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而且还是嫁给于夫人娘家堪称青年才俊的嫡亲侄子,应该是件人人称羡的美事,可是亲手养大的女儿从此嫁作人妇,再不能承欢膝下,再加上奉贞单纯善良、性子活泼讨喜,于家上下倒也真心地难过。
从卯时(早上5时至7时)一直折腾到辰时末(上午9时),种种繁文缛节才完毕,一身大红喜服的奉贞在吹吹打打中上了花轿,老夫人和于夫人哭成泪人,凌意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劝不住,大家都明白他们名为舍不得奉贞,其实不过担心奉直而已,虽然明着不许任何人提及奉直已出意外,但他自失踪后至今没有任何音讯,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她们不过借着机会发泄内心的痛苦罢了。
眼看迎亲队伍在锣鼓喧天中远去了,于家大主子在一片唏嘘中回了府,吩咐摆宴席招待客人,因为大家心情都不好,就令奉纯夫妻做陪。
于夫人怕老夫人难过出病来,就吩咐把奉纯的三个孩子和翼儿一起带到老夫人屋子,让满堂的儿孙冲淡一下奉贞出嫁的伤感。
奉纯的三个孩子于信、于慧、于展很快就过来了,一时堂上欢声笑语,老夫人也乐得哈哈大笑。可是好大一会儿,翼儿还没有过来,于夫人忍不住出言责怪若水磨蹭,让这么多人都在等她们母子。
凌意可笑着:“娘忘了?云姨.娘不是怕青姨娘舍不得奉贞妹妹哭坏了身子,所以求了娘今早带着翼儿去陪她了,奴才们不知道,肯定先去了我们二房找,然后才去青姨娘那边找,这一来一回得耽搁一会儿,不定很快就来了,咱们再等等。”
于夫人头,可是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若水母子,于夫人有些怒意,正欲派人去催,去给若水传话的纪嬷嬷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翼儿的两个奶娘刘氏和曹氏,三个人神色慌张,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抖得如同筛糠,没有一个人敢话。
大家面面相觑,于夫人心一直.往下沉,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传了半天人也没传来?是请不动还是怎么呢?”
纪嬷嬷壮起胆子:“回秉夫人,云姨娘和公子不.见了!蓝和绿两个丫头也不见了!”
大家闻言都吃惊的喊了出来,凌意可又惊又怒,这.个贱女人,自己和娘商定的事情正准备动手,可谁知她竟然有所察觉给跑掉了!还带走了奉直唯一的儿子!她不甘心地问:“你胡什么?云姨娘和公子怎么会不见了?不是她带着公子去陪青姨娘了吗?有没有过去问问?”
纪嬷嬷吓得连忙:“二少奶奶息怒!老奴先是去.了云姨娘的偏院,两位奶娘她大清早就带着公子去陪青姨娘了,是怕她舍不得奉贞姐哭坏了身子,老奴又去了青姨娘院里,可是姨娘正躺着,是云姨娘坐了半个时辰,正劝她不要难过,公子哭闹不休,怎么也哄不下,就抱回去让两位奶娘看看到底怎么了。青姨娘以为她们主仆真的回去了,就一直躺着,并不知她们去了哪里。”
严妈连忙劝道:“.老夫人和夫人先别慌,云姨娘带着公子,身子又日益笨重,她们除了这府里,还能跑到哪里去?今天天气好,不冷不热的,后园里有花有果子,很可能云姨娘带公子去摘果子了,或许去府里其他地方转悠了也不定,咱们先别慌了神,还是多派几个奴才去找找吧,大四个人呢,还能躲哪?”
于夫人这才镇定下来,一边吩咐多派几个奴才速去寻找,一边气得指着两个奶娘的鼻子骂道:“公子已经断了奶,按你们敢没什么用处,应该早把你们辞了,可又觉得他还,身边离不了人照管,所以才白养着你们,不过多几个人操心罢了。我和老夫人一直就严令你们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不可出半差错,可你们做到了吗?来人,把她们赶出府去,这个月的银子扣下了!”
