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哗啦啦...”
一阵惊雷响过,倾盆暴雨如注而下,席卷着浚仪县,亦考验着重新修复的汴渠。
“啊!”
刘衍忽然翻身坐起,披上外衣后,便推门而出,吓得阿福连足衣还未穿上,便撒着鞋履跟了上去。
“王爷,您去哪儿啊?外面正下着暴雨呢!”
“去看看汴渠。”
刘衍凝眉,将披风罩在头上后,便向着汴渠疾驰而去。
“王爷,您等等!”
阿福慌慌张张地找来一把簦,急忙跟上。
“王爷!”
“王大人。”
刚行至河畔,刘衍便见王景浑身湿漉漉地向自己跑来。
“可有决堤?”刘衍急忙问道。
“尚无听闻,不过,以防万一,再巡查一番为宜。”王景建议。
“好!”
刘衍接过阿福手里的簦,遮住自己与王景后,便沿河视察。
“额...”
没簦遮蔽,阿福随即被淋成了落汤鸡。
“哎呀!早知道,我便拿两把簦过来了。”
将披肩罩住头顶后,阿福缩着脖子,跟了上去。
“嗯..看来,此次修复,颇算成功矣!”
望着汹涌澎湃的河水激流而过,而河岸两旁的农田却并未被河水淹没,刘衍甚感欣慰。
“阿秋!”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激得刘衍浑身战栗。
“王爷,既然汴渠无碍,咱们还是赶紧回吧。”王景见状,急忙说道。
“嗯,王大人回去的时候,定要当心,切莫再淋雨。”
刘衍点点头,将簦递与王景后,便将披风拢紧,唤来阿福,一同回去。
“阿秋!”
转身之际,刘衍又打了个喷嚏,右眼皮亦开始跳动,且心慌不已。
“王爷,您把簦给了王大人,自己却淋雨。”阿福语带抱怨。
“王大人年事已高,这般淋雨,定会生病。本王年轻体壮,淋一会儿雨罢矣,又不是淋刀子。”
刘衍白了他一眼,便加快步伐,往回赶。
“对了!”
刘衍忽然停下,揉了揉仍旧跳动的右眼皮,问道:“盐队应当出发了吧?”
“回王爷,若无耽搁,应当已出玉门关。”阿福推测道。
“嗯,可为何没接到任何书信?”刘衍凝眉道。
“兴许是行路匆忙,没来得及写信吧。”
“本王是说,都这般久了,为何王府那边还没接到珍儿的书信。”
“额..兴许..兴许是忙于做女红吧。”阿福胡掐道。
“噗!”
听闻此话,刘衍忽起笑意。
看来,待返回富顺后,定有一堆足衣、里衣,以及手帕在等着自己。
只是不知,足衣是否仍是蜈蚣足衣,里衣是否又内藏绣针,而手帕上的水波纹会不会被绣成了蓝色的蚓。
“哈哈哈...”
想到此,刘衍便不由捧腹大笑起来......
“小姐,公大人!”
待跑至流沙旁后,果儿忽然乱了手脚,不知伸手先抓谁好。
梅珍她想救,公谦亦想救。
“我在下面托着,你赶紧将阿珍拖上去。”
似乎看出了果儿的左右为难,公谦随即托住梅珍的双腿,将她推向了流沙外的果儿。
“好!”
果儿点点头,便抓住梅珍的双手,借助公谦的推力,用力将梅珍拉出。
“果儿,再使点劲儿啊!”
眼看着身旁的马儿已然被流沙完全淹没,仅剩头颅还露在外面,公谦心中一急,感觉自己亦快使不上力。
“奴婢..奴婢在使力!”
果儿咬牙,用尽吃奶的力气,拽着梅珍往后退。
“哗啦!”
此时,快要咽气的马儿往下一沉,随即被流沙淹没,只有鬃毛随风扬了扬,便彻底消失无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快!”
公谦见状,再次大喊,并使出全力将梅珍往外推。
“呀!”
果儿再一咬牙,一鼓作气,终于将梅珍彻底拽出。
“呼...”
看到梅珍脱离流沙后,果儿才一屁股坐于地上,喘着粗气。
“有礼!”
踩实地面后,梅珍随即转身,伸手抓向公谦,却发现,公谦仅剩大半个脑袋露在外面,且气息奄奄。
“公大人!”
果儿见状,顾不得发酸的手臂,与梅珍一道,一人抓左手,一人抓右手,试图将其拖出。
“我..我快不行了...”
公谦努力地挤出了一抹笑颜,向二人摇了摇头,“莫要费力气了,快走..找辆马车躲起来。”
“不!有礼,你使劲啊。”
梅珍用力地拖着公谦,可是,却感觉像拖着一块沉重的铁椎,再怎么用力也没法将其拖动分毫。
果儿亦是这般感觉,尤其在刚刚使出全力拉拽梅珍后,现下,更是全身乏力。
“来..来不及了,阿珍,你听我讲。”
公谦虚弱地说道:“阿珍,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咱们的盐去疏勒城,支援那里的将士,而后..而后再与王爷成婚,好合百年。”
“别说了,有礼,坚持住啊!”梅珍大喊道。
“阿珍,我不悔,不悔来到此处,能死在这片大漠之上,我谓为足矣!”
“别说了,有礼,呜呜呜...”
“公大人,我们一定能把你救出去的,来人啊!救命啊!”
果儿随即朝身后大喊,并将公谦抓得更紧。
“咻咻...”
“嘶..嘶...”
“啊...”
可身后除了利箭声、马儿的嘶鸣声,以及众人的惨叫声外,便不见有人前来帮忙,甚至,连那名领头者亦身中数箭,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果儿,带着..带着阿珍走,赶紧走!”
公谦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果儿,随即挣脱开了二人的抓握,再次下坠。
“有礼!”
“公大人!”
“阿珍..我...”我爱你!
“哗啦!”
沙子袭来,将公谦的头全部埋没,只有那发髻上的纶巾仍旧随风飞扬,好似在与梅珍做着最后的诀别。
“有礼!”
梅珍急忙伸手,想抓住已然下沉的公谦,可是,却只抓住了那条青色的纶巾。
“公大人!”
望着被流沙掩埋的公谦,果儿声泪俱下,并将梅珍紧紧地搂住。
“有礼...”
“呼啦...”
一阵大风吹过,吹起黄沙肆意,亦将那片流沙地再次掩埋于黄沙之下,好似未曾发生过刚过这起悲剧。
“有礼..啊!”
梅珍紧紧地攥着那条纶巾,仰天长啸,悲不自胜。
“小姐,趁着匈奴军队的利箭殆尽,我们赶紧上马车吧。”
果儿看了看周围,发现匈奴军队射来的冷箭比之前少了许多,便赶紧拽着梅珍,向不远处的马车行去,并一步一停,小心试探着前方的道路,以防再遇流沙地。
“有礼...”
梅珍一步一回头,望着那片早已恢复原貌的流沙地,悲痛不已。
“小姐...”
坐上马车后,果儿抱住梅珍,与其一道,为公谦哀泣。
“砰砰!”
忽然,紧闭的马车窗被人敲响,主仆二人心下一惊,随即抱作一团,警惕着车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