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的地理位置在黎正南方, 是个天然宝地,四季如春,候宜。
从天京城赶来的短短六里, 姜小乙亲见着干枯荒芜的山野,一路变为翠绿。
黎最重要的三个商业区域,排第一的当然是天京城,另外个, 其一是已被贼军占领的, 位于东南沿海的青州,剩下的那个是姜小乙脚下的丰州。
丰州交通利,四通八达, 南部更是有几百里的海岸线作通商之用。荒凉干峭的齐州不同,这里口众多,往来客商无数,热闹的同时也是鱼龙混杂。
姜小乙从没来过丰州,她对这里唯一的了解是北边有一座著名的高山, 名为虹舟山,山顶上有南方最的武林势力——天。现任掌是“四方”之一, 称拳宗的姚占仙, 业,下弟子无数。
军饷被劫发生在冀县附近,位于丰州中北部。
姜小乙一进城就被忙碌的景象吸引了, 路旁商铺无数,天南海北的东西都有的卖,北方的山货、南方的茶布、东边的海物、西边的药材……数不胜数,满街都是商贩和跑腿的伙计,踩得地尘土飞杨, 不时还有要出来掸水。
简直比天京城还要热闹。
肖宗镜扯开领口,袖子挽起,额头上都是汗珠。
确实是太热了。
已经是深秋时节,天京此时寒意袭,宫里已经开始烧火取暖了,丰州却犹如盛夏,街上打着赤膊干活的比比皆是。
进城时刚好是正午,先找地方简单吃了饭,出来后朝县衙方向走。姜小乙一路东张西望,快她的目光被路旁一处吸引了,停住脚步,对肖宗镜道:“,我去那边瞧瞧。”
肖宗镜顺着看过去,是路边一处简陋的食肆,没有屋瓦,只是支了个棚子,卖些简易吃食,食肆旁挂着个牌子,上书二字——“吕坊”。
虽然食肆又破又小,架不住热闹,一共只有六七张桌子,已被占得满满当当。是那些明显不是寻常食客,而是些青皮无赖,挑衅闹事,来往的行都不自主地躲着那里走。
肖宗镜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是没吃饱,还是另有打算?”
姜小乙赧然道:“说笑了,我哪有那么能吃,就是去看看。”她向来喜欢这些青皮扎堆的地方,总有新鲜事听。她提议道:“,您有您的办法,我有我的路子,咱们不如各查各的,或许这样更快一些。”
肖宗镜道:“好,你去去吧,今晚太阳落山前,我们就在这里碰头。”
肖宗镜分别后,姜小乙走向吕坊。食肆内已经满为患,没有其他空位了,姜小乙仗着体格小巧,顺着缝隙往里挤。
这些青皮统统看向屋内,那里有一女子,年纪二十几岁,颇有几分姿色。她穿着灰色衣衫,下系白色凤尾裙,腰间戴孝,应是里刚刚办过丧事。她正忙着干活,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嫩的手腕,发髻也有些凌乱,脸颊不知是热的还是的,红艳艳的。
青皮们不时调笑她。
“梦妹子,坐下歇会吧。”
“就是,一个破坛子你都擦了多久了,过来陪陪哥几个。”
“瞧这汗出的,衣裳都快透亮了,爷什么都看清了!”
他们口出恶语,越来越过分,吕梦忍无忍,把手里抹布朝笑声处一扔,泼辣地骂道:“有爹生没娘养的狗畜生!你放屁试试!老娘撕烂你的嘴!”
打头的青皮躲,没料到抹布飞得奇快无比,砸在他脑上,疼得他叫一声。“哎呀!”他捂住额头,拿开,手心竟然有血。他旁边的同伙捡起抹布一抖,里掉出一个石块来。
吕梦冷冷一笑,道:“接着叫呀。”
“贱婆娘!怪不得嫁不出去!”那青皮头子得脸红脖子粗,一拍桌子就寻事。吕梦还就等着他闹事,裙子打了几个旋,往腰上一插,前掌一伸,厉声道:“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
那青皮头子似是有些忌惮,不敢上去,嘴没闲着,讽刺道:“跟我们动手算什么能耐,真有本事就去天给你爹报仇去啊。啊!不对,应该说是接你爹的班,继续骗吃骗喝去!”
