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小心翼翼的看向战麟,只见战麟此刻早己面如锅底,手中的茶杯也握的死紧,双眼狠狠的盯着玉无宁。他敢对天发誓,如果殿下手中有把刀,恐怕玉先生此刻怕是己满身窟窿了。
战麟深吸口气,收回目光,将手中早已撒光了茶水的杯子扔回桌案上:“说。”
那茶杯骨碌骨碌在桌案上翻了个个儿,暴露于众人面前的那面,明显的看到一道裂痕。这茶杯乃是奇王赏赐,都是上好的玉瓷,轻易不会碰坏摔环。如今这道裂痕,必是刚刚战麟生生握出来的。
相对于陆夏一脸的难看,玉无宁倒是冷静的多。他只是扫了一眼那茶杯,依旧面带着笑容,逗着手中的白隼:“这白隼,是今日从车营的西边飞过来的。而且,直接飞到了我的车帐里。”
军营的西边?难道是......
“可是黎儿有消息了?”战麟一听,一扫刚刚的黑面,转眼之间便兴奋的问道。
“喏。你自己看吧。”玉无宁递过来一张小纸条,这是他从白隼的脚上取下的,可是里面的内容就连他都没看懂。不过,看那歪歪扭扭的墨宝,不用想都知道是商黎的亲笔。所以,他干脆直接连鸟儿都一起带过来了。
战麟接过纸条,按捺下心中的兴奋,将纸条打开。结果,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忍不住笑出声,这果然是商黎所为,也只有她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
陆夏一时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殿下笑的跟个孩子一样,甚至都笑出了声。他悄悄的挪了两步,偷偷的瞄了一眼纸条。上面没有字,只有黑墨断断续续的画着的两个手指头?!这
是何意?陆夏看着战麟,似乎殿下明白夫人的意思。
战麟看着手中的纸条,笑容满面。看来,这是成功了。记得当日商黎为着好玩儿,曾画过同样的东西给他,告诉他这是成功的意思,如今她倒用在这儿了。
收到这张纸条,今日他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战麟将手中的纸条仔细卷好,没有交给早已等在旁边的陆夏,反而是贴身收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笑意盈盈的对玉无宁说道:“明日,咱们便开拔进城。”
玉无宁眉头一扬:“成功了?”这女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呢。料想到会成功,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嗯。”战麟点点头,“陆夏,端些酒来,我要与玉先生好好喝一杯。”
陆夏还纠结于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冷不丁被点了名,有些迟钝:“呃......”酒?殿下要喝酒?喝酒!好半响儿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答道:“是,奴才这就去拿。”边走,还边嘀咕:“等夫人回来,一定得问问,她画的到底是什么?”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
“夫人。”红袖手中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商黎的房间。乔戎已经在商黎的劝说下，同意归还千仓堡，自然她也就毫发无伤的被放了回来。
“你刚刚从乔戎那回来，应该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到我这儿来。”商黎连忙伸手去接，她还是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虽说红袖在乔戎那儿没有受什么苦，可毕竟还是担惊受怕了些，商黎心疼她。
红袖一闪，便躲过了商黎帮忙的手，径直将热水放好，然后转身看着商黎，不发一言。
这是怎么了？小丫头怎么板着脸看着自己？商黎暗自在心中划魂儿。
“红袖，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夫人，”红袖声音有些发抖，双手互绞：“您还是把奴婢当外人是吗？”
商黎瞪大了双眼：“这话儿是从哪儿开始的啊？”她自问对红袖还算可以吧，不打不骂，有好东西惦着给她，心疼她吃苦受罪。红袖是从哪看出自己将她当外人的？
“夫人，奴婢名义上虽不是您的贴身侍女，可做的却是贴身侍女的活儿。”红袖朝商黎一福身，说道。
这话儿没错，商黎点点头。如果不是陆夏一直用什么‘下奴、上奴’来限制，恐怕红袖早就可以领那份贴身侍女的月钱了。
“奴婢这么说，不是计较身份。而是，奴婢觉得自从被卖到夫人身边，奴婢便觉得自己的这条命是夫人的了，无论为夫人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红袖越说声音越低，就连清澈的眼眸也黯淡下来。
“是是是，我知道，我明白。”商黎忙不迭的点头，虽然她不明白红袖到底因为何事对自己说这番话。
