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猎旗正觉得眼睛忽然有点不舒服,就像是有几只小蚂蚁在脸上爬来爬去。听到陆菡萏这么一说,连忙伸手一擦,果然手背上全是血。
暗红色的血液,还带着一股子轻微的腥臭。
陆菡萏趁机退后丈许,笑嘻嘻地盯着一脸惊骇的沈猎旗,问道:“少城主,【仙人跪】的滋味如何呀?”
沈猎旗怒吼一声,刚一站起,就头晕眼花,四肢发麻。伸出双手想要撑着桌面稳住身体,奈何全身骨骼就跟突然碎了一般,双腿一阵颤抖,整个人软塌塌的倒下,如同一滩烂泥。
陆菡萏嗤笑道:“少城主,神仙沾上一点都得跪下,你就省点力气吧。哇,你用这么狠毒的眼光瞪着我,一定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
沈猎旗发狠道:“小贱人,你死定了!”
陆菡萏微微皱眉,道:“你都成这个鬼样子了,还敢这般骂我,实在不太明智。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很好奇,我是如何给你下得【仙人跪】,对不?哎呀,我倒是忘记问你知道【仙人跪】是什么东西不?嗯,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呗。【仙人跪】是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哟,只要弄一丁点抹在指甲上,轻轻划破一道小口子,就成功下毒了呢。”
“小畜生!你敢杀我,你全家都将死绝。”沈猎旗道,“你要是现在帮我解毒,我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陆菡萏退后几步,瞪眼道:“我好怕怕哟!你要是死在了地狗镇,沈天伤那个老混蛋一定会把地狗镇搞得一片血雨腥风,嗯......正合我意呢。你沈猎旗是个什么玩意,真当我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刚才一眼看到你,恶心的很,然后就在想着怎么弄死你呢?这小镇上的机缘,谁挡着我,谁就得死。”
沈猎旗拼命挣扎,奈何全身又麻又软,用尽全力,也只能跟蚯蚓似地蠕动几下。
“别激动,少城主。”陆菡萏笑道,“【仙人跪】的毒性发作的比较慢,你至少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好活,漫长的紧呢。”
沈猎旗呼吸急促,喘息道:“你放我一马,我保证立刻离开地狗镇,另外我再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相信我,我进镇之前,在外面某处藏了不少的上品【淬体丹】、【聚元丹】,还有一枚极品的【补元丹】,你帮我解毒,我立刻带你去取。”
陆菡萏认真问道:“真的假的?”
沈猎旗想要举起一手发誓,却发现手臂完全不听使唤,只能急促道:“千真万确。”
陆菡萏想了想,道:“这么贵重的丹药,你堂堂天伤城的少城主,又怎么会藏在镇外呢?依我看,一定就在你身上的某件装备之内,如果你真想活命的话,就乖乖的交出来,或许我一开心,就给了你解药也说不定。当然,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走了哦。”
“等等!等等......”沈猎旗虚弱道,“丹药的确都在我身上的护腕内,你给我解药,我给你丹药,如何?”
“万一你又骗我怎么办?”
“我绝不骗你。”
“这样啊。”陆菡萏走近几步,蹲在地上,点头道,“既然我已经知道丹药都在你的护腕内,我又何必再给你解药呢?我为什么不安静地看着你死了,然后安全的取走呢?”
“你!小贱人......咳咳......”