一旁角落的姜小乙听到“天”二字,眼睛微眯。
吕梦怒道:“不许你提我爹!”
青皮头子抓住她的痛处,讥笑道:“全丰州谁不知道,你爹都被逐出师这么久了,还年年上虹舟山,打着切磋的旗号要钱要物,也就是姚掌脾好,忍了这狗皮膏药这么多年。好在老天开眼,终于让这癞皮狗病死了,全丰州都在替姚老叫好呀!”
一群起哄般笑起来。
吕梦得色潮红,眼中含泪,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恨不得这就上去跟这伙拼命。
青皮头子又道:“你弟呢?赶快叫回来吧,让他把地契交出来,你们赶快滚出丰州。现在出让,我们余爷还能给个好价钱,要是拖拖拉拉,呵……”他冷笑一声,点到为止。
就在场一时僵持不下的时候,有拍了一下桌子。
“你吃好没?吃好行个方?”
青皮头子扭头,见一瘦弱伙计站在后,斜着眼睛问话。他没好道:“你是眼瞎还是耳聋,看不出这有事吗?”
姜小乙道:“我不瞎也不聋,我就是喝口凉茶。”
这青皮头子看出姜小乙是故意找茬了,冷笑着站到她前,稍做打量,道:“生孔啊,学英雄救美?”
姜小乙:“学又怎样?”
青皮头子抬起下巴,周围几桌都站了起来,将姜小乙团团围住。吕梦有些着急,拨开群,朝姜小乙道:“用不着你多管闲事,走开!”
青皮头子笑道:“嘿,不领情啊。”
姜小乙有心要讨好吕梦,趁着那这笑得正欢,抡起胳膊就是一耳光!
“哎呀!”青皮被扇得头晕眼花,惊魂未定。“你、你你你……来,上!给我上!给他点颜色瞧瞧!”
姜小乙心说我打不赢肖宗镜打不赢戴王山,难道我还打不赢你们?
她脚下动作轻灵,左躲右闪,也不出重手,见谁都是一耳光。这些地痞无赖基本都是地头青帮里最底层的物,只能聚众骚扰平头百姓,没什么真本事,几圈下来被姜小乙扇得仰马翻。
打头的青皮捂着肿胀的脸,怒道:“哪来的不懂事的乡巴佬!敢在这出头,你给爷等着!”
姜小乙冷哼一声,坐到他刚刚的位置。
“我还就等着你了!店,上茶!”
吕梦端来一壶茶水,食肆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对着姜小乙指指点点。吕梦火上来,朝他们嚷道:“有什么好看的!都走开点!”她把食肆棚梁上绑着的竹帘放下来,遮住外的视线,坐到姜小乙对。
“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叫姜二,姑娘呢?”
“小女姓吕,贱名一个梦字。姜兄弟是外地?”
姜小乙随口胡编道:“我是齐州铜花县,跟我哥来这边做点生意,一进城就见到这帮无赖闹事。十几个欺负一名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小弟也是习武之,看着实是不过。”
吕梦笑道:“我虽是女子,却一点也不弱,只是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罢了。”说着,露难色。“你刚说你跟你哥来丰州做生意,那坏了。”
姜小乙:“如何坏了?”
吕梦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些都是青庭帮的。”
姜小乙笑道:“蜻蜓帮?我还蚂蚱帮的呢。”
“小兄弟别说笑了!这不是闹着玩的!”
“好,请姑娘详细讲来。”
“青庭帮是本地最的帮会,下属几十个香堂,遍布全丰州。刚那伙就是老鹰堂的,专管冀县东边这一块。你跟你哥来这做生意,不去拜码头不说,还开罪了他们,以后行事难了。”
姜小乙不屑道:“他们有这么的本事?谁做生意还得经过他们同意?”
吕梦:“别处我不知,在丰州,向来都是帮会管事。”
姜小乙问道:“本地衙呢?”
