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陈重曲点点头,笑着追问,“可要一同共饮?”
“好好!”
姚子碧猛点头,遂又问道:“不过,你是从哪儿搞来的泸州大曲啊?”
“咳!”
陈重曲摸了摸鼻子,说道:“娇娇刚拿来的,她的一位亲戚才从泸州回来,便为孟伯父带回了两坛泸州大曲。”
“哦~~”
姚子碧将声音拖得老长,而后又道:“两坛便分与了你一坛,看来,你俩果真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呀!”
“咳!”
陈重曲又低咳了一声,略显赧意。
“何时共饮?”姚子碧随即问道。
呵呵..既然是你孟娇娇送来的酒,那不喝白不喝!
“今夜晚膳后,如何?来我房里。”陈重曲说道。
“好!夜里见。”
姚子碧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挽起衣袖,回酒窖继续忙活了。
“喝个酒而已,咋搞得像要上战场似的?”
看着姚子碧气势汹汹的背影,陈重曲乐不可支......
是夜,姚子碧在换了身衣裳,又将发髻重新梳理后,才行至陈重曲的房门外,敲响了大门。
“少东家!”
“来了。”
很快,陈重曲便将房门打开,邀姚子碧进去。
“咦?”
不过,就在姚子碧刚刚从其身旁行过时,陈重曲关门的手忽然停下,并垂眸打量起她来。
“咋..咋了?”
姚子碧见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觉,刚刚有洗脸啊!
“你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头。”陈重曲笑着说道。
“咳!忙活了一整天,衣裳有些汗臭味儿了,我怕熏着少东家。”
姚子碧拽了拽袖子,如实而言。
“哈哈..那要不,咱俩先去冲个凉,而后再来共品美酒?”
陈重曲眨着眼,故意逗弄姚子碧。
“不要!”
姚子碧忙摇头,越过陈重曲后,便钻进了屋里。
“哎..不能与小丰子互搓夹夹,实乃憾事啊!”
陈重曲一边关门,一边不忘继续调侃姚子碧。
“砰!”
“吱呀!”
就在陈重曲刚关上房门之际,缸子的房门忽被打开了。
“哼!这个小丰子,又半夜来找咱们少东家。”
“人黄少东家都没这般晚来过。”
嘀咕两句后,缸子又缩回了脑袋,并合上了房门。
“这便是那泸州大曲?”
行至案几前坐下,姚子碧便拿过坛酒,俯首而下,细细嗅闻,“唔..真香!”
陈重曲跟随坐下,仍旧拿出那两个紫砂杯,准备揭开酒坛封盖,为二人斟酒。
“我考考你!”
不过,手刚伸到封盖上,忽又停下,转头看向姚子碧,说道:“若是答错,那这第一杯便只有我来独酌品味了。”
“哎哟!你是来让我品酒的,还是来故意刁难我的呀?”姚子碧嘟嘴抱怨。
“这坛酒来之不易,因而,便不能随意让你喝了下去。”陈重曲笑道。
“嘁!”
姚子碧撇撇嘴,暗自腹诽道:不就是孟娇娇拿与你的嘛,什么来之不易?( ̄_, ̄)
“你就说答不答嘛?”陈重曲笑着问道。
“答答答,我答还不成吗?”
姚子碧翻了个大白眼。
陈重曲见状,但笑不语,而后问道:“第一代泸州大曲源于何时?”
“唔...”
姚子碧蹙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前朝泰定元年。”
“源于何人?”陈重曲又问道。
“少东家,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姚子碧挑眉,扬起下巴,指了指面前的酒坛,又拿过其中一个紫砂杯,朝陈重曲递去。
“呵呵...”
陈重曲摇头笑了笑,解开封盖后,便为二人各自斟满一杯。
“呼..好酒,好劲道!”
轻抿一口后,姚子碧又喝了一口,才点头夸赞。
待到二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后,陈重曲便继续追问,“这第一代泸州大曲源于何人?”
“郭氏郭怀玉。”姚子碧说道。
语毕,又将空杯递与了陈重曲,“少东家,满上!”
陈重曲莞尔,又为其斟满一杯。
姚子碧拿起酒杯,小酌两口后,又道:“前朝泰定年间,泸州郭氏怀玉,十四岁学艺,四十八岁制成酿酒曲药‘甘醇曲’,这甘醇曲历久弥香,久而不散,故郭怀玉亦被誉为泸州大曲‘久香’牌天下第一曲之创始人也。”
听闻此话,陈重曲拿起酒杯的手突然放下,遂转头看向姚子碧,凝眉问道:“小丰子,你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
“这不是你问的嘛!”
姚子碧耸了耸肩,继续畅饮。
“我...”我只问你这泸州大曲源于何时何人而已。
关于泸州大曲的历史渊源,还是陈父在世时,讲与陈重曲听的,除了泸州大曲外,亦有杞酱酒、烤酒等其他地域的特色酒品。
陈父说,作为一名酒坊传人,除了要对本地酒深入了解外,亦要对其他地区的各类酒进行研究,不能一孔之见,固步自封。
“小丰子,当初你家的酒坊规模应当不小吧?”陈重曲试探而问。
“唔..不小。”姚子碧想了想,说道。
“可..我似乎并未听闻,这宜宾县内有姓温的酒坊啊?”陈重曲又道。
“咳咳咳...”