陆菡萏轻笑,道:“少城主,乱了方寸罢。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你不碍我的事,被我撞上,你也死定了。你就是一头肮脏的畜生,这些年被你糟蹋的小女孩怕是近百了吧?我打算前来地狗镇的时候,就祈祷着你也一定要来,你果然来了,很好,那些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小女孩总算是可以瞑目了,她们的家人也总算是大仇得报。”
沈猎旗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呀。”陆菡萏眨了眨眼,小声道:“就不告诉你,等你下了十八层炼狱,哦不,你肯定会进无间地狱,受苦无有间断,永世不得超生。”
沈天伤浑身轻颤,七窍之中,血流更甚,业已离死不远。
陆菡萏蹲在一侧,神情亢奋,就像是刚刚偷吃完一堆糖果的小女孩。
“少城主,你现在是不是把复仇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刚才的小二身上呢?”陆菡萏道,“沈天伤那个老混蛋得知你的死讯之后,一定会亲赴地狗镇,来这富贵客栈问个清楚,问着问着,就问到了小二身上,然后小二就会告诉老混蛋,我进了你的房间,对不?再然后老混蛋就会杀了我为你报仇喽。可惜的是,小二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也用指甲轻轻划破了他的手背,他没有仙家修为,没有你这么能扛,所以这个点呢,应该已经死在厨房喽。”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声、尖叫声,有人大喊:“牛二死了!”
陆菡萏盯着奄奄一息的沈天伤,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怜牛二,被你害死喽。”
沈天伤喉咙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嘎嘎”声,身体猛地抖动几下,脑袋一偏,心不甘情不愿的死了个憋屈透顶,身上一套银色的仙家装备也随之显现。陆菡萏一脸嫌弃,摘下一对护腕,想了想,又摘下一根腰带,掂了掂份量,起身道:“好歹也是个少城主,才混了一套八卦境的中品仙器,啧啧。咦!这护心镜倒是个不错的法宝,怎么尽是裂纹呢?我说少城主呀,你这是要混得有多惨呐!算了,还是留给你吧,这要是找个锻造大师,修理费都不合算。”
陆菡萏退开数步,来到门边,细细打量一番,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之后,这才打开一线房门,看到外面长廊之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于是身子一矮,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混入人群之中。
没多久,蔡银纹带着七朵金花杀将进来,掌柜的怕是要上前解释,被蔡银纹一巴掌扇开,一群人直奔厨房而去。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蔡银纹一脸严肃的出来了,冲着掌柜的勾了勾手指,挨了一巴掌的掌柜连忙双手护脸,小跑过来,立正站好。
蔡银纹厉声道:“马掌柜,把手放下!”
马掌柜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放下双手,藏在身后,拼命扭动手指。
“老实说,牛二怎么回事?若有一字虚假,立刻打入大牢。”
可怜马掌柜一听到打入大牢就浑身筛糠,结巴道:“蔡蔡蔡大大人,小的不知道啊。本来牛牛牛二在一楼候着的,二楼有个客人唤他上去点了酒菜,他下来去到厨房,给大厨报了菜名,再一出来就突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眨眼间就没气了。”
蔡银纹喝问道:“二楼哪个房间的客人?”
马掌柜一指,道:“南面一号上房,是一位身穿金色长袍的富家公子。”
“带路!”
马掌柜哪敢怠慢,疾奔上楼梯,奈何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楼梯上一时半刻起不来。
“废物!”蔡银纹一脚踢开马掌柜,冲到南边一号上房门口,一眼瞥见房门虚掩,心里一凛,背负法剑低鸣一声,脱鞘飞出,握在手中。
二楼长廊上的围观者,一看这架势,纷纷退后数步。却也有一些好事者,不退反进,倒要看看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蔡银纹也不敢擅入,屏息凝神,略一迟疑,厉声喝问:“我乃地狗镇镇长蔡银纹,前来调查刚刚发生的一宗命案。室内何人?速速现身!”
