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9年末,共谋盐业者已成,就待刘衍处理完朝中大事,便可赴蜀开辟盐道,发展江阳盐业。
这期间,他们大都于青璃院内,教姑娘们读书写字,顺便协助梓木打理院内大小事宜,帮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欧阳幕唯亦从自己置办的宅院里搬出,彻底住进了青璃院,与各位青年才子们相处甚欢。
“欧阳幕唯!欧阳幕唯!给我出来!”
然而,一群人的不请自来,不仅打破了青璃院内的歌舞读书声,亦将正在酣睡午觉的欧阳幕唯给惊醒。
“公子,不好啦!主君来啦,还带着一帮如夫人呢!”
小鱼儿似鱼一般游进了欧阳幕唯的寝卧,神色慌张。
“听到了!”
欧阳幕唯掏了掏耳朵,翻身坐起,神色不耐道:“身体都被掏空了,嗓门却不小。”
“来,给本公子更衣。”
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欧阳幕唯才慢慢起身,让小鱼儿伺候着更衣。
“幕唯,你父亲来了。”
见到欧阳幕唯后,梓木随即迎了上去。
“来了便来了,这般慌张作甚?”
欧阳幕唯扯了扯嘴角,神情愈发不耐。
“可..可欧阳公看起来似乎有些来者不善啊!”梓木凝眉道。
“怕他作甚?这里可不是欧阳府!”
大袖一甩,欧阳幕唯便快步向大堂行去。
梓木与小鱼儿面面相觑,只得小心跟上。
“欧阳幕唯!欧阳幕唯!出来!”
“咚咚!”
等了快半个时辰,欧阳寻觅耐心渐失,一边用力将拐杖砸向地面,一边仰头大喊,吓得周遭客人纷纷避让,有些不明所以的客人干脆暂行离去,以免惹上事端。
“阁下,先坐会儿吧,欧阳兄很快便会下来。”
梁思远上前,向其行完拜礼后,便打算将其扶至案几旁坐下。
谁知,却被他一手挥开,“让欧阳幕唯赶紧下来!”
“这...”
梁思远稍稍后退半步,颇有些为难,亦有些难堪。
“这位公子,家父这乃气急而怒,望您见谅。”
绯漓悄悄上前,轻拽了一下梁思远之衣袖,垂首致歉。
“姑娘是?”
梁思远垂眸打量她,发现她与欧阳幕唯有三分神似,不过,却要白皙许多,看似碧玉年华,生得亦算清秀可人。
“姎乃欧阳绯漓是也,欧阳幕唯之妹。”绯漓向其行了个福礼。
“原来是欧阳家的女公子,在下梁思远,欧阳兄之友。”梁思远亦向其行了个拜礼。
行完礼后,二人相视而笑,皆有心动神驰之感。
“来了!来了!这般大嗓门,是想吓跑我的客人吗?”
欧阳幕唯双手背于身后,缓缓步下楼梯。
“你个逆子!家里的营生不顾,却跑来烟花之地开歌舞坊,你真是丢尽了咱们欧阳家的脸!”
“咚!”
语毕,又将拐杖狠狠地杵在地上。
“阿翁!”
此话说得甚为严重,亦甚为伤人,不仅惹怒了欧阳幕唯,亦让周围的歌舞伎与客人们面露窘态,纷纷远离这个臭脾气老头。
绯漓红着脸,歉意地向众人颔首点头后,便急忙上前,将欧阳寻觅搀扶住,并示意其别再瞽言妄举。
“呵!歌舞坊又怎么了,当年你身子骨还没被掏空的时候,不亦是频频往歌舞坊跑吗?这开在洛阳城的歌舞坊与青楼,有几家没被你光顾过呢?”
欧阳幕唯扯了扯嘴角,双手仍旧背于身后,慢慢踱向其父,“况且,你不还娶了一位歌舞伎回来当平妻吗?还有这身后这些如夫人,恐怕好些都是你从歌舞坊与青楼里赎回来的吧?”
“欧阳老头,你不就好这口吗?我开家歌舞坊不正如你愿?若你想来光顾,欢迎;若你向来捣乱,大门在那边!”
欧阳幕唯抬手指了指青璃院的大门,一脸嘲讽地看向欧阳寻觅,亦不忘扯出一抹冷笑来。
听闻此话,围在欧阳寻觅身旁的如夫人们有些难奈不住了,感觉再这么待下去,自己的老底就要被眼前这个混世魔王给揭开了。
她们好不容易攀上欧阳家这根高枝,步出风尘,即便只是做一名妾,亦想风风光光、清清白白,不想再被人提及过往,受人白眼。
“男君,我们回去吧。”
“是呀!别气坏身子了。”
她们纷纷上前劝慰。
“吵什么吵?我是来这儿教训逆子的,你们若觉丢脸,便自己滚回去!”
“咚!”
拐杖再次砸地,震耳欲聋。
“我说欧阳老头,你悠着点儿,别把我这儿的地板给砸坏了,可是要赔的!”
欧阳幕唯双手环胸,挑眉睨向他。
“呵!”
听闻此话,这回换欧阳寻觅冷笑出声了,“赔?你开这家歌舞坊的钱哪儿来的?还不是从家里的账房偷走的!”
