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水中的一刹, 灵鹫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怕自己呛到水,却不想落下去后双手却依旧被姬桁牢牢的固住,除了飞溅起的些许水花, 并没被呛到半分。
因为双腿的原因,不说旁人就说灵鹫,都会不由而然下意识觉得他身子孱弱, 但实则不然。
姬桁之前可是实打实带过兵的,如今更是北衙之首的卫将军。
抓着灵鹫的手力可靠。
灵鹫现在来不及考虑姬桁怎么知道是她,她下意识的闭着眼,听到姬桁藏着笑意又不大正经的声音,
“怕什么, 你自己灭的烛火。”
灵鹫稍微找回来一点镇定, 不好意思的睁开眼睛,周围都暗了下去,只能透过些许光亮看到姬桁精致的脸颊轮廓。
人在水里总比不得在地面上安全感,灵鹫不水, 这清池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灵鹫每次来这里都不敢往中间走,只敢趴在池壁边上。
如今在水中只有姬桁一个借力,灵鹫下意识的抓紧了姬桁的手臂, 然后蓦然间眼前暗了下来,水花声声,姬桁已将她按在池壁上吻了下去。
流动的水温一直未曾下去, 黑暗中灵鹫迷迷瞪瞪的看见浮在水面上的衣裳,脸颊冷不丁的一烫又赶忙闭上了眼睛。
夜逐渐静了下去,许是清池里太宽敞的原因,今天的灵鹫害羞的紧。
解了衣裳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后来贴近姬桁时觉察到什么后,微微僵了僵后顿时更加害羞。
灵鹫之前曾经朦朦胧胧的察觉过一次,但哪有这次感受的清楚。
她吓得动也不敢动,内害怕纠结。
自己毕竟是姬桁的侍妾,这事情不是再正常不过?
但她又着实些怕,她什么都不。
但姬桁并未做什么。
姬桁这一刻也做不了什么。
膝盖的疼痛因为灵鹫的到来被分散了许多,姬桁忍不住沉迷,但疼痛却像是要和他对着干一样,一阵接着一阵越发明显起来。
不过倒也忍得了。
灵鹫的衣裙全都散落在了池子里,穿是穿不了了,姬桁淡淡开口,让守在外边的卫七去让丫头给灵鹫寻套衣裳过来。
脆桃懵懵的捧了衣裳进来,低着头小的将衣服放在池边,抖着胆子抬了一下眼皮,看见自家小姐被世子爷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
虽然瞧不见什么,但一看见满池子的衣服,小姑娘登时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的画面,脸颊蹭的一下红了急忙跑了出去,一头撞在守在外边的卫七身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好半天,脆桃赶忙溜走。
卫七瞧着慌不迭地跑路的小姑娘道,脸皮真薄。
脆桃边跑边想,这木桩子就一直站在外边?居然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脸皮真厚。
清池里温暖如春,外边依旧冷的彻骨,姬桁往主屋的方向瞧了一眼,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屋子修的问题。
想把主屋的位置改一改。
亦或者是想个法子将主屋与清池连起来,再者,在清池旁边再新修建一座临时休憩的厢房也不错。
方便免得受冻。
他若是双腿完好,甚至可以直接抱她回去休息。
膝盖的疼痛一次骤然袭来,姬桁眉峰蓦的一紧,但除此之外并无太大反应。
但好在周围依旧未曾点灯,灵鹫没有瞧见。
灵鹫赤.裸的手臂摸索着找到了衣裳,乱七八糟的将衣服穿好,回头犹豫着要怎么伺候姬桁穿衣服,正想说什么就听姬桁道,
“你回去。”
灵鹫没有想太多,虽然已经和姬桁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姬桁也习惯了她的伺候,但并不是事事都需要伺候。
姬桁虽然一直坐着轮椅,但灵鹫依旧经常会觉得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灵鹫乖乖回去,回到主卧后待了半晌后姬桁才回来。
姬桁肤色本就极白,但不知怎么,灵鹫总觉得姬桁今日的脸色比往日更白一些。
灵鹫留了个心眼,与往日一样拿了布巾给姬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仔细观察姬桁的表情。
若是满满意只有一个人,记住了他平时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细节,那稍微有一丝不寻常,都会敏感的看出来。
灵鹫越看越发觉得姬桁今日真的不对劲。
平日帮姬桁擦头发,姬桁总是一边看书一边带着轻松的笑容与她闲聊,今日姬桁依旧在看书,却没怎么说话。
灵鹫原想着姬桁这几日是不是累着了,或许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留他说了什么话,毕竟今天姬桁回来的着实太晚。
上辈子的时候灵鹫从未关心过姬桁,所以如今再回想以前的许多场景,都模模糊糊的。
但科考之后那段记忆倒还算清晰,因为那时她总记挂这蔺臣是否考中,所以想方设法的与姬桁打听什么。
姬桁那时对她没半分感情,看她这副样子还故意吓她,说他不想让蔺臣中,那蔺臣就不中,还故意欺负她说蔺臣不中不是更好,这样他就不成为楚家的女婿,指不定他们还能再续前缘。
那时她气的直哭,直到几天后才知道,蔺臣不但中了,还进了前三甲。
只不过那时只关心了蔺臣,没有关心姬桁,现在回想起来,因为蔺臣的缘故,姬桁实则被参了很多本。
但姬桁从来未与他说过。
愧疚感悄然袭上了头,灵鹫抿了抿唇,虽然此事实则与他无关,可姬桁遭受的那些谩骂却都与她有关。
灵鹫正想说什么,姬桁已经放下了书,
“不早了,睡吧。”
灵鹫收起手中的布巾点了点头,起身转头的那一刹那,灵鹫不知怎的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却好巧不巧的正好看见姬桁蹙着眉头按了按膝头。
灵鹫一怔,猛地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一刹那,灵鹫只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
灵鹫,你怎么能眼瞎到这地步!
