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与马公他们可没咱们这般有口福啊!”其中一名盐商说道。
“哈哈!是啊。”其余人笑着附和。
“恐怕他们啊,吃鱼都要吃腻味了去哟!哈哈哈...”王奎大笑道。
“这亚圣曾言: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我们择陆路而行,便是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梁思远打趣道。
“哈哈哈...”
听闻此话,众人大笑不已。
“王爷,快拉快拉,鱼上钩啦!”
釜溪河上,刘衍一行人正立于船舷旁,垂竿钓鱼。
见刘衍的鱼线忽然振动,马文随即大喊。
“好!”
刘衍一运气,抬手收杆,一条大鱼便破水而出,向上跃起。
“好大一条鱼啊!”
马文捋着胡须,笑语晏晏。
看来,此番出行,定能顺利!
朝来新火起新烟,湖色春光净客船。
众人于船上放置火盆,再夹起烤架,将剥麟洗净的鱼一只又一只的串上木棍,放于火盆上一烤,稍许过后,河风便将这烤鱼香气吹散开来,让人馋涎欲滴。
趁着烤鱼之际,阿福抓过一大把椒与干辣椒,放入臼中,随后便将它们舂碎,直到成粉末状,并散发出香而冲鼻的气味来。
“阿秋!”
蹲于阿福身旁围观的护卫兵,很快便被这股味道给呛得来喷嚏四起。
“站一旁去,站一旁去,别怕喷嚏洒进来了!”
阿福嫌恶地挥挥手,将他们赶走。
“感觉..很辛辣啊!”
马文捂着鼻子行至一旁,眉头微皱。
“放心吧,马公,小的准备了两种蘸料,先将干蘸料备好后,再备湿蘸料,到时,可根据各自的口感来选择。”阿福说道。
“呵呵,阿福可真细心!”马文笑着夸赞。
半个时辰后,椒与干辣椒基本成沫,阿福便将其中大部分倒入一个大木碗内,留下一小部分备用,再撒入一把盐至木碗内,和一和,干蘸料变成矣!
“唔..好香!”
刘衍吸了吸鼻子,笑着点点头。
“请王爷稍后,小的这便准备湿蘸料。”
湿蘸料所需佐料相对复杂一些,除了椒与干辣椒的沫沫外,亦有蒜末、盐、香料、醋,以及热油。
将这些佐料逐一倒入大瓷碗内,最后淋上一层热腾腾的油,湿蘸料变成矣!
其过程看似简单,但每种佐料的比例,皆需熟悉之后,方能配比合宜,否则,谁多谁少,皆会影响口感。
湿蘸料香辣美味,却没有干蘸料那般辛辣,比较适宜像刘衍与马文这种北方人食用。
“烤鱼好啦!”
待阿福将蘸料皆备齐后,烤鱼亦烤熟。
“那便大快朵颐吧!”
刘衍笑笑,看向众人,抬手示意。
“多谢王爷!”
拱手垂首后,护卫兵们便一人拿一条烤鱼,抹上蘸料后,便开启了饕殄盛宴。
釜溪河内的鱼类丰富,既有诸如鲤、鲫、青鱼、草鱼、鲢等常见的鱼类,亦有像鳙、鲂、鳊、鲴、铜鱼等不算常见的鱼种。
“王爷,要试试干蘸料吗?挺香的。”
马文舔了舔唇,看向刘衍,指了指一旁的蘸料碗。
“不辣吗?”
见马文已然双唇红艳,刘衍不由微微蹙眉。
上回他与梅珍他们于“有盐有味”饭馆内食过那些富顺特色菜后,次日就便秘了。
“还成,您少抹一点嘛。”马文笑道。
“那本王亦试试。”
刘衍拿起小刷,刷了一点干蘸料抹于烤鱼之上,再轻咬一口,细嚼品味。
“唔..确实很香!”
刘衍点点头,又抹了一些干蘸料。
“哎...”
吃着吃着,马文突然叹出一口气来。
“马公,何事忧心?”刘衍随即问道。
“我们坐艅艎,食美味,几乎没怎么受过累,吃过苦,所以,一想到王将军与德文他们,我便不由怵惕恻隐啊!”马文凝眉道。
“是呀!乌撒入蜀之路本就偏远艰险,加之废弃多年,恐怕王将军他们一行,要风餐露宿了。”刘衍点头道。
“哎!忽觉没了胃口。”
想到此,马文看着手里的烤鱼,食不甘味。
“啊呼..啊呼...”
被刘衍与马文认定为风餐露宿的王奎众人,在食过烤熊肉大餐后,便于阿措阿合杜他们的院内安营扎寨了。
兴许是食得太饱,又与当地村民歌舞欢闹了一夜,待毡帐搭好后,便呼呼大睡了。
林间的夜晚,温度较低,担心他们受冷着凉,阿措阿合杜与村里的一些猎户便拿出家中多余的兽皮,让他们盖着取暖。
因此,这一夜可谓饱暖而酣眠。
“啊呜...”
尽管,周围时不时会传来狼叫或其他兽鸣,但有周围的陷阱保护,外加住于猎户的大本营内,众人便没那般害怕了,竟伴着这些叫声,渐渐进入梦乡,与周公下棋去了...