“我只是拿走了属于我的那些地契而已。”欧阳幕唯淡淡道。
“属于你的?在我死之前,家里没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欧阳寻觅怒吼道。
“呵!看来,我真该改姓了。”欧阳幕唯冷笑道。
“把偷走的房契还我!”
无视欧阳幕唯讥讽的态度,欧阳寻觅向他伸出了手。
“没了,全换成钱砸进青璃院了。”
“那就把青璃院给我!”
“想得美!想要歌舞坊,自个儿开去。”
“那让我参与盐业之事。”
“嚯!这便是你来此滋事的真正目的吧?”
欧阳幕唯顶了顶后槽牙,笑容愈发讽刺,眼神亦是愈发不善。
“下邳王贴告示寻共谋盐业者,我自认为可以担当此任,投资部分钱财进来,协助你们开辟盐道,发展蜀盐。”欧阳寻觅直言道。
“呵!下邳王贴出的不是告示,而乃招贤纳士诗。”欧阳幕唯冷笑道。
“那有何区别?不就是找人来共谋盐业之事吗?”
“我们找的乃贤才,而非仗着自家祖业,便狂悖无道者!”
“欧阳兄!”
见欧阳幕唯愈说愈过分,梁思远急忙上前劝阻,绯漓亦轻抚欧阳寻觅之背,以作安抚。
“那就把青璃院还我!”欧阳寻觅又道。
“青璃院不是你的!”欧阳幕唯随即驳斥。
“那就把钱还我,不还?我便去报官,将你这个监守自盗给抓起来。”欧阳寻觅愤愤道。
“阿翁!别说了。”
听闻此话,绯漓急忙规劝,莫要把父子关系彻底撕破啊!
“呵!你这便去报啊!我欧阳幕唯就坐在这儿,等官府来抓我。”
语毕,一掀衣摆,趺坐而下。
“逆子!你以为我不敢报官吗?”
欧阳寻觅颤抖着手,气愤不已地指向欧阳幕唯。
“那便去啊!只说不做是小狗。”
欧阳幕唯再次挑眉,睨向欧阳寻觅。
“我..我这便去!”
“咚!”
被欧阳幕唯这一激,欧阳寻觅将拐杖狠狠一杵,便转身向大门疾步行去。
“男君!”
“阿翁!”
“欧阳公!”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劝阻。
“你们别拦我...”
“欧阳公?”
刚跨入青璃院,刘衍便被此番“兵荒马乱”给怔住了,并在人堆里瞧见了欧阳寻觅。
“王..王爷!”
“拜见王爷!”
众人见到刘衍后,纷纷行礼。
“欧阳公,今个儿怎么有闲心来青璃院消遣了?”
刘衍笑笑,上前将欧阳寻觅搀扶起。
“谢王爷!”
起身后,欧阳寻觅才缓缓道:“回王爷,愚是来看望幕唯的。”
“看望我?是来找我还钱的吧?”
欧阳幕唯慢慢步出,看向刘衍,说道:“二水,你来得正好,借我些钱,我还与欧阳老头。”
“我不要你的钱!”
欧阳寻觅一甩手,看向刘衍,拱手道:“王爷,愚只想参与盐业之事,为朝廷出份力。”
“你别瞎参合了,出力?呵!别添乱就成。”
“我出钱总成吧?蜀道难,你们想在蜀道开辟盐道,人力物力财力皆不可缺。”
欧阳寻觅说得诚恳,可仍没换来欧阳幕唯的好脸色,“我们已然有马文马兄了,人家的财力不比你薄!”
“多一份投资不好吗?”欧阳寻觅凝眉问道。
“不好!只要是你的钱,就不好!”
“这家青璃院亦是拿我的钱开的!”
“那还你便是。”
欧阳幕唯看向刘衍,说道:“二水,借我些钱,当然,不止一些,而乃很多矣!”
“咳!你先进去,我与欧阳公单独谈谈。”
语毕,便揽过欧阳寻觅,向自己的马车行去。
众人见状,皆做鸟兽散,欧阳幕唯亦转身回到青璃院,不再踏出半步。
“梁公子,让你见笑了。”
避开几位庶母,绯漓悄悄行至梁思远身旁,再次道歉。
“无妨,绯漓姑娘会否口渴?我让人安排点茶水过来,你带着那几位如夫人进来坐会儿吧,还不知王爷要与欧阳公商谈多久呢?”梁思远建议道。
“好的,多谢梁公子。”绯漓再行福礼。
半个时辰后,于刘衍之搀扶下,欧阳寻觅缓缓步下马车,神色不明。
“回府。”
淡淡俩字儿,便让几位如夫人与绯漓小心跟着,亦步亦趋地跟随其踏上各自马车,返回欧阳府。
“梁公子,后会有期!”
“绯漓姑娘,后会有期!”
望着绯漓远去的背影,梁思远微微扬唇,笑得愈发甜蜜。
“木头呢?”
“咦...刚刚还在这儿?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刘衍回到青璃院后,便没再瞧见欧阳幕唯之身影,梓木亦是如此。
“木头!”
“幕唯!”
“欧阳公子!”
偌大的青璃院内,人人皆在寻欧阳幕唯之下落。
“欧阳幕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