吕梦道:“衙里几个?丰州重商,不跟这些黑道交好,货连丰州都出不去。现在世道太乱了,刚死的县太爷自己就是做绸布生意的,他们的货前几个月都叫给抢了,更别说是普通百姓了。”
姜小乙:“这么厉害?那这个青庭帮帮主是谁?在何处?”
吕梦道:“帮主是‘独眼金镖’钱啸川,他仇多,不是帮内要是不能知道他的下落的。”
姜小乙暗暗思忖这青庭帮跟军饷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吕梦见其不说话了,以为是害怕了,安慰道:“他们肯定还会来找你,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银子,递给姜小乙。“你把这个给他们,趁现在还没闹,跟他们服个软。”
姜小乙把银子拿手里掂了掂,怎么也有个十几,从这小店稀松的食客看,这对吕梦来说应该不是一笔小钱。
“这未免太多了吧。”
吕梦道:“老鹰堂要这块地,天天有在这闹事,本地都怕他们,我已经……”她说着说着,顿了一下,低声道:“我已经久没有碰到愿意出手相助的了。姜兄弟,你是个好,我不能叫你因我受了委屈。”
姜小乙心,不管如何洒脱泼辣,吕梦说到底还是个姑娘。
姜小乙将银子推了回去,笑道:“我不怕他们,要来来。”
刚刚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姜小乙已捋清思路。
以往她跟达七搭伙,那是个无救药的懒货,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她查探消息,通常只能暗地挖子盗洞,一点点推进。是现在有了肖宗镜这个杀手锏在,能用的方法就多起来了。
他们对丰州生地不熟,而且时间紧迫,综合所有条件,姜小乙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引蛇出洞。
吕梦还劝点什么,忽然有个男子摔进竹帘,扑到一旁凳子上,姜小乙还以为是谁来偷袭了,连忙起防备。
“阿圆!”吕梦见到来,惊呼了一声。
姜小乙仔细看,这男子年纪跟吕梦差不多,体形比自己还瘦弱。他穿着一灰色短打,手腕脚腕都扎着,沾了些许树叶灰尘,像是经过了一番跌打。他的容貌吕梦非常像,都是细嫩的脸蛋,姣好的五官,眉清目秀。
吕梦扶起他,介绍道:“这是我的胞弟吕圆。”
姜小乙:“你们长得真像啊。”
吕梦:“我们是双胞胎,所以像。阿圆,这位是姜二兄弟,刚刚是他帮了阿姊。”
吕圆朝姜小乙拱拱手,拳都抱不紧,也喘不匀,浑抖如筛糠。
“多、多多多、多——哎哟哟!”
谢到一半,吕圆腿一打弯又要跪下去,姜小乙忙上去扶。
“出什么事了,圆兄弟是被歹欺负了?”
吕圆摇头,也说不出话,吕梦扶他坐好,端来凉茶和点心,又去后厨准备了些饭菜。
姜小乙看着吕圆吃了碗饭,总算缓过来些。
吕圆:“小弟失态,见笑了。”
姜小乙道:“你这是怎么了?”
吕圆道:“没事没事,刚刚练拳归来。”说到这,他转向吕梦,色肃穆道:“阿姊,我这次真的悟了!”
吕梦叹了口,到一旁擦起桌子来,似是对他要说之事毫不关心。倒是姜小乙好奇,问道:“你悟什么了?”
吕圆道:“我爹的拳法!”
姜小乙又问:“令尊用的是什么拳法?”
吕圆严肃道:“随心所欲拳!”
姜小乙顿了顿:“恕兄弟孤陋寡闻,还有这种拳?”
吕梦听得脸颊发红,颇为难为情。
“别听他胡说,根本不是叫这个。”
“怎么不是叫这个?”吕圆不满道,“我问过爹,是他亲口说的,就是叫随心所欲拳。”
吕梦道:“那是爹乱说的,他让你专心读书,随口唬你的。”
吕圆道:“好呀,那你倒是说说,不叫随心所欲拳,那叫什么?”
