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小镇上的人绝对是开足了眼界,高大的熊人,更高大的树人,一眼望去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的石头人,高不足两尺的小矮人以及一些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怪人。
一开始镇上人还有些害怕,不敢靠近,远远围观。时间久了,发现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除了外貌和体型,其余地方居然跟人类很是相似,而且对人类十分友善。
近两日,更是有一小撮胆子较大的镇上人,已经敢于主动跟这些怪异生物打招呼,甚至是闲聊几句。胆子更大的,还会邀请这些怪异生物去街上的书画铺,让画师们作画留念。
因此当易罡宇领着一群熊人招摇过市,倒是也没引起谁的注意。反倒是许可心,一袭宝石蓝色长裙,衣袂飘飘、风鬟雾鬓、肌肤胜雪,让过往少年无不动容,却无一人敢直视,纷纷电光火石瞥得一眼,就假装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许可心自打师从宁致远,也就丝毫不顾忌在镇上撞见自己的老爹或是同门,果然,一路上,至少有七八波男女老少在看到许可心之后,统统停下脚步,脸上表情错愕之后便是惊喜,纷纷上前恭敬行礼。
易罡宇等人不得不放慢脚步等候,然而破军府前来小镇的人实在有点多,一波又一波,最后许可心索性要易罡宇带着熊人们先走,一会在“大回春堂”碰面。
傅依依也没打算跟着去,到了自家绸缎铺,冲着两人挥挥手,径自回家。
近午时分,华懿德已经不再坐诊,肯定是在后院,易罡宇和万重山领着七名熊人,也就不走正门,而是绕着围墙从后门进去。
华懿德躺在桑葚树下,难得一次竟然没有煮酒吟诗,猛地看到易罡宇带着一群熊人闯进来,也是没有看懂门子,脸上表情些许愕然。
这架势,一看就是在搞事情。
华懿德忽然想到,自从易罡宇遇到许可心之后,短短一段时间内,已经搞出了不少的事情。看来一个原本不搞事情的人在遇上一个专搞事情的人之后,就会无可救药的也变成一个爱搞事情的人。
尤其是一个懵懂少年遇上一个漂亮少女,变化的几率几乎是百分百。
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老搞事情的万重山。
华懿德忍不住一声轻叹。
如果他知道这个搞事情三人组又加入了傅依依,只怕就要重叹一声喽。傅真君的女儿,他是看着长大的,打小就不消停,疯丫头一个。
“大师傅。”易罡宇摸了摸鼻子,华懿德一看到他这个动作就一阵头疼,这家伙一摸鼻子,一般就是有事情难以启齿。
“直说吧。”华懿德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山哥的双手被傅依依用袈裟抽断了,不过傅依依已经给他服下一枚上品【疗伤丹】,还为他接了骨......”
“等等......”华懿德皱眉问道,“傅依依为什么要打断小山的双手呢?”
易罡宇不好明说,看向万重山,这货倒是实诚,低头道:“神医,老子随手把师傅送的丈八铁枪扔在地上......神医,您可千万别跟老子的师傅讲啊,傅大小姐说,要是师傅知道了,铁定把老子逐出师门。”
华懿德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说道:“该打,你现在双臂刚刚接好,打不了铁,耍不了枪,老夫看你今晚怎么跟狄十一限解释?”
万重山正是担心这个,赶紧一连三次鞠躬,道:“求神医救命啊!”
“没得救。”
“神医,老子要是被逐出师门,那老子的爹娘......”
万重山心急如焚,索性往地上一躺,撒赖道:“神医,您要是不救老子,老子就赖在您院子里不起来,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
“老夫一指就能弹飞你这个无赖。”华神医道,“滚到药池里去泡着先。”
万重山大喜,连忙爬起,跳进药池里,露出一颗大光头,围观华懿德能不能治好赛尔坦这个天生哑巴?
