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鹫昨晚没机会问姬桁今天休不休沐,如果不休沐那什么时辰出门。
不过灵鹫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姬桁对她没有感情,甚至昨晚上还自己还无意给了他难堪,所以就算想问姬桁也不一定会告诉她,再者她是妾氏不是正儿八级的夫人,并不应该去问姬桁的行踪。
但过去主院看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入了秋的天亮的晚了些,灵鹫昨晚睡前想了许多事,一晚上睡得不太踏实,起来后整个屋子里还有些灰蒙蒙的。
站在门口的丫头听见里边的动静,小声问了声推门进来,低着头低眉顺眼的回着灵鹫的话。
姬桁这边的丫头们都有一个总特征,所有人都习惯性的低着头小声说话,即使现在姬桁不在也是一样。
灵鹫又多看了这丫头一眼,相貌清秀打扮素净,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眼熟也正常,灵鹫好歹在这府上待了三年,但那时她胆子小又信不过旁人,所以一直都只让脆桃伺候,除此之外也就对徐嬷嬷熟悉一点去,其他人只能记得大概样子。
“什么时辰了”,灵鹫从塌上起来问她。
“辰时一刻”,丫头说话声音也低低的,问什么答什么绝对不多话。
辰时一刻,灵鹫按着以前姬桁平时的习惯,这个时辰姬桁应该还没起或者刚刚起。
以姬桁如今的位置,不用同一般小官员一样需要按时按点的去任上忙碌,而且姬桁身子不方便,若是有重大事情才会一大早的早朝,所以平日里出门倒是比寻常人晚一些。
灵鹫准备过去一趟。
脆桃瞧着外边天气冷,让灵鹫稍微等等就要去取斗篷,正说着外边有了动静有人来了。
灵鹫闻言顿了一下,转头朝着打开的窗户外边看去,几个丫头恭敬的领着一个穿着整齐的嬷嬷进来了。
灵鹫远远看着那嬷嬷的样子,虽然已经有些陌生了,但灵鹫还能想起这是谁。
姬府的管事嬷嬷,虽然平日里说话总是一脸的亲近笑意,但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灵鹫记得她好像不但是管事嬷嬷还是姬昇的奶娘,姬夫人最信任她,所以在府上的地位不言而喻。
灵鹫这才想起上一世的时候,这天早上赖嬷嬷也来了,但是那时候灵鹫本来被姬桁吓得不行,第二天又听说来的是姬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所以对方说什么就听什么,没敢多言一句。
就算被人称为长安第一美人,她到底也只不过是个买来的妾而已,在这位赖嬷嬷眼里妾和奴才甚至没有太大的差距。
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直接进来,连通报都没让人通报一声。
灵鹫收回了视线,等再转过头时那位赖嬷嬷已经进来了,瞧见她的时候明显愣了片刻这才两步走了上来,“都说世子爷新纳的娘子是长安城难得一见的美人,今儿见了可算是开了眼...”
说着伸手上来,大抵是想吝啬的施舍给灵鹫一点亲近要拉灵鹫的手,灵鹫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
赖嬷嬷抓了个空,当即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跟在后边进来的丫头吓了一跳,怕灵鹫不认识所以得罪了赖嬷嬷,赶忙同灵鹫介绍,“这是府上的管事嬷嬷赖嬷嬷。”
“喔”,灵鹫点了点头,“这么早过来,嬷嬷有什么要紧事么。”
丫头们不敢说话了,赖嬷嬷盯着灵鹫,神色冷了冷。
早上太太让她来东院一趟,赖嬷嬷本来不大想来的,一是因为这是姬珩的院子她有些怵,二是因为东院新添的不过是个妾而已,太太要见直接命人传个话叫来便是,何须要她跑一趟。
但太太既然说了赖嬷嬷也只能来。
赖嬷嬷眼中隐过几分轻蔑,虽然适才确实被这小娘子的相貌晃了眼,但现在也觉得看不上,生的再好又如何,到底是个小门小户的民家女不知道天高地厚,被长安第一美人的名头捧得不知所谓,其实还不是个伺候人的下人罢了。
昨儿来太太跟前传话的婆子说这新姨娘好像惹世子不大欢喜,世子晚上还是会主院睡的,想来世子也没放在心上。
想至此赖嬷嬷没了耐性,刚刚还准备寒暄几句的好话也不说了,直接与灵鹫说明了来意,
“世子爷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个人照看着,太太一直放心不下,如今府上多了位娘子,太太心里实在欢喜就想请安娘子过去坐坐。”
说罢看了眼梳妆收拾好的灵鹫,又道既然已经收拾好了不如直接过去吧,太太这会儿也该起了正好过去伺候太太起身。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问灵鹫的意见,但实则却是命灵鹫快些听话过去。
“太太有心了”,灵鹫淡淡的笑了笑,还没等管事嬷嬷脸色稍微好些又道,“还请嬷嬷先行,待我回了夫君便去见过太太。”
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倒是显得灵鹫懂规矩,但赖嬷嬷一听脸色却像是有些急,忙道,
“不过是去伺候太太一趟,何必扰了世子的清净。”
“嗯?”灵鹫微微诧异,“我以为嬷嬷已经见过夫君了,嬷嬷一大早来东院,没有先同世子请安么。”
赖嬷嬷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根本就是是避着姬桁来让灵鹫过去的,怎么可能去和姬桁请安。
灵鹫像是没看见赖嬷嬷的脸色,善解人意的温声道,“既是如此,不如嬷嬷同我一同过去吧,我正好要去夫君那边”,说罢接过脆桃递过来的斗篷穿好先行走了出去。
灵鹫有些不大高兴,被这烦人的嬷嬷耽搁了许久,也不知道姬桁还在不在。
懒得再去看赖嬷嬷的表情,灵鹫脚下走的飞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赖嬷嬷说突然想起还有急事改天再来请安娘子。
灵鹫没有一点意外。
脆桃看着赖嬷嬷走远后小跑着跟上来很是不安,“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位赖嬷嬷?”她其实也不喜欢,但是,“但我听说赖嬷嬷是太太身边的人,今儿是不是有些得罪她了。”
“得罪便得罪了”,灵鹫道,瞧着脆桃一脸不解,让脆桃离自己近些边走边与脆桃道,
“如若今天去了,那得罪的就不是姬太太而是世子了。”
脆桃还是不懂,太太和世子都是主子,得罪谁不一样?而且为什么说去了就是得罪世子了?世子与太太不是母子么...