连喊三次,房间内也是毫无动静。
富贵客栈内,上百人围观,蔡银纹好不尴尬,横剑胸前,一咬牙,猛地踏前一步,一脚踢飞房门,旋即退后丈许,高度戒备。
此时,七朵金花也从厨房出来,看到蔡银纹发威,立刻个个拔剑在手,一窝蜂地冲了上去。蔡银纹胆气立壮,一摆手,示意七朵金花休要靠近。
只因房门洞开,她已经看到了趴在地上生死未知的沈猎旗。
七朵金花驻足围观,蔡银纹收起法剑,缓步来到门口,清晰看见沈猎旗七窍流血,应是早就死透了。于是一招手,道:“金花三、金花四,速速进去查看死者,严密保护现场。金花五、金花六,封锁厨房。金花七、金花八,封锁富贵客栈,严禁任何人进出。金花二,立刻与我一道,遍查所有房间房客。”
入住在富贵客栈的人,几乎个个都有些来头,对于蔡银纹这种不入流的仙家,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倒是有几个幻剑宗的内室弟子也入住在此,好歹是同宗,不能失了宗门面子,于是一一与房客施礼打过招呼,蔡银纹才得以顺利查案。
事实上,蔡银纹也只是做做样子,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不是她惹得起的。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自然是一无所获,蔡银纹谢过同宗几位姐妹,来到一号上房门口,并不进去,扬声问道:“可有发现?”
金花三,金花四齐齐摇头,一脸茫然。
两名幻剑宗的内室弟子跟了过来,其中一名中年女子抱拳道:“蔡镇长,我是内室弟子严兰心,这位是我师妹刘木茹。”
蔡银纹连忙抱拳回礼,道:“见过两位师姐。”
严兰心点了点头,瞥了上房内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可知死者是谁?”
蔡银纹摇头道:“尚不清楚。”
严兰心道:“蔡镇长,恕我直言,这段时间入住富贵客栈的人,可能都有些来头,你最好赶紧弄清楚死者身份,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蔡银纹道:“严师姐说的是,其实我不进去,是怕破坏现场。金花三是比较有经验的捕快,金花四是仵作,她们两个进去合情合理,就算这人来头再大,也找不上麻烦。”
严兰心道:“蔡镇长果然是行家,不过她们两人未必见多识广,我跟木茹师妹这几天都在地狗镇走动,但凡仙道盟以及其余七大门派的人,几乎都混了个脸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认一认,万一认得,你也能尽快处理后续事宜。如果这人大有来头的话,你最好立刻去一趟郊外,大长老以及几位堂主在那暂留,或许能帮你一把。”
蔡银纹惊喜道:“请问严师姐,大长老一行在郊外何处?”
严兰心道:“出镇往南百里,有一处密林,你可知道?”
蔡银纹略一思索,道:“应该是鱼骨林东侧。”
严兰心道:“切记莫要走漏消息。前几天李天翼和杨婉兮作为宗门先锋,来到地狗镇,结果堪堪入镇,就在富贵街上栽了大跟头,杨婉兮还好,李天翼却是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蔡银纹惊骇道:“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严兰心道:“电光火石就完事,再加上这几天仙道盟以及八大门派的人马纷纷涌入,你哪里忙得过来。放心吧,这事儿大长老不会责罚你,你还是先把眼前这事儿平了再说。”
“多谢严师姐,请。”蔡银纹感激道。
严兰心微微颔首,摸出一方蓝色丝巾,轻轻一抖,屈指一弹,一方柔软丝巾,顿时硬如铁板,缓缓飞到金花三和金花四一侧,悬停于空片刻,再轻轻落在地上。随后也不见严兰心作势,整个人已经轻飘飘的飞了进去,精准的落在蓝色丝巾之上。
蔡银纹大为羡慕,对身边的刘木茹道:“刘师姐,严师姐的仙家修为怕是已经进入八卦境了吧?这一手,真是俊俏。”
刘木茹轻笑,道:“严师姐前不久刚刚突破八卦境,业已踏入七星境喽。”
“厉害!厉害!”蔡银纹道,“咱们幻剑宗人才辈出,着实令人振奋。”
刘木茹道:“那是,严师姐从八卦境突破到七星境,用了整整七十年,不容易呐!”
蔡银纹目瞪口呆,旋即清醒,躬身惶恐道:“晚辈该死!晚辈见过两位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