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闻芮的错觉，她总觉得顾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在针对某个人。
这个疑惑一闪而过，闻芮没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更要紧的事情还摆在眼前呢。
"那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啊？难不成真的又回去摆摊子吗？""摆什么摊子？"温润清雅的声音自她们背后响起。
三人回头，一身蓝袍学子服的顾秉之如芝兰玉树，立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她们在顾家的时候，总是能撞见早出晚归的顾秉之突然回家；现在她们在外面，竟然这么巧，也能在大街上偶遇到他？
闻芮和顾氏她们没来得及多想，顾秉之便率先为她们解惑了："我知道你们今天要去有家酒楼，是专门来找你们的。"
说完，他打量了下三个人的神色，再联想方才听见的话，眉头不禁拢向一起，"有家酒楼没有同意？"
闻芮点头，"我想了想，之前也是我们太过想当然了，那二掌柜说的也有些道理，酒楼里这么多师傅，根本不必要从外面买熟食来卖。像第一酒楼，尝了我们的吃食，自己来做，才是做稳赚不赔的生意。"
提及第一酒楼，闻芮就忍不住讥讽的翘起嘴角。
"你们没有跟有家酒楼提起第一酒楼里油炸豆腐皮的事情吗？"顾秉之问道。
"没有啊...不，也提了，只是在知道他们跟第一酒楼有过节的时候，提了我们跟第一酒楼也有过节的事情。"看着顾秉之哭笑不得的表情，闻芮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呃，怎么了...油炸豆腐皮，为什么要提它啊？如果有家酒楼知道了第一酒楼已经在卖这个，岂不是更加不会愿意跟我们合作了吗？"
顾秉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环顾四周，他们正在大街上，四周人来人往，便口风一改，"我们回去细谈。"
回了顾家，闻芮将她们在有家酒楼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都给顾秉之说了一遍。包括二掌柜想要高价买她们的调料方子的事情。
之前苏氏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她听着闻芮将这件事告诉了顾秉之，提心吊胆的注视着顾秉之的神态，生怕他动了心。
顾秉之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这个调料很难得？"他挑眉，有些惊讶。
顾秉之虽然之前没有吃过辣椒做菜的这个味道，也是在认识了闻芮之后，才知道辣椒还有这个用处，可他没想到，在这些酒楼的人的眼里，这个竟然这么难得。
至于二掌柜的开价五百两银子，完全没被顾秉之放在心上。
闻芮再想假装坚强，这会儿也忍不住垮下了肩膀，垂头丧气的点头，"可能，是我们太过想当然了吧。希望最大的有家酒楼也拒绝了我们，看来这条路是真的行不通了。"
顾秉之难得的有些自责。
大约闻芮她们都忘记了，之前在她们摆小摊子的时候，其实是顾秉之开的头，提议让她们跟酒楼合作，也是顾秉之让她们可以先跟第一酒楼打好关系，找找人脉，所以她们才结交了采购的李管事。
顾秉之纵然在读书上是天才，在这些方面也并不是行行都全然精彩，他只觉得闻芮做的这些吃食味道的确不错，如果能放在酒楼里卖，可能能卖得更高，她们也能更轻松一些，却没想到这些情况，酒楼会有这些担忧。
更加没想到，他们会提出只买方子的法子。
这个提议，大大的打击了闻芮的自信心，显得她一无是处，像是全靠了这辣椒调味，她的吃食才能沾光被称赞。
所以从出了有家酒楼的大门，闻芮就一直郁郁寡欢。
她突然迷茫了。
"对了，秉之，刚刚在街上你问我们，有家酒楼知不知道第一酒楼的也有油炸豆腐皮的事，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他们知道第一酒楼在卖，就会跟我们合作了？"
"他们被第一酒楼打压，如果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同意。毕竟，比起第一酒楼的油炸豆腐皮，我们的味道要更好一些，虽然这小吃食不起眼，但也是一个他们可以反击第一酒楼，还以颜色的法子。"
顾秉之说完又摇了摇头，在顾氏提出"现在回去告诉他们，再试一试"这句话之前，又道："不过他们既然已经拒绝了，便算了。这只是暂时的，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
当然是要先给闻芮树立下信心。
顾氏和苏氏走人，将堂屋腾给了顾秉之和闻芮，让他们谈话。这次顾氏十分正经且严肃，一次偷听也没有去。两个人大约聊了半个时辰，她们再看见闻芮的时候，虽然颓丧之气依旧犹存，但她的眼神坚定，姿态昂然，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充满了冲劲的活泼小姑娘了。
顾氏和苏氏不是不好奇，在各回各家后，不是没私下问自己的儿子女儿，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但两个人都闭口不谈，显得十分神秘，让顾氏和苏氏愈发好奇了。
顾秉之不说，他是素来这个脾性，顾氏没打听出来，悻悻之余也习以为常；但闻芮也没说...她是没脸说。
顾秉之并没有给她灌什么鸡汤，说什么人生大道理，那一次谈话的他，瞬间让闻芮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闻芮对他的印象：冷漠，嘲讽，事不关己。
他问她：他与顾氏是否有想将辣椒卖出去，抛弃她和苏氏的想法？
闻芮摇头。
他问她：除了辣椒无人知晓，她做的豆腐皮是否珍稀罕见？
闻芮再摇头。
他问她：在做吃食的一开始，是否就是在依靠了辣椒这一个特殊的调料？
闻芮点头。
在闻芮准备好了继续点头或摇头的时候，顾秉之却停住了再问，脸上表情淡淡，"既然这样，你有什么好沮丧的。又不是突然才发现的真相。"
闻芮一噎，双眼鼓鼓的瞪着顾秉之，但心里又不得不承认，顾秉之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