王见虽然一直在当忍者神龟,但骨子里的那股血性还是有的,目光如炬地瞪着厨师长,厉声说道:“放手!”
厨师长没想到王见竟敢如此放肆,顿时也来了脾气,左手狠狠地拍向王见的脑袋,怒气冲冲地呵斥道:“哎哟喂,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想造反是不是?”
王见双拳紧握,眼里闪过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却还在勉力忍耐着:“我再说一遍,放手!”
厨师长偏偏不信这个邪,又是一掌拍了过去:“我今天就不放,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Fuck you!”王见忍气吞声这么久,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久积在心头的愤怒如同火山一般爆发,猝然间捏指成拳,猛地以一记右勾拳砸向厨师长的面门。厨师长措手不及,脸颊被轰然击中,立刻肿了一大片。
“你竟敢打我师父?”大胖子最先反应过来,随手操起一把大铁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王见砸了过来。
由于灶台与案台之间只有一条并不算宽阔的过道,四周还站着不少工作人员,可供闪避的空间实在有限。好在王见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疏于防备,于电光石火间探出右手,精准地截住了大胖子的手腕,大铁瓢就在离王见头顶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滞了下来。
大胖子生得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浑身有使不出的劲儿,双手猛地往下一压,王见顿时压力锐增,膝盖逐渐被压得弯曲,离地面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了。
“妈了个巴子,你敢动老子,老子分分钟捏死你!”厨师长怎么也没想到,王见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不由将一肚子怒火灌注到拳头上,从侧面向王见袭来。
王见两面受敌,此时根本来不及躲闪,后背被暴走的厨师长击中,一股钻心般的疼痛随即蔓延开来,一个禁不住,差点就被打趴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