“小丰子!”
见姚子碧忽然咳嗽不停,陈重曲急忙抬手,为其扶背,“喝慢些呀,这还有大半坛呢!”
“据闻..据闻这泸州大曲亦是粮食酒,并在宋代已有雏形,只是不知..不知是那泸州的粮食酒更好喝,还是咱们的姚子雪曲更好喝?”
姚子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转移话题。
“唔..宋时,泸州以盛产糯米、高粱著称于世,因而,这酿酒的原料甚为丰沛,我爹曾提及过,那会儿,便出现了‘大酒’与‘小酒’之分。所谓‘大酒’,其实就是一种蒸馏酒,经过腊月下料,采取蒸馏工艺,从糊化后的高粱酒糟中烤制而出。之后,经过‘酿’、‘蒸’出来的白酒,还要再储存半年之久,待其自然醇化老熟后,方可出售,即为‘侯夏而出’,而此酒便是泸州大曲酒的前身。”
陈重曲很快便被姚子碧牵引而走,对泸州大曲的前身细述之后,猜测道:“虽然,我既没有喝到过当时的泸州大酒,亦无缘品尝到姚子雪曲,但我认为,还是咱们宜宾县的姚子雪曲更胜一筹。”
“为何?”
见陈重曲不再揪着自己的身世追问,姚子碧眨巴着眼,隐去眸中狡黠之后,遂好奇询问。
“因为啊,从唐代的重碧酒,到宋代的荔枝绿,再到这姚子雪曲,已然有几百年的历史,其间,不管是重碧酒,亦或是荔枝绿,皆乃佳酿,所以,跌宕而成的姚子雪曲,定是超今冠古,百里挑一。”陈重曲解释。
“嗯,少东家说得没错。”
姚子碧点点头,心服首肯。
“不过,这泸州大曲与姚子雪曲还是有许多共同之处。”陈重曲又道。
“皆因其为粮食酒之故吗?”姚子碧问道。
“不只如此。”
陈重曲摇摇头,又为二人各自斟满一杯后,继续道:“泸州大曲与姚子雪曲皆乃浓香型白酒,以净爽、甘甜、醇厚而闻名。”
“嗯,没错。”
姚子碧拿着酒杯轻轻细嗅,点头同意。
“尽管,我不知晓这姚子雪曲的酿酒工艺,但我猜测,亦是大曲发酵而成。”陈重曲说道。
“唔..似乎..是!”
姚子碧回忆了一下,心觉,确实如此。
姚家酿酒,无论哪个年代,曲药皆为大曲,只是造曲手艺良莠不齐,不似陈氏酒坊这般,有独到的制曲工艺。
“除此外,还有一点相似之处。”
并未留意到姚子碧的蹙眉凝思,陈重曲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后,笑着说道:“泸州大曲与姚子雪曲的酿造者皆乃‘玉’。”
“哈?”
姚子碧抬起头,略显懵逼地看向陈重曲,“玉?”
“一个郭怀玉,一个姚君玉。”
陈重曲眨眼吐舌,憨状可掬。
“噗!”
姚子碧见状,忍俊不禁,笑骂道:“歪理!”
“诶..这还并非我胡乱瞎掰。”
陈重曲摆摆手,又道:“这人名儿啊,不仅能区分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亦反映出不同人的命理。”
说着,以食指蘸起一点儿酒后,便在几面儿上写了起来,“我叫陈重曲,当初我爹在为我起名时,便将这‘重碧酒’与这‘酒曲’各取一字而为之。”
“重..曲...”
看着陈重曲在桌上写下的这俩字儿,姚子碧忽觉燥热,且心如鼓擂,狂跳不已。
“碧儿呀,你可知,为何你要叫姚子碧?”
牙牙学语时,姚母便抱着姚子碧,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姚子碧”仨字儿。
“因为..因为我爹姓姚。”姚子碧糯糯道。
“那这‘子碧’二字又取为何意呢?”姚母笑着问道。
“子..碧...”
姚子碧皱起小眉头,思索一番后,最终还是摇晃着小脑袋,瘪嘴道:“碧儿不知。”
“‘子碧’二字取自‘姚子雪曲’与‘重碧酒’,因为啊,咱们碧儿是姚子雪曲的后人,而姚子雪曲又是从重碧酒繁衍而生的。”姚母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姚子碧点点头,反复嘟囔着自己的名字,“姚子碧..子碧..子碧...”
“小丰子?小丰子?”
见姚子碧开始神游,陈重曲随即抬手,轻晃着她的肩膀。
“啊?”
姚子碧抬眸,半明半昧。
“你刚刚在嘀咕啥?啥子..子碧?”陈重曲凝眉问道。
“有..有吗?”
望着陈重曲深邃的目光,姚子碧心虚地拽紧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