“阿措师傅,此行不知还会遇上什么危险与未知困难,所以,我想请你与我们一同前行,作为向导,酬劳可议。”
次日清晨,王奎一行便要重新上路了,不过,既然遇上了阿措阿合杜这位本地猎户,又是乌撒后裔,王奎便想着,让其加入自己的队伍中来,带领众人前行,以免大家走弯路,亦可为大家狩猎,可谓两全其美。
“小人自是愿意,不过,小人不要钱,只要盐!”阿措阿合杜垂首拱手道。
“自是可以,不过,我们并未带多余的盐上路,可否待探路结束之后,你与我们一同回富顺,我再将盐给你?”王奎询问道。
“恐怕等不及了...”阿措阿合杜垂首凝眉道。
“怎得?”王奎不解。
“我阿莫快瞎了!”
忽然,阿海搀扶着一位中年妇人向众人缓缓行来。
“你阿莫?”
此时,王奎才发现,这位中年妇人并未于昨夜出现,恐怕是因为眼睛的问题,所以才不便出门。
“姎见过王将军!”
妇人看向王奎身旁的位置,学着汉人的模样,行了个福礼。
“阿措大嫂,不必多礼!”王奎急忙道。
“恐怕,阿措大嫂是因长期缺盐而造成的视线模糊,以及身体虚弱。”梁思远上前,小声说道。
“可有治?”王奎小声问道。
“此乃长期缺盐所致,只能治标,若要根治,须立即补充盐,或含盐量较多的食物。”梁思远说道。
“嗯,我明白了。”
王奎点点头,对阿措一家三口说道:“不若这般,我派几名手下陪同阿海与大嫂去往富顺,让当地县衙的蒲县长安排大夫为大嫂诊治,待大嫂好转后,再带着成盐回来。你们看,如何?”
“自是甚好!”
阿措阿合杜激动地说道:“小人感激不尽!”
“哎呀!小事一桩。”
王奎摆摆手,打趣道:“阿措师傅,你怎不问问,我要给你们多少成盐作为酬劳呢?你不问,就不怕我诓你,仅给你一小袋吗?”
“小人自是相信王将军不会亏待小人。”阿措阿合杜笑道。
“哈哈!”
王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梁思远说道:“德文啊,麻烦你书信一封,将此事告与蒲县长,你亦知晓,我字写得不好,嘿嘿!”
“好!”
梁思远抿唇笑了笑,便拿出笔墨,于简牍之上,将此事细细讲明。
“呼...”
一炷香的时间后,梁思远吹了吹简牍上的墨汁,便再拿出一个信封,将简牍小心放入后,以黏土封之,最后,再盖上王奎的印章。(第七十章详述过当时信封的样子)
“阿海,定要将此信小心放好,到了县衙,便交与蒲县长。”
梁思远将信封交与阿海后,又细细嘱咐了一番。
“你们定要保护好阿海与阿措大嫂,莫要有闪失!”
王奎则挑选了四名年轻体壮的手下,让他们陪同阿海与阿措大嫂前往富顺。
“这些酬劳拿着,路上便辛苦你们了。”
语毕,王奎从怀中掏出四袋分别装有一千枚五铢钱的钱袋,分别交与四人。
“多谢王将军,我们定不负使命!”
拱手垂首后,四人便立于一旁,等待阿海与阿措大嫂收拾行李。
“到了富顺,可别乱跑,定要听四位大哥的话,别顾着贪玩儿,便把阿莫看病的事情给忘了。”
收拾行李其间,阿措阿合杜亦拉着阿海,诸多嘱咐。
“阿哒,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阿海说道。
“嗯嗯,再让阿哒看看!”
阿措阿合杜揽过阿海,轻抚其脸颊,看着与自己愈发想象的阿海,笑如春晖。
他与表妹成婚多年才生下阿海,后来,表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与村里其他产过孩子的妇人一样,所以,他们便没再有要其他孩子了。
不仅是他们,连同其他几家人亦是如此,几乎每家皆只有一到两个孩子,有些孩子甚至于襁褓中,便早夭了。
他总担心,他们这一脉,迟早会濒临绝迹。
想到此,他便心痛万分。
若能让阿海留于富顺生活,兴许,他们阿措这一脉至少还能延续下去。
“阿哒,我与阿莫先出发了,你与王将军他们亦要注意安全啊!”
背上包袱的阿海立于阿措阿合杜跟前,与其告别。
“好!”
千言万语,仅此一字。
阿措阿合杜与王奎他们目送着阿海一行离去,并不停地挥手,眸中已然泪光渐起。
这可是他第一次与阿海离别啊!
“阿措师傅,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兴许我们探路结束之后,他们还未归来呢!到时,你便与我们一道,返回富顺。”王奎拍了拍阿措阿合杜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好!”
阿措阿合杜点点头,稍稍别过头,将眼角的泪水抹去。
王奎见状,随即走开,唤上众人,准备出发。
“咳!”
调整好心情后,阿措阿合杜便行至队伍的最前面,拱手对众人说道:“诸位,接下来的路,便由小人为大家引领。”
“有劳阿措师傅!”众人拱手回以其礼。
“啊!无角撵,啊!有角撵,赶紧赶紧,撵啊...”
阿措阿合杜一边唱着乌撒山歌,一边带领众人重走这条乌撒入蜀之路......
【作者题外话】:兔叽叽有话说:釜溪河作为自贡的母亲河,却因污染问题,造成河中鱼类渐渐灭迹,所以,鱼儿河中游的场景,也只有在兔叽叽的小说里才能看到。不过,郭嘉为了复兴自贡,便出资打造了“河灯、街灯、广场灯”的盛景,让自贡延续天下第一灯城的美名。所以,从今年开始,自贡除了每年一届的国际恐龙灯会外,平时也可以沿着釜溪河案,欣赏河灯映星空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