“这……”吕梦犹豫道,“虽然爹从没说过,不过肯定不是叫那个。”
姜小乙坐着看了会姐弟俩的拌嘴,又看看外天色,心这老鹰堂的怎么还不来,该不会小半下来连条像样的地头蛇都见不到吧。
这念头刚一起,竹帘外的声忽然沸腾起来,有声呼喝赶走了周围百姓,呼啦啦将食肆围了起来。
吕梦站起来,紧张道:“糟了,耽误太久了,他们来找你麻烦了!”
姜小乙冷哼一声,心说怕就怕他们不来。
竹帘被掀开,几名喽啰打头进入食肆,势汹汹踹开桌椅板凳,簇拥着一名壮汉进入。
姜小乙观察来,四十岁左右,高七尺有余,方颌阔,厚厚的嘴巴紧紧闭起,颧骨高耸,目如铜铃,太阳穴爆突,泛青光,背上还背着一把鬼头环刀,谓势凛凛。
姜小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那名领头的青皮拨开群,来到她前。
吕梦挡住他,厉声道:“你们干什么!有什么事找我,别牵扯外!”
青皮头子冷笑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他拨开吕梦,来到姜小乙前。“小兔崽子,你知这位是谁?”
姜小乙道:“不知。”
青皮头子笑一声,道:“井底之蛙没见过天!这位是我们老鹰堂副堂主,江湖称‘青马’的马雄飞马爷是也!”
这位青马在被介绍完后,环刀往地上一戳,地登时下陷三分。他息浑厚,声如洪钟地说道:“你虽瘦小枯干,胆识不差,竟敢留在这里等我们。马爷敬你算是条汉子,今就给你划个道。你伤了我的,不能白伤,留下右手,发誓不进丰州地界,就放你活着离开。”
姜小乙哈哈笑。
“留下右手不能,离开丰州更不能,我和我哥来这是要发财的,谁也别挡了道!”
马雄飞道:“发财?你是何?你哥又是何?”
姜小乙一拍桌子,高声道:“我和我哥是齐州铜花县,鄙号‘翻山鼠’,我哥则是‘混江龙’!我们兄弟并称‘铜花双侠’,你曾听过!”
她脑子一热编出这么个名号,上哪听过去。
马雄飞满肚子里搜刮这个名号,那青皮头子先开口了:“什么狗屁的翻山鼠,混江龙!听着就是一群不入流的草莽,也配跟马爷叫号!
马雄飞了一会,也确实没听说过什么铜花双侠,他见姜小乙年纪轻轻,甚至还带着点稚,心下断定这应该是个初出茅庐,学了下拳脚成名立棍的愣头青。
他沉沉一笑,道:“小子,我看你这是火庙里点灯——找错了!”
说完,他将环刀交给旁跟班,似是觉得小小阵仗不需兵器。
“给了活路你不走,就别怪马爷手下无情了。”
姜小乙提聚,准备会会这位青马,忽然眼前一晃,竟是吕圆挡在她前。
姜小乙歪歪头:“圆兄弟……?”
吕圆抬手,一本正经道:“不用说了,我爹教过我们,为要义字当先,我是绝不会让你为我们涉险的。”他活动活动手脚。“正好今有所领悟,就拿他来试拳了。”
言罢,他缓缓抬臂,前手成掌,后手成拳,脚成虚步,起了一个架势,口中念念有词。
“所谓随心所欲拳,重要的就是随心。手随心转,法从手出,以意念控制体,由体启发意念,环环相扣,生生不息。我先试一套‘抢风拳’看看——”
吕圆看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姜小乙一直觉得他说的什么拳法都是闹着玩的,没到这一拳出去,还真惊到了她。
吕圆出拳快,而且他的拳奇怪,先是一记普通的直拳出去,马雄飞完全没放在心上,抬掌准备拍飞。结果吕圆中途突然变阵,脚下一个虚晃,移到马雄飞侧,直拳也变成了钻拳,照着马雄飞的太阳穴打去。马雄飞抬起左臂格挡,不料拳没碰到,吕圆次变阵,又一个虚晃,来到马雄飞后,钻拳改劈掌,朝马雄飞后脑勺拍去——
马雄飞忍无忍,怒骂一句:“别他娘地转了!”随即一个猴子捞月,要抓住吕圆的衣裳,没到吕圆法灵活,那一掌也不打后脑勺了,改打马雄飞抓过来的手,啪地一下,脱而出。
虽然有些凌乱,是以看出,吕圆确实是有点功夫的。
吕梦惊喜道:“阿圆,你还真悟了!”
