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意和边疆就在闻家待了一整天,直到太阳已经下山了,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往将军府走去。
边疆和苏氏的这个情况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苏氏年纪不小了,见过不少世面,她不会像那些年轻的小媳妇儿,过门之后会太羞涩,她一进门就能撑起将军府独当一面,能够给边疆省了很多的麻烦。
如果让他娶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当媳妇儿,恐怕他是又要当夫君,又要当爹,这将军府怕是要靠着平南伯夫人帮忙打理才能行。
但坏处就是苏氏和边疆不能清闲了,这才刚过门,晚上回了将军之后,苏如意就开始安排之后几天的日程了,要去平南伯府正式的拜见平南伯和平南伯夫人, 还有平南伯府的晚辈,边疆的侄子、侄孙们。还要熟悉将军府的一切,承担起自己当家主母的责任。
在将军府还没有女主人之前,边疆也没有让平南伯夫人插手过来,帮忙打理将军府,反正将军府的后院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就还是照着以往的习惯,让端意负责。
——其实边疆也没有开口说过让端意管事儿这句话,只是他懒得管后院,而后院现在又只是端意姨娘一个人,她跟着边疆十几年了,在这些下人眼中分量自然不一样,端意主动的揽事儿管了起来,再边疆没有阻拦,下人们自然就听端意姨娘的话了。
前院就是边疆待得最多的地方了,则全部都是边疆的亲信和护卫管着。
苏如意琢磨着,前院她照样不用管,当然如果边疆相信她,主动说愿意让她管,她也不介意多一桩事儿给自己添麻烦的。但后院的事儿她是肯定要揽到自己手里的,这基本上就是在和端意抢东西了,到时候还不知道端意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苏如意不害怕,但也不能心大的不防备着。
她嫁到将军府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陪嫁丫鬟。本来原来的闻家也是才买了下人没多久,她也没什么心腹,这两个跟着过来的陪嫁丫鬟是她用惯了手,加上问过她们的意见,她们自己愿意跟着来,才陪嫁来的,和苏如意的情分说深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深。
就等于苏如意在将军府除了边疆之外,堪称孤立无援。而端意在边疆身边都已经经营了十几年了,就算苏如意背后有边疆撑腰,那也是明刀易挡,暗箭难防啊!
苏如意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摘卸着首饰,一边在心里面算计着这些事儿。
在苏如意想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小事情的时候,有一行人匆匆从宫门口出来。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入了宵禁的京城格外安静,只有哒哒的马蹄在石板路上跑过的声音。他们穿着禁内的衣裳,分别向京城中各大府邸跑去,急切充满的敲响了各府的大门。
苏如意和边疆刚换上寝衣准备上床入睡,屋外边疆的心腹突然敲门将边疆叫了出去。
"将军,宫里出事了。"
短短七个字,边疆立马就下床,都来不及再慢吞吞的换衣裳,拽过挂在横木衣架上的外袍匆匆披上,面色冷峻的就出去了。苏如意也睡不着了,她没有跟着出去,但坐在床上也是面沉如水。
宫里出事儿了...她想也不用想,也能大概猜到是谁出事儿了,心里面顿时一紧。
之前不是说如果情况很好的好,圣上还能活一个多月吗?这才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就...苏如意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不敢去想,是不是因为边疆这些日子忙着他和她的亲事,没有在宫里面,所以给了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不不不。
苏如意摇着头,就算没有边疆,可宫里面的皇后娘娘也不是吃素的,不至于非得靠着边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会儿她也睡不着了,索性披着衣裳起身下床。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亮时分,从远处的皇宫里敲响的九下丧钟。
皇上驾崩了。
...