刘氏和曹氏自知犯了大错,侯府能不追究她们失职已经天大的恩典,吓得不敢多一句,慌忙磕头谢恩出府了。
凌意可几乎可以肯定,她们主仆肯定是趁奉贞出嫁府里混乱逃走了,这下如意算盘打错了,她们母女俩怎么也没想到云若水怀着一个抱着一个,竟然有能力逃走!凌意可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即去找母亲商议,却又不敢造次。
半个时辰后,奴才们纷纷回来,还是找不到云姨娘母子俩,两个丫头也同样无影无踪。
众人这才慌了神,于夫人也开始怀疑若水私逃,却仍然抱着一线希望令所有的奴才全部在府中寻找云姨娘母子,凡是找到有重赏,客人察觉到侯府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吃完宴席就纷纷告辞离去了。
满府几百奴仆全部出动,到处寻找云姨娘母子,一直找到未时(中午1时至3时),连午饭也没顾得吃,侯府最偏僻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连枯井和不用的柴房都找了,却仍然不见若水母子的踪影。
于夫人终于惊怒至极地确认,若水母子和两个丫头确实逃跑了!她逼视着严妈:“你不是云姨娘院子的管事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严妈既担心若水母子的安危,又怪她们悄无声息地瞒着自己跑了,自己被夫人和老夫人责难是事,万一她们在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对奉直交待?
“夫人明鉴!昨个云姨娘对老奴今日奉贞姐出嫁,老太太一向极疼她,怕她年纪大了哭坏了身子,让我今天早早过来相陪,多劝解些,还青姨娘身份碍着,不能亲送女儿出嫁,也怕难过出病来,她求了夫人今早带公子去陪青姨娘,所以卯时我们就各自走了,我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老太太,所以并不知情!”
老夫人也连忙袒护:“严妈今天是早早就过来陪着我,几乎寸步不离,她哪会知情?云氏若真的想跑,又怎会提前告诉严妈?她能选在今日,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知道今天府里乱哄哄,就是跑了也暂时没人知道,等到我们现在发觉,她们早跑远了,就是追也追不上了!”
于夫人气得一拍桌子:“这个贱人,真是商贾女子不知羞耻,奉直刚刚传出失踪的消息就守不住逃跑了,都不顾肚里还怀着奉直的孩子!她跑了就跑了,咱就当她是死了,可为什么要带走翼儿?他可是奉直现在唯一的儿子呀!”
老夫人也气得直打哆索:“我就不信她怀着孩子还抱着翼儿,两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又没个男子跟着,连路也不认识,在长安又不认识什么人,能跑到哪里去?给我派人兵分几路去追!特别是回蜀郡的路上,要细细查找,传令下去,谁能找到就拖了他的奴籍,并赏给一百两银子!”
凌意可又气又急,如果云氏真的把翼儿抱走,逃得远远的再也找不到,她和母亲的如意算盘不是落空了吗?奉直能回来还好,若是真的已遭不测,又再无子嗣,自己这一辈子该怎么办?难道要另嫁他人,被世人诟病为不贞不洁之人?而且自从成亲,虽然奉直最心爱的女子是云氏,身边又有许多妾室通房,可自己却一直把他当做最重要的人,即使能改嫁,世上还有哪个男人在自己心中能比得过奉直?
蓦地她想起,若水在府里无亲无故,平时连福意居的大门都极少出过,她有什么能耐逃走?除非这府里有人帮助接应,若真有此人,那么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青姨娘了!
若水前些天还借口送贺礼去见她,两人可能那时就已经商议妥当,刚好趁今天奉贞出嫁顺利逃出,现在虽然府里派人到处去找,可是她们早做了周密的计划,已经过了大半天,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不定已经找到可kao的落脚,哪能那么轻易找到?
气极之下顿欲揭发青姨娘,忽又想起她是于夫人的心腹,两人感情非同一般,于夫人又不是傻子,自己能疑到的她怎能疑不到?却一直装聋作哑只字不提,不外乎想袒护而已,自己平白无故去惹这麻烦做什么?
可就这么饶了她又不甘心,就沉重地叹一口气:“云姨娘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这么轻易跑掉,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她在长安无亲无故,肯定是府里的人帮助,我觉得这也不难查,她在府里总共就和那么几个人相熟,如果能查出同谋,不定就能知道她的下落!”
于夫人面色一冷:“若相熟,云氏和福意居的人再相熟不过了,要我就先从福意居查起吧,可儿是二房的当家主母,如今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可儿心里做何想!”
凌意可愣住,心里又羞又恨,面上却百般自责,扑通一声跪下:“可儿失职,请母亲责罚!公子临行前曾一再交待可儿要管好二房的婢妾子女,可是可儿是愚笨之人,并不知各位妹妹心中所想,以为她们也会同我一样一心一意只守着公子,所以只知道处处照顾安排她们的生活,从没有想过会有人做出此等大事!若公子回来,我该如何对他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