“夫人不明白。”红袖抢白道：“夫人，您从未将奴婢看做自己人。您一切小事儿都自己做，总是劝奴婢去休息、休息，可奴婢是来伺候您的。”
什么？难道这丫头‘投诉’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对她太好了？还真是奴性坚强啊！
“而且，您这次竟然亲自面对乔戎，您就不怕出个什么好歹吗？”红袖原本还声音低沉，可说到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太过生气的缘故，声音竟然立刻拔高了，足足一副训斥自家闯祸孩子的样子。
“我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商黎喏喏道。再说当时，自己身边还有元龙殇，背后还藏着个黑璃，她还真没怎么害怕来着。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说，看红袖这架势，自己要是那么说了，那已经掐到腰上的手指头，还不得戳到自己脑门上。
“夫人，出事就晚了！”红袖说道。
商黎原本还想辩解两句，可抬头一看到红袖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丫头，其实就是担心自己。
“好，以后我尽量不再做这种事了，可以吧。”商黎说道。在看到红袖满意的神情后，她又开口说道：“不过，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夫人，请说。”
“不管以后，我遇到何事，你记得，不可以牺牲自己来救我，懂吗？”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你牺牲自己来救我，我会内疚一辈子的，难道你忍心见我余生难安，寝食难眠吗？”商黎直到现在想起当时那一幕，心中还是有些后怕。
红袖紧咬嘴唇，犹豫着该不该答应商黎。在她的想法里，一日为奴，终身为奴，更何况夫人对她极好。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受到伤害，可她除了会伺候人，功夫拳脚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唯有一条性命可以牺牲。可如今，夫人却说自己如果真的用性命去保护她，那她会终身愧疚，那自己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在商黎的再三催促下，红袖总算是勉强应承了。可是，她却在内心深处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她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夫人的平安，即使违背今日的承诺，她也一定要去那么做。
“夫人，明日殿下就会进城了吧。”大概是房内的气氛有些沉重，红袖拿着一件石榴色镂金百花曳地裙转移了话题：“您穿这件去迎接殿下，好吗？”
商黎敷衍着看了看，淡淡的说道：“穿那么鲜艳做什么？换那件烟灰色的就行了。”
闻言，红袖拎起那件烟灰色的罗裙挑剔的看了看：“这件颜色也太暗了吧。怕是奇后都不穿颜色这么暗沉的裙衫。”真不知夫人是怎么想的。明日殿下进城，夫人作为侍妾是一定要去迎接的。这么多日不见，穿件颜色艳丽的，扎扎殿下的眼，多好。
“你又知道奇后穿什么衣裙了？”商黎不经意的搭着话。
“可不是。”红袖边回话，便慢慢移动着身体，手上还拿着那件她百般嫌弃的裙子。“按说，奇后的年纪可是比夫人您要大得多。可是，您看看奇后的衣衫，不是桃红色，便是正红色，不是花团锦簇，便是艳丽多姿。每一次，奇后一出现，必定艳压群芳。”她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件裙衫：“再看看您这件，颜色暗不说，就连样式都有些老气。”说完，她甩甩手上的裙衫，正正将衣角甩进了用来盛着热水的面盆里。
小丫头，又开始唠叨自己了。明明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女子，怎么一唠叨起来，活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商黎揉揉额角，无奈的说道：“得得得，都听红袖姑娘您的。您说穿那件便穿那件，行不行？”再说下去，怕是她的头都要爆炸了，索性随了这丫头的意吧。
红袖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夫人，早知如此，我就不毁您这件衣服了。”
什么？商黎定睛一看，好好的一件烟灰色纹碧霞罗衫裙就这么被泡在了准备给她洗漱用的面盆里。这料子本就细软贴身，浆洗时也都是用冷水浆洗。免得出了褶子不好弄。这丫头，将这衣衫泡在热水里，不用说，就算是捞出来重新浆洗，这件衣衫怕也是不能穿了。
虽然，商黎心知红袖是为她想，希望她可以穿些颜色衣裳。可是，这丫头这么自作主张，将来有一日如若是换了其他主子，怕是早就皮鞭加身，性命难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