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假成婚?”
酒儿与缸子总算明白过来了,随即便鼓眼努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二人。
“嗯。”
陈重曲点点头,拉过缸子,轻声道:“去你屋里说。”
“啥?”
“走!”
不待缸子反应,陈重曲朝姚子碧轻轻颔首后,便拉着他,迅速离开了房间。
“少奶奶...”
待到房内只剩酒儿与姚子碧后,前者才凝眉看向后者,仍旧洞心骇耳。
“坐吧。”
姚子碧见状,朝酒儿莞尔一笑后,便拉着她坐下。
“不不!”
酒儿急忙摆手,“这可是你与少东家的婚床啊!”
“什么婚床?”
姚子碧徒然一笑,轻拍着身侧的床铺,说道:“既然都是假成婚了,又何来婚床一说。”
“少奶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酒儿于姚子碧的跟前蹲下,伸手握住其手,娥眉微蹙。
“就是假成婚呗!”姚子碧笑道。
“可..可为何要这么做啊?你不想嫁与少东家,直说便是,无需这般勉强自己啊!”
酒儿不解,眉头拧成了一个麻花。
“不是我不想嫁与他,而是他不想娶我。”
姚子碧垂首,轻声细语。
“你...”
酒儿随即恍悟,仰头凝视着她,问道:“你是如何说服少东家的?”
“就说待姚子雪曲酿成之后,我便寻着机会与他和离,然后远走高飞,自己去开酒铺当东家。”姚子碧含笑道。
“你真是这般想的吗?”酒儿凝眉问道。
“嗯!”
姚子碧点头,又道:“不过,我知晓,此事并不容易,所以,即便酿出姚子雪曲,我亦要从陈伯母那里习得经营酒铺的经验后,方可离去,这么一算,我们这对假夫妻,至少要做半年一年以上。”
“那之后呢?就把少东家拱手让与那孟娇娇不成?”酒儿又问道。
“他们两情相悦,本就该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出现,才使得他们二人未能如愿以偿地喜结连理。这般一想,反而觉得自己就像个坏人似的,拆散了一对鸳鸯。”
说完,姚子碧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忽湿。
“所以,我迟早都要把这个陈家少奶奶的位置让出,好让那二人结为夫妻。”
姚子碧吸了吸鼻子,才抬头看向酒儿,郑重其事。
“万一到时,少东家不放你走呢?”
瞅了一眼姚子碧泛红的眼眶,酒儿将其双手握得愈紧。
“咋可能?”
“怎会不可能?这朝夕相处的,万一处出感情了,你还舍得走吗?”
“那..那到时再说吧。”
姚子碧红着脸,赧颜而语。
“嘻嘻!定会的。”
酒儿见状,随即便看透了姚子碧的心思,遂豁然开朗,搜地站起,“少奶奶,我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好!”
姚子碧点点头,于她的搀扶之下,朝浴室行去。
“酒儿,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让姚子雪曲重现宜宾,为了..为了能与陈重曲多相处一些时日,便劝他与我假成婚,破坏了他与孟娇娇的感情。”
浴池内,姚子碧趴在池边,微阖双目,呢喃而语。
“幸好你破坏了他们的感情,否则啊,我现下可能就成少东家的通房了。”酒儿哂笑道。
“为何?”
姚子碧不解,转头看向她,“当初,我确有听闻陈伯母想将你许给陈重曲做通房一事。不过,陈重曲没有答应,此事便搁置了。”
“现下不会了,因为少东家娶的是你,而非那孟娇娇。”酒儿颇为庆幸道。
“嗯?”
姚子碧还是想不明白,这有何区别。
“因为东家不喜那孟娇娇,所以,才出此下策,以防少东家有朝一日真娶了她过门,才好有个人看着她,并分走少东家的部分感情,免得少东家独宠于她。”酒儿解释。
“陈伯母为何会不喜与她?”姚子碧又问道。
“好像跟上一辈的恩怨有关吧,我亦不太清楚。”
“可若是那般,岂不委屈了你,你心仪之人明明是缸子啊!”
“东家与我有恩,在我还是婴孩时,便被人丢弃在酒坊门外,若非东家收下我,说不定啊,我早就冻死或饿死了。所以,东家对我的恩情,可谓戴天履地。”酒儿郑重道。
“那现下,你便可与缸子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吧?”
“嘿嘿,这得多亏了少奶奶与少东家的假成婚呗!”酒儿戏谑道。
姚子碧但笑不语,心觉,至少假成婚这事儿,成全了酒儿与缸子。
“去沐浴了?”
待姚子碧与酒儿回到房间后,已然与缸子谈好的陈重曲,笑着向二人走去。
“少东家,少奶奶,若无其他吩咐,那我们先回房了。”
酒儿见状,向陈重曲与姚子碧屈膝行礼后,又朝缸子眨了眨眼,后者会意,亦躬身告退。
随后,房内只剩姚陈二人,空气霎时安静,仅有那大红烛火,还随风摇曳,将二人的身影映照于墙,恍恍惚惚,分外不真实。
“脸还疼吗?”