“我是世子的人,自然要听他的话,所以就算得罪所有人也不会得罪他”,灵鹫道,罢了又放低了声音,“你可知如今姬府这位太太是何人?”
“世子的母亲在生下世子不久后便病逝了,如今的夫人并非原配而是继室,并非世子的亲生母亲,而是世子母亲的妹妹,世子的姨母。”
姨母?脆桃睁圆了眼睛,灵鹫却没有再同脆桃继续说。
其实她也没有太了解,灵鹫只知道这里边的身份关系,还有姬桁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这位继母都格外冷淡,姬桁从来不会与人说自己的事情。
但即使如此,也不影响灵鹫讨厌这些人。
那位庆国公灵鹫没见过,只有一次灵鹫看见气急败坏的庆国公对着姬桁大骂逆子,如今的灵鹫对姬桁没有底线,但凡谁说姬桁不好灵鹫自然会讨厌他;至于那位姬夫人...不论其他,单凭她生了姬昇这个儿子,就足够让灵鹫厌恶恶心了。
灵鹫曾经觉得自己苦,后来她才发现姬桁比她活得苦多了,这么多同姓的亲人却没有人与他同心,曾经用半条命才扶持起来的皇帝,最后也要了他的命。
灵鹫轻轻呼了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等终于到了主院的时候,姬桁早就起了,不但起了甚至不在主院。
但好在他不在主院却还在府上。
皇帝像是突然想起姬桁身边新添了一个人,于是格外体贴的给了姬桁一日的闲暇。
说是给了闲暇实则还是忙,更不说镇北王至今还未寻到踪迹,姬桁没有入皇城,于是手下的客卿一大早便在正堂等着,姬桁往前堂去了。
灵鹫是女眷更是妾氏自然去不了前堂,不过也没关系,灵鹫本就没想着一定要见姬桁。
她欠了姬桁,没有资格让姬桁和以前一样的喜欢她,她就想补偿姬桁让他活的痛快些,姬桁要什么就给什么,姬桁让她做什么那就做什么,这样就可以了。
来主院这边不是为了见到姬桁,只是想着自己好歹有手有脚,能在姬桁用得着她的时候帮一点忙。姬桁不喜丫头近身伺候,身边只有卫七几个候着,自己虽然比不上他们,但像端水倒茶还是比这几个大老爷们细致一些。
虽然她其实...真的很想见他。
姬桁不在主院,灵鹫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反正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左右走走就当看看风景。
姬桁曾经告诉过她可以任意进出这府上的任何地方,但灵鹫也知道只这个特权的只有她一个人,平日里就连徐嬷嬷进出姬桁的书房主卧都要先行请示。
入了秋的天稍稍有些凉意,灵鹫在主院与前堂中间的石子路上来回走了许久,手指冻得有些凉,屋子里边应当会暖和,但灵鹫到底也没有进去。
不过她还是挺开心,因为路过小厨房的时候,厨房里边的厨娘请她进来喝了一碗刚刚熬好的参汤。
热热的,喝完一下子不冷了。
然后灵鹫回了主院,正好遇见修剪花枝的丫头,于是又与诚惶诚恐的丫头剪了好半天的枝丫。
等姬桁终于得空稍微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上了软轿从前堂一路过了垂花门终于到了主院,一进去就看见昨天刚刚接进门的小姨娘,俏生生的站在院里拿着修剪树木的剪子,正在与旁边的丫头说着话。
听到门口的动静时,灵鹫与丫头齐齐转过头来,丫头们吓得忙低下头,灵鹫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夫君,你回来了。”
那双本就极美的秋水眸子蓦的弯了起来,眼中沁了毫不掩饰的笑意,声音娇柔又轻软,恍惚间暖的像是江南温柔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