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铺后院里,四人坐在一起,片刻工夫就商议完毕,拍板绑人。
一想到二狗子的事情终于有了点进展,万重山酒后冲动,大步来到院子中间,挥手召出丈八铁枪,“呼啦啦”的耍了一套自创的乱七八糟的枪法。但见一杆黝黑长枪,在他身体周边一个劲的旋转,带起“呜呜”破空之声,咋看一眼,着实有几分神威不可挡的气势。
易罡宇看得是个热闹,等万重山气喘吁吁的收枪之后,连忙鼓掌,大声叫好。
“好个屁呀!”傅依依翻了个白眼,瞥着万重山不屑道,“纯粹就是乱搞一通,这要是被十一叔看见,保准一脚踹死你。”
易罡宇不信傅依依的点评,眼神询问笑而不语的许可心。
万重山一挺胸,丈八长枪“噹”的一声刺入地里尺许,不服道:“老子跟着师傅学了三式枪法,嘿嘿!真要耍出来,只怕吓傻你们。”
傅依依撇嘴道:“你倒是耍一式来吓傻本小姐。”
万重山道:“不敢耍,傅大小姐,不是老子吹牛,光是招式的名字都能把你吓尿......哎哟!别打人,老子一时嘴快......哎哟!”
傅依依几枚核桃砸过去,万重山抱头四处逃窜。
许可心笑道:“依依姐,别砸了。”
傅依依停手,万重山躲在一棵树后,嚷嚷道:“爹亲娘亲不如弟妹亲。”
许可心接着道:“用石头,核桃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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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懿德看着沈猎旗的尸体,陷入沉思。
一侧站着的护山熊,两眼通红。
杨睿修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远点,这家伙显然对华懿德有着冲天的怒气,刚一见面的时候就要动手,恨不得手撕这位医家大师。他一门心思的认定,沈猎旗极有可能就是被华懿德毒死的,答应前来验毒纯粹是做做样子,摆脱嫌疑。
过去了几天,沈猎旗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就像刚刚死去不久,七窍处的血迹已经被护山熊细心擦拭干净。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华懿德才缓缓站起,看了一眼杨睿修,摇头道:“杨先生,沈猎旗的确是死于某种奇毒,如果想要验出是哪种毒药的话,就务必要切开他的胃部,另外还需要验血,过程比较复杂繁琐,需要一两天时间,可愿意等?”
杨睿修还没表态,护山熊已经怒气冲冲的逼近,一把抱起沈猎旗,瞪着华懿德咆哮道:“滚!不准你动少城主,一根头发都不行!”
华懿德淡然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爱莫能助。”
杨睿修呵斥道:“护山熊!你再要胡搅蛮缠,阻止神医验毒,别怪我废了你。”
护山熊全然不惧,怒道:“废就废!千年修为罢了,正好还了少城主的恩情,随他一起去地府,都比活在这肮脏世上,痛快太多。”
杨睿修一怒之下,正要出手惩戒,瞬间心念一转,这护山熊也是忠诚护主,生前没有护住,死了那是拼了命也要护住主人的尸体,绝对不能容人再动刀子。
华懿德转身走出几步,回头道:“杨先生,实不相瞒,这下毒之人并非高手,厉害的只是毒药。沈猎旗的右手小指关节处,有一道划痕,伤口很浅,仅仅破了粗皮,老夫细看之下,几乎能断定毒药就是从这里渗入。另外,这道划痕绝对不是兵刃造成,反倒是像与别人两手接触时被指甲轻轻划伤,老夫的意思是沈猎旗可能认识下毒之人。”
杨睿修皱眉问道:“神医,在不动尸体的前提下,真的无法验毒吗?”
华懿德摇头道:“真的不能,不过老夫认为,能拥有如此奇毒的人,绝对来头不小,断然不会因为杀死沈猎旗而离开地狗镇。言尽如此,但愿杨先生能早日找到真凶。”
杨睿修拱手躬身道:“谢神医指点,杨某感激不尽。日后城主亲临,必有重谢。”
华懿德叹息一声,飘然而去。
护山熊小心翼翼地将沈猎旗的尸体收入储物空间,一脸悲愤,低吼连连。
杨睿修沉默片刻,看定护山熊,道:“你继续留在这里,城主没来之前,绝对不许出现在地狗镇上。少城主的事,我跟张志远会一直追查,切莫意气用事,坏了城主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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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夜时分,傅依依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出发,在地狗镇上呆了整整二十年的她,还没有真正的搞过一回事情,想起来就激动到不行,俏脸蛋儿红扑扑的。
事实上,许可心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所谓的江湖阅历,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来自家中长辈以及藏书,说到行走江湖的经验,差不多也是一张白纸。
不过许可心好歹也是独自一人从朱雀王朝游荡到了玄武王朝,万里迢迢,耳濡目染,正所谓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所以,今晚上的绑人行动,理所当然的由她全盘指挥。毕竟上一次劫狱时她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已经给易罡宇和万重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万重山是个小混混,比较有原则的那种。就好比他到处赊欠,但绝对会还上,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混久了,一些仅限于小镇上的门门道道,那是倍儿清,搞点小事情熟门熟路,大场面真心没见过,但无论如何,这方面,他比易罡宇要强一点。
易罡宇是一张真正的白纸,不过这对他而言,却是好事。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甚至有三次都是生死一线间,事后一一回想,便如同一支画笔,在白纸上细细涂抹,一笔一画,刀刻斧削,看得越多,遭遇越多,学得越快,悟得越透。
千辛万苦熬到子时初,傅依依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不耐烦的大声说道:“再不去绑人,天都亮了。”
许可心胸有成竹,道:“依依姐不要急躁,那七朵金花不过初入十方境的修为,你我二人出手,十拿十稳。现在的关键是,绑了之后,如何审问?”