搞定万重山的事情,易罡宇也轻松了些,上前两步,恭敬道:“大师傅,他们是来自白虎王朝冰封雪域的熊人,在镇外被阿里山四十大盗围攻,受了伤,徒儿已经用【莲花归元诀】医好了几个,无奈真元实在跟不上,没办法,只好带到您这里来。”
华懿德只是瞟了一眼七名熊人,就淡然道:“都是皮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易罡宇回头冲着西力甫和赛尔坦招了招手,两名熊人连忙上来,恭敬行礼之后,西力甫道:“在下西力甫,拜见神医。这位是我们熊人部落的少领主赛尔坦,他天生不能说话,还请神医谅解。今天我们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幸好有神医高徒以及其余三位少侠出手相救,否则我们怕是回不去冰封雪域了,这番救命之恩,熊人永远铭记于心。”
华懿德微微颔首,看着易罡宇,问道:“四位少侠,看来就是你,小山,可儿和傅依依了,是吧?为师好奇的是,就凭你们四个能打跑那四十个不入流的山贼?”
泡在药池里的万重山抢着道:“神医,您这徒儿牛气啊!搞了一套什么乱七八糟的切口,就把那群蠢货给唬的一愣一愣,随后屁滚尿流的一窝蜂跑了个干净。”
华懿德严肃道:“胡闹!你们倒是胆儿挺肥,那四十个山贼中起码有一半是八卦境修为,真要打起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易罡宇走到华懿德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师傅,当时可儿道破了那群人的身份,徒儿眼见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而熊人和树人又实在情况紧急,这才冒险一试。再说了,现身之前,徒儿询问过可儿和傅依依,万一装逼失败,是否有把握逃跑?她俩一起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大师傅,这些熊人要把我们四人的名字刻在什么冰雪碑上,说我们是他们熊人部落永远的朋友,嘿嘿,听起来似乎不错呢。”
华懿德眯了眯眼,道:“也罢,去柜台拿些【疗伤丹】给他们吧。”
易罡宇道:“大师傅,他们的伤已经不碍事,徒儿带他们回来,主要是想请您看看赛尔坦为什么不能说话?西力甫说,老领主遍寻名医都无济于事,徒儿就寻思着,他们找到的哪里是什么名医嘛,真正的名医正在这里挺着呢。”
华懿德一愣,屈指赏了易罡宇一个爆头栗子,恼道:“什么叫正在这里挺着呢?”
“说错,说错。”易罡宇退后两步,笑道,“大师傅......”
“行了。”华懿德一挥手,站了起来,看着赛尔坦,道:“赛尔坦,你且坐下,张开嘴巴,让老夫看看。”
赛尔坦虽然不能说话,却能听见,闻言双爪合十,深深鞠躬后席地而坐。他身高差不多有一丈,即便是一屁股坐下,也足足有六尺高,相当于一个成年男人站着。
华懿德上前几步,赛尔坦大嘴一张,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硕大一颗,蛮瘆人。
“再张大点。”
赛尔坦干脆把一张大嘴张到了极限,华懿德凑近细看,只差没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去。赛尔坦唯恐自己无法持久,连忙伸出两只爪子,一上一下扳住两根粗长的獠牙。
这一幕实在有趣,易罡宇和万重山看得目不转睛,后者说话几乎不经过脑子,一脸深沉的长长“嗯”了一声之后,接着道:“这一口下去,神医就没了。”然后一个响亮的隔空大嘴巴子就甩在了他的方脸上,四道指印清晰可见。
万重山屁都没敢放一个,赶紧潜入药水中避难。
其余六名熊人目瞪口呆,这不起眼的黑发干瘦老头儿,看都没看后面一眼,只不过随手轻轻一挥,就能揍人,实在吓人。其中一名个头最小的熊人,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脸。
大概过了一柱香之久,华懿德才退后几步,寻思片刻,道:“赛尔坦,你这是天生的失语症,医治法子倒是不难,难得是要找齐药材。其中便有一味雪域金莲,这个你们肯定没有问题,另外四味药材,就不好找喽。”
赛尔坦神情激动,苦不能言,西力甫连忙问道:“敢问神医,是哪四味药材?!”