吕圆道:“都跟你说了,谁叫你不信我。”
马雄飞怒道:“废话连篇!”他一个健步上前,次缠斗到一起。姜小乙在旁边看着,不一会就发现了问题,这吕圆法倒是灵活,只能躲,却打不到。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像刚刚那样,突然变阵,变来变去,看得心急。
吕梦:“阿圆!你倒是打他啊!”
吕圆:“好好好!这就打!”
嘴里这样说,手上还是没变化,姜小乙心道这样下去岂不是白耗力,瞧吕圆这点功底,在马雄飞手下,最多也就能撑半柱香。
姜小乙明显高估了吕圆,别说半柱香,她这念头刚一起吕圆就不行了。他腿上功夫不扎实,绕来绕去,小腿快开始抽筋,哎哟一声歪倒在地。马雄飞冷笑着抓住吕圆的胸口,拎小鸡一样给他提到前。
“怎么着,你接着转呀?”
一旁青皮齐声叫好。
吕圆还挣扎,竟张着嘴朝马雄飞脖子咬去!马雄飞骂一声:“小畜生!”往外狠狠一扔,吕圆摔到地上,疼得满头流汗。
“你这狗贼!”吕梦见胞弟受苦,拾起桌上的茶碗朝马雄飞掷去,也随着碗一同向前,击向马雄飞肋下。
马雄飞冷哼一声,迎拆招。
姜小乙把吕圆扶起来,他脚下发虚,额头湿透,见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颤巍巍地看向吕梦。
“阿姊小心,此贼好的力!”
吕梦缠起裙摆,杏目圆瞪。
“马雄飞!我们吕到底哪得罪了你们青庭帮?我爹刚去,你们欺抢地,一相逼!”
马雄飞冷笑:“闲话休问,你只管照做是。”
吕梦道:“好,那咱们今就新仇旧恨一并算了!”
她清叱一声,劈拳向前。她的功夫吕圆同处一,不过功底却强了一截,没有那诸多变化,单精燕形拳。只见她脚步轻灵,形似游燕,腰如轴立,法敏捷多变,拳势密不透风,专挑眼睛,喉咙,下裆这种要命的地方下手。
马雄飞沉喝一句:“好阴险的婆娘!”
吕梦道:“武功阴,阴得过心吗?”
马雄飞脸色一冷,道:“你学了你爹几成功夫?”
吕梦道:“几成又如何?”
马雄飞道:“听闻你爹拳宗姚老同拜天老掌为师,精通拳术,马爷一直十分向往,惜未曾有机会领教。所以今前来,除了为老鹰堂的兄弟们出,也趁机讨教几招。真是惜,你弟就不用说了,你的功夫虽比他强,也不够看,如果你得了你爹的真传,那只能说明坊间传闻尽不信。”
吕梦怒。
“凭你也配提我爹!”
说完,次攻了上去。
这次马雄飞不留手,重重一喝,含胸拔背,耸肩坠肘,真蓬勃,整个上半的肌肉遒劲鼓涨,比之前了一半还多,实是骇。青皮们见了,士振,纷纷喝,一声声马爷将食肆撑得鼎沸轰鸣。马雄飞吼一声:“留了!”
吕梦见他势如虹,不敢硬接,化攻为守。马雄飞这一次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拳如落星,一下下打出去,竟然响出爆炸般的雷声,见内力之雄厚。
炮拳刚劲,燕拳阴柔,本是柔能克刚,相克的功夫也架不住功底的差距。
几番拆招,吕梦渐落下风,马雄飞找准时机,迎一拳击出——吕梦来不及躲闪,双掌胸前相叠。刚拳对细掌,吕梦觉得自己像被攻城的木车撞了一样,根本承受不住这力,整个向后飞了出去。
吕圆惊慌道:“阿姊——!”姜小乙推开他,步上前,托住吕梦的后背,掌心在她背上转了那么小半圈,将力道卸去半,落到地上。
吕圆上前扶住吕梦:“阿姊,你没事吧!”
