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蔷在表彰大会的会场到处寻找黎杰,此刻黎杰却和刘胜等战友们一起,正坐在飞回北京的专机上。k
专机上坐的都是死神之翼新训队的队员,西南啸鹰特种大队一分队的队员们已经从另外一条路线归队,作为老队员的陈锋,因为有其他任务,也没有随同大部队回京。
战告捷,这对刚刚进入死神之翼部队的队员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鼓舞,所以机舱里的气氛相当的活跃。借着坐飞机这个空闲的机会,队员们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开始对这次行动进行自的讨论和总结。
这是他们进入死神之翼部队后的第一次实战,而且采取的是一种全新的实战模式,这种模式大家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是完全陌生的,这次刚刚接触和实施,有许多地方还难免不尽如人意,所以,大家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
黎杰和刘胜却坐在机舱的一角,并没有参与讨论。他们表面上似乎很平静,但他们的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广阔的意识空间内纵横驰骋。
透过飞机的舷窗,黎杰可以看到外面翻滚的云海和碧玉般的蓝天,他想,要是在地面上,该是下雨的天气。可是在这天上,却是一个地面上难以见到的艳阳天,太阳光没有任何遮拦,直爆爆地照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特别舒服,在这种一半阴一半晴的天气下,人的脑海里很容易产生许多遐想。
刘胜看了看坐在旁边做沉思状的黎杰,先说话,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现在已经完全离开sc市,进入了另一个省的上空,你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还在想你那位心爱的姑娘?心里有点舍不得?”
刘胜的话把黎杰从沉思中唤醒,脑海中奔腾的思绪也嘎然而止,聚焦到了刘胜的话题上来。他习惯而自然地敲了刘胜的胳膊一下,然后笑着回敬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的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你才在想什么心爱的姑娘呢,在恋爱方面,我可是过来人,不像你,正当情窦猛开的年龄,有着累死牛的旺盛精力,心里对女孩们充满着非同寻常的神秘向往,所以整天把姑娘这个词挂在嘴边。”
刘胜和黎杰是平时闹惯了的,在他们眼里,这样打闹一下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所以他们互相对对方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以为忤。况且,他们都还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军营里,有关女孩的话题自然是大家清闲时亘古不变的永恒话题,这点只要在军营呆过的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你不要狡辩,我观察过了,你的那个警花搭档肯定你了,她这个时侯说不定还在为你的不辞而别悄然离去伤心流泪呢。”刘胜一副满有把握的样子说。
“笑话,我那搭档虽是警察,可人家是金枝玉叶,年龄也比我大,她会看上我这个黑不拉叽的愣头青?我看你比我还自作多情,还有一点,我们是出来执行任务的,可不是出来谈恋爱的,你身为死神之翼部队成员,难道连这个也不懂?”黎杰反唇相讥。
刘胜道:“作为死神之翼部队成员是不能谈恋爱,但是,作为解放军军官,你是可以谈恋爱的啊,你要了某位姑娘,想跟她谈恋爱,你完全可以离开死神之翼部队,回到原来的老部队去,死神之翼可是一个进来不容易,离开却很自由的地方,爱情是神圣而伟大的,为了爱情,你甚至可以脱下这身军装,到地方去展啊,以你的家庭背景和自身能力,肯定比呆在部队强。”
黎杰正色道:“世界上的职业有许许多多种,有的职业很来钱,有的职业很有权,还有的职业能给人的精神带来轻松愉悦,而军人这种职业最为特殊,它既不能赚钱,也很难有什么大权,而且还非常艰苦、甚至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果是怀着赚钱争权或者享乐的目的来部队,那就大错特错了。”
“以我的家庭背景而言,我在父母的荫蔽下一定会过得很舒服,但是这种舒服只是物质上的,一个人就是物质再丰富,如果精神空虚,活着也没多大意思,所以我认为,人活着除了物质外,还要有一种精神,这种精神的具体什么呢?我认为,那就是人的信念和责任感。”
“当初我之所以放弃大学学业选择来部队,口头为了锻炼自己,实际上那只是一种表面高尚的借口,鉴于当时的特殊情况,我内心里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在逃避,逃避那个给我带来痛苦的环境,逃避某种自己已经熟悉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逃避自己的某种心情。但是自从我进入部队后,部队生活的耳濡目染让我逐渐明白过来,什么才是真正有意义的生活,在部队里,我不仅能锻炼自己的体魄、陶冶自己的情操、树立自己的理想,坚定自己的信念,而且我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我会觉得我不再是我自己的了,而是公众的,我会为整个国家或者说整个民族的利益而奋斗,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觉得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这种充实是精神上的,不能拿物质来衡量。”
“现在,我既然来到了部队,尤其是死神之翼部队这种最能体现军人价值的部队,我是不会轻言离开的,所以虽然谈恋爱是人的一种天性,但是为了我的工作,我宁愿压制这种天性,再说我和周蔷之间只是一种工作上的关系,我们之间要谈上恋爱决无可能,你以后不要拿这件事来开玩笑了。”
黎杰好久没有这么高谈阔论过了,此时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全吐露出来,就像打出了一个憋了很久的喷嚏,不由得神清气爽。
刘胜笑道:“没想到我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你了这么多的感慨,我看你真的是做政委的料,继续努力吧,以后我们大队政委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哎,没办法,你那女搭档的事我就不再在你面前提起了,要不又被你那充满浩然正气的话压得抬不起头来,实际上你刚才说的是正经话,我也有同感,不过我们这里既然谈起正经话来,那么我就有一句正经话问你,你是怎么看待荣誉的?”