他不舒服你怎么才发现!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姬桁抬头看了她一眼,居然还能笑着打趣她,
“想起了什么了?”
灵鹫瞧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只觉得口疼的无以复加,眼泪不受控制一般,“吧嗒”一声轻响,落在了姬桁的头。
姬桁曾觉得灵鹫哭的时候极美,他总是喜欢逗她哭。
但不是这样的哭法。
一句“怎么”还没问出口,就听灵鹫发颤的声音,
“是不是腿疼。”
姬桁微怔,他不曾想到,灵鹫居然看了出来。
姬桁些想笑无奈疼,分明是他疼,可瞧她哭的样子,倒像是自己疼一样,还要他安慰她。
“不疼”,姬桁道,说罢觉得可信度太低,加了一句,“些疼,但没有很严重。”
疼习惯了也就不疼了。
可这么一说,灵鹫更难受了。
怎么能不疼。
灵鹫也受过这样的苦。
那时她跪在雪地里等了他好多天,最后等来了姬桁的死讯。
她赶走了卫九,任由着被冻坏的膝盖继续坏了下去。
于是她也变成了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残废。
那时风雪满天,膝盖每日疼的睡不着觉,她一边感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一边欣慰的想,这就是姬桁常年忍受的痛苦。
怎么可能只是有些疼。
灵鹫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心疼的要命,可心疼之余却也气的想哭。
灵鹫从来不拒绝姬桁的要求,也发誓自己永远听他的话,不顶撞他一句,可现在却想质问他,
疼为什么不说。
疼为什么一定要忍着?
灵鹫只是这么想,但许是心里太难受,等她回过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已经问了出来。
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以前也人问过,姬桁回答过太多次。
所以他与往日一样想也不想的开口,
“没有必要。”
灵鹫眸光颤了颤。
没有必要...是什么意思...
是没必要同她说么。
自打生后灵鹫便想过,她只想一辈子对姬桁好,这辈子就是为了报答姬桁而来,所以姬桁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都可以接受。
但陡然间的冷静,却让灵鹫口蓦的一疼。
矫情了。
灵鹫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
但是真的些控制不住的难过。
灵鹫赶忙眨了眨眼睛,想将眼泪控制住,强笑了一声才声音微颤道,“就算...就算没有必要同我说,可疼的是你自己,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大夫帮你敷药...”
对,敷药!
上次那个陈太医留下的药膏还。
灵鹫飞快的擦了一把眼睛转身就要跑去拿药,手臂却陡然被姬桁抓住。
“上次陈太医留的药还在我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姬桁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那双幽深的眸子就这样看着灵鹫。
灵鹫指尖颤了颤,她不明白姬桁的意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坐下来”,姬桁眸色放柔了些,他抬头看着灵鹫道,“这样看你很累。”
“我去拿药...”
“我说没必要,不是没必要与你说”,姬桁将她拉了过来,“我的意思是,”
姬桁说不出来了。
他的意思是,因为没人关心,所以才没有说的必要。
可骤然一刹,姬桁才意识到原来如今人在意他的疼,他的痛,在意他的每一句话。
视线恍惚的穿越了岁月,穿过走马观花的二十五余年,最后落在了眼前眼睛通红的小姑娘身上。
“是我的错。”
姬桁轻声道。
“乖,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