紫禁城内,乾元殿中。
在明黄的帐子里外,跪满了在京城中举足轻重的大臣或勋贵,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听见圣上贴身太监声音哽咽的说出"圣上薨了"那四个字的时候,他们纷纷震惊惶恐的跪下,跪送圣上离去。
但那面上的震惊和复杂,有的是单纯的为了当今去世的消息,有的则是因为当今去世之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当中宣布的消息。
皇后娘娘坐在床边一直握着****的手,目光眷恋的看着圣上因为久病而苍老消瘦的面庞,年幼的太子也趴在圣上的旁边,眨着眼睛看着已经阖上双眼的圣上。
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之外,离圣上站得最近的,便是边疆和顾秉之,还有内阁首辅跟血脉最为亲近的宗亲皇室、安郡王四个人。
其他的人,任之前再位高权重,此刻也都退有一射之地。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娘娘像是终于看够了,将视线从圣上面上收回来,淡淡的扫了一圈跪伏在地的众人,其中落在跪在最前面的那个四个人的身上最久。
那四个人,是圣上定下的托孤辅政大臣。
在年幼的天子成年之前,便是由这四个人代为掌管朝政了。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的心头飘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们真的能相信吗?就算此时可以相信,那日后呢?她看着才四岁的太子,太子早熟,虽然才开始启蒙不久,但也知道现在不能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不能被吓得大哭,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但也被他强忍住,没有流出来。
只有在看向皇后娘娘的时候,倔强中才露出小孩子该有的无助和惶恐。
...
当天晚上,顾秉之、边疆、还有许多朝臣都整宿没有回家,一直留在宫里面。一直到第二天开朝,皇后娘娘带着太子上朝,宣布圣上遗旨。
说起来,圣上也已经有许久都没有上朝过了,每次都以其他的事情敷衍过去了。就算他没有突然驾崩,但朝廷上也已经传出了关于圣上身体不好的风声。
不过大家顶多也只是猜测,圣上龙体有恙,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但万万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圣上就驾崩了。这对于昨天晚上没有进宫的许多普通朝臣来说,不亚于一个惊天噩耗。
但他们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些重臣们,他们全部都沉默的听着圣旨,哪怕在听见圣上定下的那四位托孤辅政大臣,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但最后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四个人,以内阁首辅和边疆为首,一文一武,对峙而立,起平衡之效;其次便是顾秉之,这位目前的太子、不日便是皇帝的岳父,被定为天子之师。皇室血脉凋零,但也只是说近亲的几代已经没多少人了,圣上又将祖父辈是兄弟的安郡王宣进了京——说到安郡王,诸位朝臣的表情就更加复杂了。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安郡王。
如果不是圣上突然驾崩,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安郡王已经进京城了。谁也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时候下的命令,安郡王又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但大家都知道的是,这是圣上在防备着他们呢!
比起前面三个人,安郡王并没有对京城并不舒服,所以圣上也没有强行的给安郡**排什么重要的职位,让他来分权。安郡王可以说只是领了一个闲散的职务。
但他却是这四个托孤辅政大臣当中,大家最重视的一个人。
因为,他握着玉玺。
在太子亲政之前,玉玺都将由他保管。
不得不说,圣上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但也非常的小心。
这是为了防止那些手握重权的朝臣们欺负天子年幼,又见皇室血脉凋零,生了不轨不心,对年幼的天子痛下杀手。安郡王的存在,与其说是辅政,不如说是保护天子的安全吧!
就算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有是皇家血脉、还手握玉玺的安郡王在,那些朝臣们就算害死了天子,也有安郡王可以登基,继承皇位,如果那些朝臣想自己登基,那便是造反谋逆。
当然了,也不排除安郡王知道这个结果,于是自己就生出了不轨之心,谋害了年幼的天子的可能性,所以圣上临终前并没有给他太大的权利,将朝廷的文武大权分别给了边疆和内阁首辅。
同时,为了防止边疆和内阁首辅、安郡王三个人联起手来,他又特意让顾秉之为天子之师,顾秉之可是边疆妻子的女婿啊!
边疆未婚四十多年,才看中了一个苏氏,刚迎娶过门,只要他不是做的表面功夫,是真的喜欢苏氏,那么为着苏氏,还有边疆和圣上一起长大的那些情分——假如边疆是个重情义的人,起码可以保证边疆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就算有,苏氏身为他的枕边人,也会很快就发现。毕竟,顾秉之除了是天子之师,还是天子的岳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