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玉皇大帝的私生女八仙姑生性豪放不羁,厌倦天庭的奢靡,向往人间的美景。一日,便携牡丹仙子,荷花仙姑,与狮,龙,虎,象,猴偷下凡间,于古仙滩一带肆情嬉戏,乐而忘返,竟于河畔侧卧而寐。
玉帝大怒,遂施法收回其灵魂,让其躯体留于人间化作山水。因此,由高处俯瞰,周围的山形地貌,好似一位侧卧的美丽少女,而釜溪河于此又有一滩,恰在仙女脚下,故名“仙滩”。
“王爷好眼光,此处不仅适合做水码头,且风景亦佳,若于此处建个小村落,定是一处洞天福地!”马文说道。
“嗯!”
刘衍点点头,双手背于身后,遥望着远方的天蓝白云,心情颇为惬意。
众人立于一处浅滩旁,或欣赏美景,或聚众闲磕牙,皆与刘衍一般,轻松闲适。
此处浅滩颇急,河中怪石林立,但水浅而清,映照着周围的绿树成荫,一片盎然之景。
若不是天冷,估计众人会撩开长袍,挽起裤腿,下水嬉戏。
周围居民不多,于绿树丛里间错落着一些古朴矮舍,冉冉炊烟一缕缕,山外落日梦悠悠。
“寻一处人家,去搭个伙,把晚膳解决了吧。”刘衍对众人说道。
“是!王爷。”
拱手垂首后,众人便跟随刘衍,向就近的一户人家缓缓行去。
好看落日斜衔处,一片春岚映半环。
踏着夕阳的余晖,望着缭绕的炊烟,众人渐渐步入一幅河岸画中景。
“仙女下凡卧河边,金银首饰撒满滩;玉带长河千帆掠,玉树翠竹舞翩跹。虎牵象鼻鹦鹉欢,狮子回头望牡丹;天潭河内朝鼓响,桥墩坝上会神仙,会神仙!”
刚一步入那家农舍小院,便听闻三名孩童正一边拍手,一边唱着歌谣。
仔细一听,这段歌谣竟是与仙滩有关,马文遂急忙上前,蹲于三名孩童身旁,笑着问道:“你们刚刚唱的什么歌谣呀?”
“关于仙滩的传说。”一名年长的孩童糯糯道。
“‘玉带长河千帆掠,玉树翠竹舞翩跹’这句说得好,不正是我们目之所及的仙滩美景吗?”刘衍笑着点头。
“你们是何人?”
听闻院内的动静,一位妇人步出房门,疑惑地看向众人。
不过,除了好奇,她的眼中并未显露出戒备或防范。
“大嫂你好,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想在你们这儿搭个伙,用个晚膳。大嫂你看,方便否?”
马文上前,向妇人行了个拜礼。
“我们家所食皆为清汤寡水,哪里适合各位贵客哟!”妇人赧颜道。
“无妨!”
马文摆摆手,笑道:“所谓入乡随俗,大嫂家食什么,我们便跟随着食什么。”
语毕,便从怀里掏出一袋装有一千枚五铢钱的钱袋,双手递与妇人,“请大嫂行个方便。”
“用..用不着这般多。”
见钱袋鼓鼓囊囊,妇人随即摆手。
“我们人亦多啊!”
马文笑着指了指身后那几十号人。
“那..那便多谢阁下了。”
妇人接过钱袋,向马文点头致谢。
“细君,家里来客了?”
就在妇人招呼刘衍一行进屋歇息的时候,一名壮硕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步入院内。
“郎回来啦!”
妇人亦笑呵呵地迎上,接过他手里的鱼篓,问道:“今日收获如何?”
“还成,不过,天气冷,鱼儿们游得深,打上来的皆是小鱼,有些太小,我便放生了。”男子说道。
“郎,家里来了些贵客,你去招呼一下,妾去备晚膳。”
妇人指了指刘衍他们,便抱着鱼篓,转身去东厨忙活了。
“贵客降临,蓬荜生辉啊!”
男子上前,向众人行了个拜礼。
“是我们搅扰了大哥与大嫂的清静!”
马文上前,回以其拜礼。
男子越过马文,偷瞄了一眼刘衍,随即问道:“阁下可是北方人?”
“大哥好眼力,我们皆由洛阳而来,于富顺经商,途经仙滩,便被这秀丽风光所吸引,便停船靠岸,驻足欣赏美景。鄙人姓马,敢问大哥尊姓大名?”马文拱手道。
“小人姓李,名顺,乃此处的渔民。小人的老家,亦在富顺,之前靠务农为生,后来田地贫瘠,产不出粮,便远离家乡,去别处谋生,兜兜转转,最后于此处安家,靠打渔为生。”李顺如实道。
“似乎..此处的居民并不多啊!”马文看了看周围,说道。
“确实不多,毕竟,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不是渔民,一般不会于此处安家。”李顺点头道。
“那为何李大哥会选择于此处安家呢?我看沱江周围的村落亦不少嘛!”马文不解。
“阁下莫要小看这仙滩,此处不仅风光秀美,且四季分明,冬季不会太冷,夏季亦不会太热,加之雨量充沛,日照充足,无霜期又长,特别适合居住,不仅如此,此处位置极佳,可谓八方皆通,方便了小人前往各地售鱼。”
“原来如此...”
