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醉,高有三层,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一轮圆月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就连花蕊也细腻可辩。
花间醉的大堂内,龟公和老鸨,一个看茶倒水,满脸的嬉皮笑脸。一个拉着客人们,春风满面的介绍着熟络的姑娘。
夏渊身在大堂内,他眸光四散,满堂的皆坐,都是手里搂着心怡的姑娘。
姑娘们衣衫半解,眉宇含春,欲拒还迎间脸颊娇红,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红粉窟英雄琢,在这美色下,竟然全都失了防备。”
怀里的姑娘们柔软生香,杯中的美酒,又回味甘醇,客人皆是满堂的欢声笑语。
在笑语中,刀客丢了刀,剑客弃了剑。
在一个角落上,有一位公子在独坐,只顾埋头喝酒的他,身着一袭青衣。
身旁的姑娘们,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他却未曾抬眸看过姑娘们一眼。
“不为女色,竟来了风雪烟花之地,这人倒是有趣了些。”
夏渊双手环抱在胸前,他的双眸中,露出了一丝的兴致勃勃。
“仙儿姑娘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整个大堂内瞬间的安静了片刻,之后,便就是那如潮水般的欢呼雀跃声。
“弯月作眉,星似眸。纵使百花开满天,也不及仙儿唇边的一抹笑。”
夏渊微微蹙眉,这是何般模样的女子,能得如此高的评价。
青衣公子闻言,也终是抬起了头,望着大堂二楼的一个高台。
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
这青衣公子,当属是性情中人。
“仙儿。”
夏渊转眸,饶有兴致的看向了高台。在那里,翩翩起舞的歌姬,早已经退下了。
“诸位官人,仙儿是我们花间醉的当红花魁,只卖艺不卖身。可是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了,仙儿会说出一个上联,若是诸位官人,能够整齐的对出,那今夜,便是仙儿的入幕之宾。”
花枝招展的老鸨走上了高台,她舞动着手中的丝巾,话语说完后,就退下了高台。
“什么?仙儿今天要招入幕之宾。”
大堂内的人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们舍了怀里的姑娘,纷纷站起了身,来到了高台之下。
“对对联吗,这有何难,殊不知公子我,便是名门之后。”
一个白衣公子哥,手里轻摇着折扇,剑眉星目的他,行走间,风度翩翩。
“王公子此言差矣,殊不知,我爹是郭孟堂。”
又一位公子仗言而起,他身着黑衣,手中同样是轻摇折扇。
黑衣公子的脸色苍白,略显了一丝的病态。
“我们这么多人来此,又岂能让二位公子专美于前。”
聚集在高台下的人,纷纷开口附和道。
“看来,这大堂内,并不是只有青衣公子,专程是为了那仙儿而来。”
夏渊的双眸内,笑意逐渐的浓烈。
“仙儿来了。”
高台上,一个蒙面女子,腰似扶风弱柳,脚踏莲步而来。
一袭紫衣落身,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诸位公子,仙儿这厢有礼了。”
仙儿站于高台之上,双手放在腰间,施了一礼。
三千青丝高盘的仙儿,美眸顾盼间,娇艳可人。
“好一个美艳的女子。”
虽然不见其面容,只是观其婀娜多姿的身段,亦是美的惊心动魄了。
仙儿的双眸勾魂摄魄,夏渊有些痴迷,他鼻尖的喘息声,变得有些粗重了。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家难得几回闻。”
高台下的人,皆是露出了一副猪哥儿的面相。就是方才手摇折扇的两位公子,比之他们,好不了多少。
只是见那青衣公子,他脸上的神色,却是阴沉了下去。
“还请仙儿小姐赐下上联,好让我等对答下联。”
白衣公子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的说道。
“是啊,仙儿小姐,你可是让我们好等啊。”
另一位公子合上了手中的折扇,口中诉苦了一番。
“让诸位公子久等,仙儿实属不该,那仙儿也不耽误诸位公子的时间了。仙儿所出之上联,不仅要对仗工整,还要有相对应的意境才行。”
仙儿施了一礼,柔声道。“观其人,闻其语,知人知面亦知心,两两相对,只争朝夕。”
仙儿的一双眸子,弯曲成了一对好看的月牙儿。
“好文采。”
夏渊摇了摇头,若是对仗工整,又要配其意境,他是对不上来。
大堂内,顿时陷入了沉默,偶有一丝丝的交头接耳,却也是抓耳挠腮,面露了失望。
两位公子亦是在冥思苦想。
“赏其景,听其声,树绿花美水亦清,手手相携,共赴白头。”
青衣公子面色坚定的对出了下联。
“好。”
一时间,掌声雷动,高台下的人纷纷侧目。不过两位公子的目光望来,他们的眸中亦是在闪烁着寒芒。
“家父郭孟堂,不知这位公子的府上是哪一位大人。”
黑衣公子阴沉着脸,拱手道。
“山野之名,不值一提。”
青衣公子自顾自的走上了二楼,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走到了仙儿的身旁,牵着仙儿的手,握在了掌心处。
“此人好大的胆子。”