片刻后,陈重曲率先开口,看向姚子碧脸上淡去的掐痕,轻声询问。
“啊?”
姚子碧一脸懵逼,呆呆地望着他,心跳如擂鼓。
尽管,二人只是假成婚,在之前,亦非没有单独在夜里相处过,但看着一身婚服的陈重曲近在咫尺,她还是慌了手脚乱了心。
这人虽是她的假夫君,却是她的真爱人呀!
“掐得这般狠,不知晓的,还以为我对自己的新婚妻子行为粗鲁呢!”
陈重曲见状,上前一步,指着姚子碧的脸颊,笑着打趣。
行为粗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话让姚子碧骤然脸红,心跳更是乱了节拍,“咚哒”作响。
“咳!”
俄顷,陈重曲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玩笑话说得有些暧昧,随即便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我..我与缸子谈好了。”
又过了片刻,陈重曲才缓缓而语。
“他..他如何说?”姚子碧轻声问道,并抬眸飞快地偷瞄了一眼陈重曲。
见他亦是双颊红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不只是我自个儿想歪了。
“他能说啥,照做便是。”
陈重曲松开腰间的束缚,于案几前坐下,拿过一旁的茶壶,为自己与姚子碧分别倒了杯茶。
“辛苦了一整日,喝杯茶吧。”
“好..好!”
瞅了一眼被陈重曲随意扔在地上的腰带,再看向那对斟满茶水的紫砂壶,姚子碧脸红更甚。
果然啊,这紫砂壶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手里。
带着这番小窃喜,姚子碧扬唇坐下,拿起茶杯,便大口畅饮,“呼..确实很累,幸好,一生就一次。”
“哦,你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言罢,感觉此话说得不妥,又立马补充了一句。
“兴许,你亦会有第二次。”陈重曲解颐。
“才不会!”姚子碧立马嘟嘴摇头。
嫁与最爱的人,此生仅有一次。
“咳!”
陈重曲又摸了摸鼻子,从怀中拿出一壶酒,于姚子碧的眼前晃了晃,“喝酒吗?”
“哪儿来的?”
姚子碧一把抢过酒壶,便拿与鼻前嗅了嗅,“唔..是瑶青甘霖。”
“咱俩都忙着拜堂成亲,你咋还有时间去偷酒啊?”姚子碧好奇道。
“刚刚去缸子的房里看到的,顺手便拿过来了。”陈重曲笑着说道。
“缸子房里的?那肯定是他私藏的,现下,被你发现了,他定是又气又急。”姚子碧一脸促狭。
“哈哈..确实。”
一回想起缸子刚刚那副抓耳挠腮的模样,陈重曲便抚掌大笑起来。
“不过,你真要住进他那屋吗?”
为二人斟满酒后,姚子碧看向陈重曲,凝眉询问。
“自然,反正那屋又不小,够我们住。”陈重曲点头。
“委屈你了...”姚子碧垂首道。
“不!”
陈重曲摇了摇头,凝视着姚子碧,“委屈之人是你才对。”
“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语毕,便握住了姚子碧的手,信誓而语。
“重..重曲...”
姚子碧神情复杂地望着他,于他深邃的双眸中,渐渐沉沦。
若是真的,那该多好呀!
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看着姚子碧面若桃腮的脸庞,陈重曲忽感失神,甚至,还有些心猿意马。
男装的小丰子撑头,女装的姚子碧娇媚...
“子碧...”
他用指腹摩挲着姚子碧娇嫩的手背,微微张口,喑哑而语。
“重..重曲...”
姚子碧轻启红唇,声音竟软绵无力,好似夏日的微风,轻抚着陈重曲的面庞,却并未吹散热气,反而撩拨着他的心弦,让身体的某处渐渐紧绷,全身亦随之燥热难耐。
看着姚子碧殷红的双唇,陈重曲咽了一口唾沫,微微俯身,向其靠去。
见陈重曲忽然欺近,姚子碧心慌更甚,尤其被他握在掌心的那只手,已然细汗淋淋。
“啪!”
就在二人的唇即将碰触之际,身旁的烛火忽灭,刹那间,房中一片昏暗。
熄灭的烛火带来黑暗的同时,亦带走了满屋的旖旎,二人随即向各自身后退去,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咳!我..我去歇息了。”
随后,陈重曲松开了姚子碧的手,慌慌张张地起身,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连房门都忘了合上。
看着敞开的房门,以及被陈重曲落下的腰带,姚子碧耷拉着双肩,转头看向那根灭掉的大红烛,嘟嘟囔囔:“早不灭晚不灭,偏偏这时灭!”
怅然若失的姚子碧,将那根腰带收起后,便关上了房门,躺回了床上。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空荡荡的洞房内,仅剩一根大红烛火还在莹莹发光,陪伴着黯然神伤的姚子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