听闻此话,马文捋着胡须,转头看向刘衍,后者会意,向其微微点头。
“那李大哥以为,若我们于此处建立一个水码头,用于运输成盐,可行否?”马文又问道。
“运输成盐?你们是..盐商?”
李顺看了看马文,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人,半明半昧。
“正是!”
马文笑着点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便是为了开辟水上盐道,才由沱江出发,途经釜溪河,前往旭水河。”
“原来如此...”
李顺点点头,顿开茅塞。
“若此处成为水码头,那小人..小人还能于此处继续打鱼吗?”李顺忽又问道。
“哈哈!自是无碍,不过,李大哥若不想再打鱼了,加入我们盐帮队伍亦可呀。”马文笑道。
“做..做盐工吗?”李顺随即问道。
自从有了富顺盐井,便有了盐工一职,而他们的月奉,通常比一般匠人要高出许多,所以,于当时,富顺百姓最向往的职业便是“盐工”。
“是呀!”马文笑着点头。
“可..可小人除了打鱼,啥也不会啊!”
李顺挠了挠头,讪讪而笑。
“能出力便可,这背盐上船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除了钓鱼,小人以前务农多年,身体壮,力气大,背盐上船定不在话下!”
李顺一拍胸口,自信满满。
“那便好!那便好!”
马文拍了拍李顺的肩膀,笑道:“待到码头修建而成,我便请李大哥来当盐工。”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二人同时抱拳,目光迥然地看向彼此。
“哈哈哈...”
稍许后,便又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
其余人见状,亦纷纷大笑不已。
“晚膳好啦!”
很快,李嫂便备好晚膳,向众人招手。
因为人多,李嫂便把家中所有的矮几与独坐板秤皆搬至院内,不过,还是不够,所以,众人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坐于那几张矮几前,准备用晚膳。
“咦..此乃何物?”
见李顺与李嫂端出一碗又一碗像豆花儿一样洁白滑丨嫩的薄面皮,众人纷纷好奇不已。
“此乃鸡婆头,富顺小吃,家里粮食不够,姎便搓了些鸡婆头出来与诸位食用。”李嫂说道。
“鸡婆头?”众人对这名儿颇为不解。
“哈哈!”
见众人一脸蒙圈儿,李顺笑着解释,“鸡婆头乃富顺一种街头小吃,其实就是用面粉做的面片,有个说法是因为煮在锅里的面片形状不规则,看上去就像鸡冠,故而得名‘鸡婆头’。”
“看起来挺美味的。”
看着浸在红油里的白面片,众人忽觉食欲大增,便抱着粗瓷碗,大口朵颐。
“唔..好吃,又香又辣!”
“里面的汤水乃姎熬制许久的骨头汤,待鸡婆头食完,汤水亦可喝下。”李嫂说道。
“敢问李大嫂,这鸡婆头该如何制作呢?我看这面片宽且薄,定不是普通的擀面之法吧?”马文好奇道。
“这鸡婆头的面不需要发酵,和面稀得干不得,干了扯不薄,且味涩而有碜嘴之感。面揉得越熟越好,面熟,经丝好,味道厚,鸡婆头才绵扎,形状才稳固。鸡婆头要扯得不厚不薄,煮鸡婆头的汤内最好放些时鲜蔬菜,诸如伏瓜之类的,绵香之上又加上一抹清香,吃起来才不会腻。”李嫂详述道。
“听你这么说,感觉这鸡婆头的做法满考手艺嘛!”马文捋须言道。
“熟能生巧嘛!”
李嫂笑笑,又将烤好、煎好的鱼拿了出来,与众人品味。
美味的鱼肉与绵香的鸡婆头搭配,虽然看似怪异,却回味无穷。
“啊..舒服!”
饱餐过后,众人皆感满足。
“天色不早了,我们漫步返回吧。明日一早,便赶往旭水河,去看看大公井的开凿情况。”
拿出手帕抹了一下嘴,刘衍便小声与马文交代一番。
“是!王爷。”
马文点点头,便起身与李顺夫妇道别。
“多谢二位款待,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夫妻二人亦向众人道别。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李顺对李嫂说道:“此乃贵人。”
“看得出来。”李嫂点点头。
“我说的贵,非朱门绣户,而乃名公钜卿。”
“名公钜卿?”
“待下回相见时,便可知晓矣!”
“我们还会再见吗?”李嫂好奇道。
“嗯!再见之时,便是我李某改变命运之时。”
李顺笑着望向渐暗的天色,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