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林超然很闲,因为他不是刑部尚书了,成了刑部侍郎,还是没权力的侍郎。
可以说才三十多的他现在已经是赋闲在家了。
不过他有事干,练功。
毕竟作为夏境修行者的他,不仅在大宋官场,在修行界也是有很大分量的。
每天除了练功就是跟其他修行者交流心得。
最近他跟陈乐天交流了几次。
当年第一次跟陈乐天接触时,还是陈乐天刚刚回京的时候,那时候的陈乐天还是修行界的门外汉。现在已经是修行界人人皆知的年轻人,成了夫子的弟子。境界来到了夏境,在跟他林超然的切磋中也是稳稳压着他林超然。
“乐天,你进步实在是太快,我们十几二十年抵不上你三五年。别说李掌教的太平心法,就算没有太平心法你也不会差。什么?你还不满足?你还想把大宗师们打趴下?你这么狂就不怕大宗师揍你吗?哦也是,反正你经常被大宗师揍...”
对曾经的林尚书现在的林侍郎来说,丢了权力之后,修行界的事情也很多。毕竟他是夏境这个谁都不能忽略的高境界。
只是有时候会不自禁的想很多事。朝廷上的事,刑部的事。作为曾经的刑部长官,他很清楚其中有很多需要认真对待,难以处理的事。事实上任何一部都是如此。不可能一切都好,不可能到了一劳永逸的地步。
他只能尽量不去想,虽然很难控制。
接替他的新的刑部尚书能力有,但思想上还不是很成熟,在考虑问题的时候容易激进。刑部关乎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任何新的政策的施行都要根据情况,激进的很就容易出问题...
唉,其实我自己又做的多好呢,还不是一大堆问题...林尚书想着想着又会这么想,最后只得以一声叹息结尾。
---
至于御史大夫,则是唯一被保留下来,继续掌握大权的人。
没有像被换了的几部长官和被架空的祭酒大人那样。
御史大夫郑直言现在仍然牢牢掌控着御史台,该进谏进谏,该奏事奏事。这倒是出乎郑大人的意料。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告老还乡,没想到陛下并没有动他,甚至整个御史台一个人都没动没换。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御史台作为纠察百官监督陛下的,留下不动其实是一种姿态。更能显现出陛下的公正。而关键在于,御史台本身的上层权力,其实
全都是陛下给的。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下,所以换不换其实对陛下的位子影响不大。
自古以来的台谏官都是如此,依托帝王才能存在,帝王若弃之不用,那就毫无权力。
如果说驾崩的先帝,让大宋的御史台发挥出了几近最大的作用,那是因为先帝给与御史台极大的权力和支持,才得以如此。
反之,奏报上去某某贪赃枉法,陛下来一句知道了,会交给有司处理,然后不了了之,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他们不像刑部有抓人的权力,不像吏部有罢官的权力...
但总算没动御史台,总算让御史台还能说话发声。
---
至于当时因为正在外地考察的丞相大人,虽然没有反对谁支持谁,但也被换掉了。换成了年轻的陛下的发小铁杆。
这位李成俊的父亲。如今基本上就是致仕的状态了。
也没有公务找他了。
他倒是无所谓,他觉得自己毕竟年纪也大了,就算先帝在,他也想致了。现在正好新陛下不喜欢他把他撤了正合他心意。
他每天在家读书喝茶,快哉快哉。
以前,儿子李成俊不想进入官场,他这个做父亲是不满意的,尽管后来他也能理解儿子想修行的梦想,也接受了,不再强迫儿子去做官。
但从心底他还是觉得男儿应该在官场为国家为百姓做点事情。
但是忽然变天的大宋,忽然驾崩的先帝,让老相国的想法发生了改变。他甚至不再希望儿子进入官场。
这个官场已经渐渐的变了。再不是和诚年间的那个官场。
那个多数人都想做些什么,多数人都不为自身谋福利的官场。
那个官场上,就算有争斗,那也只是政见不合的争斗,而不是权力的争夺。
我能不能争到权力是无所谓的,只要我的政见能被施行,哪怕我辞官也是值得的。这种清明的风气,渐渐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儿子就算进入了官场,以儿子的性格和脾气,能做什么事呢?说不定用不了三五个月就得被扔出来,搞不好还得杀头。
所以现在他一看到儿子回家,在书房里读书,他就去说,儿子最近修炼的怎么样?来,露一手给爹看看,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桂树了吗,来表演一个这么远打断树干我看看...
儿子会很正经的说,爹,那棵桂树几十年
了,不能打。
然后他又指着围墙另一边的杏树,说,老张家的杏树在那,你给我一掌拍断看看。
儿子皱眉说,张叔会把我杀了的,爹。
他敢说一句我就把他揍一顿,又不是没动过手,他那小身板哪是我的对手,一脚给他踹地上爬不起来,你尽管打,他不敢说话。
儿子又说,婶子也会不高兴,可能会来哭闹。
老相国也皱眉头了,喃喃道,那倒也是,麻烦。
老相国说,儿子啊,修行一定要专心,做什么事都是这样。不要三心二意,家里的事你不用多操心,尤其是庙堂上的事更不要掺合。你看爹现在致仕了才看明白很多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这世道缺的不是我这把老骨头啊。儿啊,你要谨记爹爹的吩咐。
“爹,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儿子也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天,在被父亲屡屡旁敲侧击后,李成俊终于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老相国心想你小子怎么这么笨,我已经说的那么明显了还听不懂?但还是语重心长的道,“儿子,若是三个月前,你要做官,当爹的没话说肯定全力支持。但现在不一样了,主子不是那个主子了,你还没看清形势吗,这位主子在将来会怎么做我不敢说,但是现在眼下他是一定要把官场上都安插成自己的人的。这种情况下你去也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会成别人攻击的靶子。”
“总能做点什么。”李成俊沉吟片刻说道。
“不,什么都做不成。这官场,即便是如先帝这般圣明,也仍然有太多钻营找机会的人和事,更别说一旦开始了眼下这种靠关系定尊卑的时期,任谁也无法真正做好事。儿子,你不会真的有做官的想法?”
“暂时还没,不过正在考虑。爹,儿子的修行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将来再想有大的提升就要看天赋和运气了,努力已经无法解决。我想,总得换个环境磨砺一番,或许能有不同的感悟。”
“万万不可。你就在青天阁好得很,听爹的,等政局稳定些,到时候你再出来做官也不迟。况且,如今的陛下与你没有私交,你没有中进士,能不能做官还是个问题,总不能去一县做县令吧。”
“未尝不可。从基层做起也是必要的。”
丞相府的大管家在一旁听着父子二人的说话,心中嘀咕。当年是相国大人极力想让公子去做官,公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而现在却又反过来了,真是世事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