傅依依道:“直接问就得了呗。”
万重山道:“边问边揍,铁定稳妥。”
许可心恼道:“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揍女人?”
万重山不假思索道:“你们两个揍不就行了,女人揍女人,没毛病嘛。”
夜,月黑风高。
寻常人要是不提着一盏灯笼,那是寸步不敢移动,但这对已经初入十方境的易罡宇和万重山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们在凝聚目力之后,足以看到前方三四丈之内的景物,只是有点模糊不清。
至于许可心和傅依依,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十余丈范围内看东西如同白天。
两个大境界的差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赶上的。
万重山负责前面开路,在小镇上混了二十多年,哪个角落里有一块石头,哪面墙头上有一棵草他都清清楚楚,因此依次找到七朵金花的家一如探囊取物。
每到一处,都是易罡宇和万重山负责望风,两人到底修为浅了些,虽然丈许高的围墙憋足气力也能勉强一跃而过,但要轻巧自如,落地无声那就绝对不可能了。
尤其是万重山,这家伙身高差不多七尺,体重一百七八十斤,从丈许高的墙头跳下,无异于砸下一块巨大石头,不敢说地动山摇,但要震醒十方境修为的七朵金花,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反观许可心和傅依依,才是真正的来去如风,悄无声息。
不到小半个时辰,七朵金花已经被全部活捉,塞在两人的储物空间内。随之许可心驾驭巨剑,带上易罡宇,傅依依却是信手召来一面金色袈裟,迎风一展,猎猎如旗。
万重山大吃一惊,瞪眼问道:“傅大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傅依依懒得回答,跃上袈裟,右手虚空一抓,偌大一个万重山,就跟小鸡崽子似的被隔空抓了上去,一屁股坐在袈裟上的表情和姿势,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姑娘。
易罡宇不禁失笑,想起自己第一次坐上许可心的巨剑,何尝不是一样。
许可心驭剑飞行,前方引路。小镇上最近高人不少,四人唯恐引来好事者,于是商议之后把审问的地点选在了五十里开外的野猪林。
没多久到了地头,易罡宇很自觉的跳下巨剑,万重山却是赖着不肯跳下袈裟,嘴里一直念叨着这玩意真心好,能坐能躺,这要是飞高一些,架起一口火锅,配上几壶老酒,三五老友边吃边喝边聊,绝对爽到不行。
傅依依居然没有一脚把婆婆妈妈的他给踢下来,反倒是轻笑一声,就让袈裟悬浮半空,任由万重山坐在上面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比起富贵街上那些惹人厌的家伙,万重山无疑可爱太多。
许可心瞥了身边的易罡宇一眼,问道:“你要不要坐在我的巨剑上围观?”
易罡宇连忙摆手,道:“办正事。”
许可心道:“等你二师傅,三师傅回来,让他们琢磨着给你弄一把专属武器,然后再教你驭器飞行好了,你现在已经初入十方境,学起来很快。”
“好。”易罡宇淡然道,“把七朵金花都放出来,速战速决。”
只见两女各自一挥手,七朵金花就“咕噜噜”滚了一地,造型各异的趴在地上,个个双眼紧闭,表情祥和,竟然还在熟睡当中。
傅依依走过去一人一脚,把七朵金花踹醒过来,许可心巨剑悬空,“呜呜”旋转数圈,变得宽约四尺,长约一丈,“嘣”的一声斜斜插入地下数尺,剑身犹在轻颤不止。
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的七朵金花,眼见如此巨剑,差点吓尿,脑子也一下清醒过来,单凭这柄能够任意变化大小的巨剑,她们就很自觉的放弃了反抗,动作堪称整齐一致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此起彼伏的高呼“仙人饶命!”。
沉迷于袈裟中的万重山一看这场景,顿时乐了,翻身跳落地面,背负双手,装模作样的在七朵金花面前来回踱步,时而干咳两声,搞搞气氛。
“你来还是我来?”许可心看向易罡宇。
“我来。”易罡宇从怀里摸出【小倾城】,输入一道真元,【小倾城】瞬间红芒大炽,照的周边丈许一片血色。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呐!”七朵金花鬼喊鬼叫个没停,这场景,彷如人间炼狱。
“闭嘴!”易罡宇上前数步,【小倾城】在手心里滴溜溜旋转,耀出一朵炫目的刀花,震慑住七朵金花之后,沉声道:“我只有几个问题,回答正确就可以走。只要有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满意,那么这野猪林里便是你们的埋骨之所。”
七朵金花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但没有人敢抬起头来看一眼。
易罡宇在七朵金花面前来回走动,最后停在马赛花面前,问道:“马赛花,告诉我二狗子怎么死的?”
马赛花吓得一个哆嗦,颤声道:“什,什么?!”
易罡宇蹲下,【小倾城】轻轻架在马赛花的后脖颈上,道:“最后一次机会,二狗子为什么会死在里正府的地牢里?”
“我我我......”马赛花惊恐万分,双手死死抓住地面,急促道,“不知道,仙人,我真不知道啊!二,二,二狗子怎么死了呢?”
易罡宇站起来,冲着傅依依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一把提起马赛花,笑道:“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我们满意,本小姐这就带你进野猪林,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