黎杰看了看刘胜,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次行动虽然圆满成功,我们却没有获得任何表彰和奖励,我怎么看待这件事?”
刘胜微笑道:“是的,因为据我所知,今天的这个时候,正是黑龙山枪案表彰大会召开的时候,在这次行动中,你的功劳可谓不小,要是在地方或者别的非保密部队,给你个一等功都不为过,可是现在你不仅悄然离开了,而且我可以猜测得出来,你的名字甚至都不会在大会受表彰人员的名单中出现,这种辛苦归自己,功劳给人家的做法,难道不会让你心中有种失衡感吗?”
黎杰间短地回答道:“没有。”
刘胜接着道:“从小学到大学,我们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力争荣誉,就是在原来的部队,我们听到的最多的话也是什么保持荣誉,为部队为集体为个人争荣誉之类的话,可以说,我们从小形成的价值观里,最重要的还是所谓荣誉,可是现在,却要你放弃荣誉,你不觉得与以前的价值观背道而驰吗?”
黎杰道:“每个人对所谓荣誉的看法都不一样,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这种做法并没有与以前的荣誉观有什么冲突,相反,我觉得是对以前那种荣誉观的升华,因为我们的看待问题的着眼点不同?”
刘胜道:“作何解释?”
黎杰道:“我问你一句话,外国人看了中国的长城后出感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刘胜笑道:“这倒难不倒我,因为我以前看过一篇有关这个问题的报道,他们说得最多的是:‘中国人真伟大!’”
黎杰道:“没错,他们是这么说的。”
刘胜道:“这又说明什么呢?”
黎杰:“大家都知道,中国的长城是经历过很多的朝代很多的帝王之后才达到现有的规模的,在历代修建长城的过程中,不管是帝王还是大臣,都有很多有功之人,当时也肯定获得过不少的荣誉,但是,现在还有人记得他们?外国人看了长城,也只会夸奖中国这个国家、中华民族这个民族,有谁还记得那些既往的所谓有功之臣?可见,个人的所谓荣誉都如过眼烟云,随着历史脚步的前移,一切都会雨打风吹去,只有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荣誉,是永恒的,是让世世代代的人牢记在心的。”
刘胜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死神之翼部队是保密单位,现在虽然默默无闻,任何事情都不能与外人道,但是我们是为国家做事,我们的功劳不管是不是为世人所知,我们只要认真去做了,这就是我们的荣誉?”
黎杰道:“没错,我们默默无闻地耕耘,收获的是整个国家和所有人们的安宁,这就是我们军人的荣誉,所以我认为,国家的荣誉是最高荣誉,军人的最高荣誉是维护国家的荣誉。”
刘胜笑道:“你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认识?”
黎杰道:“缘于自己的思考和父亲从小的说教,以前我父亲曾经给我讲过一件事,让我至今印象深刻,我想这件事跟我们目前的话题好像搭得上边。”
刘胜问:“什么事?”
黎杰回答道:“他说他的一个老部下,那时候好像是师长了,可是正是这个师长,当兵头三年却根本没看到过枪,就更不用说摸枪了。”
刘胜奇道:“当了兵连枪都没看到过?他这是当的哪门子的兵?”
黎杰道:“他当的是工程兵,当时全国都处于深挖洞、广积粮的火热时期,那个师长刚从地方应征入伍,连新兵训练阶段都免了,就直接给拉到西北的某座大山里挖洞,结果这洞一挖就是三年,这挖洞的三年里,除了锄头和镐之类的,自然见不到枪。跟他情况一样的,当时远远不止他一人,而是有将近二十万人,光是这里就有二十万人,那么全国又有多少万这样的人呢?他们都把三年的青春耗费在这种枯燥的劳作中,他们的这种劳作甚至不能为世人所知,他们一辈子都默默无闻,又得到过什么荣誉?但是你又能说他们没有得到荣誉吗?”
刘胜不得不服,他撸了撸头,笑着说:“这个辩题到此为止,以你胜利告终,好啦,我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准确回答。”
黎杰也笑道:“但问无妨。”
刘胜道:“你猜我下飞机回宿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黎杰回答道:“睡觉。”
刘胜道:“回答错误,应该,你看我这头,这么长一段时间不理,真有点像长毛和尚了,作为年轻人,这样做太不应该,尤其是未婚男士,自己的仪容外表还是要时刻注意的。”
说完,刘胜笑了,黎杰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