“来人,将此人给我拿下。”
两位公子怒了,一排排的甲士们,突然破门而入,刀斧手中握的他们,上了高台,想要擒拿下青衣公子。
“砰砰砰………”
大堂内,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青衣公子不曾回过头,只是那一排排的甲士,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双手捂着脖子,一缕缕的鲜血从指缝中流出。
甲士们倒在了地上,鲜血在脖颈处汩汩的流淌。他们睁大的双眸,死不瞑目。
“咦,这青衣公子的修为不凡,是一个感受。”
夏渊面露诧异。
“杀人了。”
大堂内突然死人了,而且死的还是官家人。
一时间,所有的人惊慌失措,他们顿时作了鸟兽,一哄而散。
“何人在此撒野。”
花间醉的保卫力量,在青衣公子的一声“滚”下,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失了魂魄。
“小子,你真是有种啊,竟敢杀我家府上的甲士,你可知,家父可是郭孟堂。”
黑衣公子黑下了脸庞。
大堂内,只剩下了五位身影。
“你可真是有些自负了,在我的眼皮下,杀了我的家仆,罪该当诛。”
白衣公子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冷冽的说道。“仙儿,那个青衣人便是你日思夜想的郎君吗?如此正好,他杀了我的家仆,你今夜陪我一晚,我或许可以饶他不死。”
白衣公子的嘴角边,勾勒出了一抹笑容。
“王公子,我………”
仙儿神色一紧,她正要开口求饶,却被青衣公子护在了身后。
“仙儿是我的妻子,只不过按照约定,才会在花间醉中卖艺。若是两位公子今日高抬贵手,让我带走仙儿,来日,在下必将回报厚恩。”
青衣公子双手抱拳道,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很冷。
“施舍恩惠,不是本公子应该做的,你杀了我的家仆,罪该当诛。仙儿,我在问最后一次,我刚才说的要求,你答应与否。”
白衣公子淡定从容的说道。
“王公子,先解决了此人,仙儿的去处我们在议,家父可是郭孟堂。”
黑衣公子沉声道。
“家你妹。”
白衣公子突然转头,怒目而视。这王八羔子,经常把家父郭孟堂挂在嘴边,听得着实让人心烦意乱了些。
“你………”
黑衣公子气急,脸色阴晴不定的他,也终是放下了手掌。
“杀了此人,我在好生于王家公子说道说道。”
黑衣公子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挥了挥手道。“刑老,麻烦你了。”
黑衣公子的话语一落,一道褐色的人影,便在大堂内凭空浮现。
“咔嚓!”
褐色的身影看不清面貌,他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而等他回来之后,他的手里便提着一颗人头,站在了黑衣公子的身后。
那是青衣公子的人头。
“这………”
夏渊的口中的呼吸,突然停顿了。
眨眼之间,便杀一人,竟然是如此的轻描淡写,这身穿褐色衣服的人,好恐怖。
“啊…………”
高台上,仙儿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青衣公子的残躯,她在无声的落泪。
随后,仙儿解开了遮住面容的薄纱,露出了一张绝美的容颜。
“你啊,真的好傻呀,我们的约定还没到,你若是不动手,他们是动不了我的。今日的入幕之宾,只不过是想让王家,和郭家自相残杀罢了。”
仙儿在自言自语,她随手,拿起了身旁的一柄战刀。
“你死了,我活着也就没了念想。世人皆贪图于我的美色,那我便毁了这身好看的皮囊。”
仙儿拿着战刀,便对着自己的脸庞划去。
“刑老,赶紧阻止她。”
黑衣公子伸手指着高台上的仙儿,惊呼了一声。
“是,公子。”
褐色的身影突然一消失,整个花间醉便在剧烈的晃动着。
“砰砰砰……”
一时间,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了。
夏渊有些站立不稳,差点跌坐在了地上。
“轰隆隆………”
突然,一只大手落下,遮天蔽日。瞬间就把夏渊眼前的景象,抓的支离破碎了。
一切,也都归于了虚无。
“你,生在了新时代。”
遮天大手幻化成了一个淡淡的虚影,看不清面貌,看不清衣着。他踏空而来,抬起手掌,拍在了夏渊的肩膀上。
“第一世,你是将军,护国土,守社稷,平了战乱,安了天下,最后家破人亡。”
“第二世,你是青衣公子,想要毁约,救心爱的人于水火。最后身首分离,心爱之人也受尽了凌辱,含冤而死。”
虚影在开口说话,只是声从天降,仿佛来至远古。
“你是谁?”
夏渊瞪大了双眸,眼前的这道虚影是遮天大手所化,而那遮天的大手,又拥有无上的威势。
夏渊后退了几步,离那道虚影远了些。
“夏渊,你生在新时代,你能修炼到什么地步,我推算不出。希望你能在他醒来之前,能够帮上我吧。”
虚影并没有回答夏渊的话。
“融合神脉,是不需要经历轮回,而你身入轮回,只不过是你修炼的九世轮回经文在作祟罢了。从第二世时,你就会一直沉迷下去,一直到死去。”
“我相救于你,只是我们之间有一场因果未了罢了。”
“新时代的你,我会循着远古战歌发出的召唤,亦是在杀伐之中轻声的吟唱。”
淡淡的虚影消失了,只是那遗留而下的那一抹气息,仿佛恒古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