华懿德道:“苍蟒之角、漠北紫果、古涧灵泉和千幻魔花。”
西力甫听完懵了,赛尔坦更是神情黯然,除了雪域金莲,其余四味药材他们听都没有听过,寻找从何说起?
华懿德道:“诚然,想要凑齐五味药材很有难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你们可以去各大天城的大药铺或者拍卖行碰碰运气,问题却在于这四味药材固然难搞,但去搞的人也绝对不多,一般要是有存货的,估摸着也是凑巧碰上,因为除了雪域金莲,其余四味实在用途不大,一个是可以用来治愈失语症,还有一个就是能医治另外一种怪病,但患上那种怪病的几乎没有,所以没什么价值。”
西力甫问道:“神医,如果大药铺和拍卖行没有存货的话,还有别的法子么?”
“有,那就困难了。”华懿德道,“苍蟒之角是一种修炼千年的蟒蛇,头顶生角,虽然你们只需要一小块,那也得它愿意才行。据老夫所知,青龙王朝的苍莽山上就有这种妖物,其余王朝境内也有,但少有记载。至于漠北紫果,那就得去朱雀王朝境内的死亡沙漠,不毛之地,唯有这紫果能幸存,但要在茫茫沙漠里找到一株紫果,难度着实不小。”
西力甫道:“为了少领主,怎么都得一试。”
华懿德点了点头,道:“还有古涧灵泉,这个嘛,你们怕是去不了,这东西藏在昆仑神山,那可是仙家圣地。最后的千幻魔花,乃是玄武王朝境内无尽鬼蜮中的奇物,肯定有着妖魔守护,你们熊人想要获取,难度绝非一般。”
西力甫陷入沉默,的确,熊人部落实力不过如此,即便是老领主,也不过是**境修为,想要凑齐剩下的四味药材,难度真心不小。
华懿德道:“如果你们能够凑齐这五味药材,老夫便能治好你们的少领主。”
赛尔坦双爪紧握,浑身颤抖。西力甫抬头,眼神坚毅,道:“我们熊人定当全力以赴,一旦凑齐五味药材,还请神医......”
华懿德笑道:“你们乃是老夫徒儿的朋友,老夫决不食言。”
“谢神医!”七名熊人齐齐双爪合十,深深鞠躬,西力甫道,“神医,两位少侠,我等就此别过。”
易罡宇将一众熊人送到门外,西力甫道:“少侠,我们前来地狗镇,本想着是希望能得到水之灵石,不过现在少领主的事情更加重要,也就只能放弃。少侠,在我们与那些黑衣人打斗的地方,数日之内,必有水之灵石出现,如果少侠感兴趣,切记不要错过。”
易罡宇问道:“水之灵石,有何用处?”
西力甫叹息一声,道:“集齐九颗水之灵石,便能合成聚水灵塔,提供源源不绝的水之灵。我们冰封雪域,千百年来,由于前往采挖千年寒铁和摘取雪域莲花的修行者太多太多,已经不堪重负。我们的领地越来越小,再过百来年,冰封雪域怕是就要消失。如果能得到聚水灵塔,我们就能将其放在部落圣地,确保冰雪不再融化,而我们熊人部落,也能因此而一直延续下去。”
易罡宇皱眉问道:“那些树人为何也参与打斗呢?”
西力甫摇头道:“同样的原因,迷幻森林也在逐渐枯萎,如果他们得不到聚木灵塔,整座森林也将在百十年内消失殆尽。修行者为了快速提升自身修为,已经近乎癫狂,完全不管不顾,大肆搜刮掠夺各种资源,我们修为低微,又能奈何?”
易罡宇听了心情难免沉重,却也无能为力。就在这小小的地狗镇上,镇外的几块荒地都是你抢我夺,明争暗斗,更何况珍稀资源。事实证明,战争从来都是因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