吕梦摇摇头,胸口一滞,一口血吐了出来。
吕圆惊:“阿姊!”
吕梦道:“皮肉伤,没碍。”她对站在她前的姜小乙说道,“姜兄弟,我们姐弟拦住他,你快些走吧!”
姜小乙:“这叫什么话,你们且在后歇着,我来会会他。”
旁边青皮头子笑道:“来来来,统统上来,看我们马爷不把你们一盘端了!”
马雄飞势正盛:“终于轮到你了,你伤了老鹰堂的,这笔帐要好好算算!”
姜小乙冷笑:“哟,就怕你四体发达,脑子不灵,算不明白呢。”
马雄飞怒喝一声:“休耍嘴皮!”
马雄飞冲向姜小乙,他不知姜小乙功夫深浅,没有冒然进攻,而是晃了几个虚招。姜小乙比吕梦法更为灵巧,穿梭在他拳臂之间,滑得像条泥鳅。马雄飞真蓬勃,拳掌之间磨出噼啪的电鸣,摄心魄。不过姜小乙经多见广,更是对会过肖宗镜和戴王山这种当世顶尖的高手,所以对马雄飞这一手,也没怎么瞧入眼。
她基本摸清他的路子,抽空退了三步,站定道:“其实我擅长的不是拳脚功夫,是今赶鸭上架,只能献丑了。”
说完,她化拳为掌,侧迎敌。
次交锋,姜小乙以掌代拳,粘连黏随,攻击套路怪异莫名,马雄飞一时难以适应,以守为先。姜小乙捷步灵,虚实难辨,出掌力道不,却刁钻莫测,难以琢磨。马雄飞被骗过一招,姜小乙以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翻到他旁,掌心凝聚真力,朝马雄飞的腰眼打去。
马雄飞感觉侧起了寒风,深知这掌非同小,连忙向旁侧翻滚,狼狈抽。
这几招下来,马雄飞也明白了姜小乙也非寻常角色,口中喃喃道:“这是八母掌,手法正统,难道是道中?铜花双侠……的确不曾听过啊。”
姜小乙:“念叨什么,不是要教训我吗?这还等着呢。”
马雄飞喝一声:“拿我的刀来!”跟班连忙捧来他的鬼头环刀,马雄飞抽刀在手,凶恶煞道:“不管你是何,今你这条命,马爷都收下了!”
姜小乙啐了他一口,骂道:“狗杂种!老子命在这,有本事来拿!”
马雄飞一刀劈下,姜小乙向后翻起,刀砍烂了桌子,还入地三寸。
马雄飞抽出刀子,吼一声,追上前。一番缠头裹脑,破空斩棘的连环劈下来,桌椅板凳碎得稀烂。姜小乙东躲西躲,捡起灶台上的碗筷盘子一个个扔出去,尽数被马雄飞砍碎。瓷渣崩得哪哪都是,青皮们也遭了重,捂着脑袋四处躲闪。吕氏姐弟见姜小乙在马雄飞手下尚有余力,连连叫好助阵,狭窄的食肆里登时一片混乱。
马雄飞将姜小乙逼至角落,吼道:“看你还往哪里躲!”他一记横刀,姜小乙往上一蹦,站到柜台上。马雄飞将刀高高举起,还要劈,却发现劈不动了。
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腕竟然被从后握住了,那逆着关节轻轻一拧,他吃不住力,哎呀一声刀脱了手。
马雄飞回头,见一黑衣男子手持着刀,平静地看着他。
食肆静悄悄的,都没注意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姜小乙见了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张口道:“——”她刚喊“”,后马上意识到不对,改口道:“哥!”
马雄飞目狰狞,恶狠狠道:“好好好,你就是混江龙了!”
肖宗镜色木然地听着这名号,环看满屋狼藉,抱在一起的姐弟,捂着脑袋的青皮,和站在柜台上的姜小乙。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