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
见到来者后，林氏急忙带着侍婢一同向她行了个福礼。
“哼！”
被唤作女君者便是这窦府之正室夫人马氏也。
她冷哼一声，在身旁两位侍婢的搀扶之下，于几案旁坐下，随后，抬眸睨着林氏，目光狠厉。
行完礼后，林氏与侍婢依旧躬身垂首，大气皆不敢出，态度卑微，较之马氏身旁的两名侍婢，亦要低微三分。
“六王府的人来此何事？”
马氏一开口，便是尖利刺耳之声，与之刻薄面相倒是十分相衬。
兴许是保养得当，她看似比林氏年轻稍许，不过，长得尖嘴猴腮，配上那身并不崭新的华服，倒有些沐猴而冠之意。
“回女君，六王府阿珍小姐到此，只为转交临渊之书信也。”林氏垂首道。
“临渊？呵！”
马氏冷笑一声，讥讽道：“你那个女儿倒是有些本事，不仅勾搭上了羽林右骑右将军，亦与六王爷之义妹交好。看来，我当初真不该把她送去富顺，而该继续留于洛阳，送去伺候那些皇亲国戚，替我们窦氏光耀门楣！”
听闻此话，林氏未言，只是衣袖下的拳头已然握紧。
我的临渊不是你们赠予权贵的家妓！
“拿来！”
随后，马氏摊开手，看向林氏。
“什么？”
林氏不解，心下慌张。
莫非，她已然知晓阿珍小姐赠钱之事？
“临渊之书信！”马氏冷言道。
“这...这乃临渊写与我之书信。”
林氏急忙护住怀中之书信，并往后退了退。
“拿来！”
再次张口，马氏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林氏咬了咬唇，不甘不愿地将怀中之书信慢慢掏出。
“拿来吧！”
才刚刚拿到手里，就被马氏身旁那名年长的侍婢一把抢去。
“女君。”
她抢去书信后，便双手捧于马氏面前，后者接过，冷笑一声，粗鲁地绕开绳线后，将简牍抽出。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林氏可谓心惊胆战，生怕马氏将信封扯坏。
“呵！”
快速浏览完简牍上的文字，马氏再次冷笑，“几个庶女里，她临渊最无姿色，没想到，竟是最有手段的，可惜啦，可惜啦...”
说到最后，马氏不由摇头叹息起来。
府里那些庶女，长得好看的，皆送去给权贵们当如夫人了，而长得不好看的，便留于府中，以作他用。
临渊便属于后者，她未能继承其母林氏之美貌，与府里其他姊妹相比，稍显平庸了些，因此，她便被马氏一直留于府中，直到，听闻窦渊大兄想寻一名侄女去做二女婿之填房，遂急忙将其推出，送至富顺县。
自从窦渊被直系一门放弃之后，他们只得自力更生，学着直系一门，将家中女儿作为筹码，父凭女贵，由此走上显赫之路。
奈何，窦渊的女儿不少，可聪慧之人却无，仅靠以色侍人，并未能改善府内近况。
而被马氏所低估的临渊，看似被放逐异地他乡，却借机翻身，并彻底飞离自己的手掌心，这怎叫她不气不怨？
想到此，她将手中简牍紧紧握住，恨不得将其折成两半。
“女君...”
林氏见状，急忙提醒。
“既然，临渊嫁与了一名右将军，这日子应当过得不错吧？”
马氏抬头，已然换了副嘴脸。
“尚可。”林氏简言道。
她知晓，马氏在打什么主意。
“若不是我将她送至富顺，她可不会这般高嫁呀！”
马氏挤出一个笑颜，其脸上褶皱跟随聚拢，沟壑纵横，好似一朵开残的菊花。
“多谢女君对临渊之厚爱！”林氏随即垂首道。
“你赶紧与她书信一封，让她想办法弄点金银器皿过来，既然是右将军，这宅邸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别像那几个死丫头，每月就拿回几千枚五铢钱，能作甚？”马氏恬不知耻地说道。
“可..可临渊他们暂住于少府监府，宅邸物什，皆乃六王爷所有。”林氏为难道。
听闻此话，马氏一个眼刀子狠狠甩去，“宅邸物什甚多，少几件谁能发现？”
“可...”
“给你俩月时间，倘若正日之前，看不到我要的东西，就让阿水去伺候男君吧！”
马氏望向林氏身后的侍婢，笑得阴狠。
“求女君开恩！”
听闻此话，主仆二人皆下跪伏地。
“呵！”
马氏露出得逞之笑颜，于两名侍婢的搀扶之下，起身向屋外行去。
“啊！临渊之书信就由我这个嫡母代为保管吧。”
忽又转身，拿起案几上的简牍，这才缓缓离去。
直到主仆三人之身影彻底消失于院内后，林氏与侍婢阿水才慢慢抬头。
“如夫人。”
阿水起身后，急忙将林氏搀扶而起。
“欺人太甚！”
林氏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泪眼朦胧，愤恨不已。
“如夫人，不要把阿水去送伺候主君啊！”阿水瘪着嘴，哀求道。
“孩子，放心吧，我不会将你推入火坑的。”抚着阿水瘦削泛黄的面庞，林氏郑重道。
“如夫人，小姐的书信被拿走了，但信封还在。”
阿水将案几之上的信封拿起，递与林氏，后者接过，急忙捧于怀中，视若珍宝。
“女君，林氏会照办吗？”回去的路上，那名年长的侍婢问道。
“呵！可由不得她。”马氏冷哼道，并将简牍拍在手上，啪啪作响。
这府内的女人，皆乃她马氏关于笼中之囚鸟，她要她们生，她们便生，她要她们亡，她们便活不过次日之零时。
可惜，还是放跑了一只，所以，她必须把林氏看紧，必要时，便使出非常之手段。
“美人儿！”
就在主仆三人刚跨进主院之时，马氏忽觉一阵劲风由身后袭来，紧跟着便被人由身后搂住，不得动弹。
“松开！”马氏冷声道。
“美人儿！”
那人用力将马氏转来面朝自己，待看到其臼头深目之面时，遂吓得急忙松手，大喊大叫地朝身旁侍婢扑去。
“鬼呀！”
“啊！”
“女君，救我！”
眼见着自己被那人拖着朝屋内行去，侍婢急忙向马氏求救。
马氏无奈地扶额摇头，看向不远处的仆人，喊道：“还愣着作甚？”
“是！女君。”
仆人得令，一拥而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侍婢阿琪从那人怀中拖出。
“呜...多谢女君相救！”
几番拖拽之下，阿琪已然衣衫凌乱，跪趴与马氏脚边，痛哭不已。
“美人儿！”
那人不甘，再次冲来，却被几个仆人联手拦下。
“将主君送回屋里看着，把门锁好，别让他再跑进主院里，倘若被外人瞧见，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马氏冷目扫向那几名仆人，随后，将视线停于那人身上，神情颇为复杂。
“嘿嘿！丑老婆子。”
见马氏看向自己，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哎！”
马氏见状，大袖一甩，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