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姜浩、郑晓晨和冯守其回了京市, 而程珂和周云川却留下了, 当然何佳慧和温如澜也留下了。
六个人自然而然分成了三组,两个老爷子一组说是去地里看看,两个妈妈一组, 话题都是他们的孩子,程珂和周云川自然成了最后一组。
两人给各自的母亲打个招呼后, 一块爬山去了。
两人走到了树林里,周云川确定左右无人之后, 轻轻牵起了程珂的手。程珂笑着说:“别耍丨流丨氓。”
周云川却握得更紧了, 他不舍得松开,因为他现在愈发觉得,真的该好好珍惜,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不是十八岁,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浪费。
周云川的表情让程珂有点心动, 程珂小声问他:“怎么了?”
“我跟我家里人说我是喜欢男人了。”
周云川说得简单, 程珂却愣了,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结果呢?”
“我爸应该是拿我没办法,毕竟他没怎么管过我,我妈因为郑晓亚的事情, 对同丨性丨恋有所了解,所以她是支持的,我刚才跟大爷爷说了, 他应该也会支持,现在的问题是我爷爷。”
“他会反对吗?”
“肯定会,所以我才来求大爷爷,因为我爷爷的手段大多简单粗暴,我喜欢什么,就把什么摧毁,所以他若是知道了,第一个目标就是你,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允许他伤害你。”
程珂点了点头,没吱声,因为他不知道若是何佳慧和程敬军知道他是gay会是什么反应,不过,既然周云川都这么勇敢了,他真的不能再退缩下去,真的该出手了。
程珂前段时间就已经让何佳慧接触了一些同丨性丨恋的事情,尤其是在外国同相恋的情况,但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在意。
两人在树林里手拉着走了很久,一开始心里都还装着事情,但是到后来却真的被这山林的美景给折服了,而且这里真的有各种各样的生物,他们看到到了羽毛鲜艳的飞鸟,看到了匆匆爬上枝头的松鼠,甚至他们捡到了一只冻僵的刺猬。
他们两人找了个洞穴,里面放了些干树叶,而后把刺猬放了进去,虽然大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规律,但是人也是大自然中的一员。
刺猬苏醒了一会,看到面前很多野果后,抱着就啃了起来。
程珂说:“它会死吗?”
周云川回答:“刺猬是要冬眠的动物,如果储存热量不够,他们真的很难熬过严寒,不过我们给找了这么多果子,它吃了应该够了。”
程珂点点头,两人又拉手往家里走,那个小刺猬也成了他们记忆里的一道风景。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而这天的晚饭程家三人和周家三人是分开吃的,当天晚上,程珂小心翼翼地提起一个话题,“爷爷,你知道同丨性丨恋是什么吗?”
程敬军边吃饭边说:“小屁孩,不要瞎问。”
程珂却说:“爷爷,有些国家同丨性丨恋是可以结婚的,这怎么是瞎问呢,我是要和你讨论一下。”
何佳慧说:“你讨论什么不好,讨论这东西,他们这些人以后连孩子都没有呢,多可怜。”
“他们估计也不想要孩子吧,对了,妈,我回头给你找点资料看看,你也了解一下。”
“我看过,说他们是正常的,不是病人。而且他们在外国还能领养小孩,还能结婚,但是我们这里不是外国啊。”
程敬军也说:“你了解那个干嘛?难道你还准备给我找个男的孙媳妇?”
程珂哈哈笑起来:“那也说不定啊,爷爷,到时候你不能欺负你孙媳妇啊。”
“小混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程珂又笑了出来,不过看样子,自己的出柜之路应该真的不会很顺利啊。
“爷爷,咱们理性讨论,你打断我腿做什么,你不知道郑家的郑晓亚吗?”
程敬军微微抬起头,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郑家那孩子,那时候他们家闹得是天翻地覆,父母也难受,孩子也难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嗯,他家孩子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我认识他堂弟,对了,就是今天来的郑晓晨,不过我从来没问过,回头我问问。”
何佳慧却说:“这事儿我知道,林巧前些日子还跟我说呢,那会儿她担心子林和子涛的问题,尤其是子林,这么多年没找个女朋友,都三十了。那郑家孩子和子林一样大,还是好朋友,林巧就怕子林也是同丨性丨恋,但是看郑家孩子和郑家父母那么伤心,最后林巧还跟我说,要是子林真是同丨性丨恋,她也认了,只要他高兴就好,真不能跟程家那孩子似的,非得死个好几回才让他过日子。”
“现在好了?”程敬军问。
“不然呢,郑家那孩子说了,死活也不娶女人,如果真要让他娶,他就死,唉,郑家爸爸也是个硬的,和自己孩子就那么对着来,最后呢,他儿子差点就死了,icu重症室里待了一个月才醒过来,还是他喜欢的男人叫醒的,你说还能怎么样?只能让他俩在一块了呗,不过好像在一块了,他们一家现在倒是和睦了,林巧说现在郑家妈妈天天给人宣传呢,说同丨性丨恋也是正常人,还成立了一个什么协会,说是要让大家理解他们,不用支持,但是别贬低别迫害什么的。”
程敬军听完,说道:“郑家孩子我见过,是个机灵聪敏的,怎么就非要这样呢?”
何佳慧也说:“是呀。”
程珂在后面说:“他也不想,他从出生起就是同丨性丨恋,这个真怨不得他。不过,你们说,他们一家闹得这么严重,要是一开始就接受了多好,大家都不用那么痛苦。”
程敬军这回倒是点了头说:“这个我同意,郑家爸妈真的逼他们儿子逼得太厉害了。”
何佳慧想了想说:“我倒是理解他们,谁不想孩子能像正常人一样呢,要是小珂真这样,我……”
何佳慧看向程珂,程珂心跟着狂跳起来,结果何佳慧一下就红了眼眶,她扭过头对程敬军说:“我不能让小珂去寻死,谁要是逼得小珂去寻死,我就跟谁拼命。”
程珂低下头,往嘴里扒饭,但是眼眶却跟着红了。
程敬军说:“佳慧,你想多了,小珂可不是郑家小子,就算小珂真的是那种人,小珂也会想办法让你有点心理准备,然后让你理解他,然后再说,他鬼着呢,你瞅……”
程敬军忽然说不下去了,何佳慧也愣了,他们俩一起看向程珂,目光中都是震惊,而此时程珂则轻轻放下碗,缓慢且坚定地跪了下去。
“妈,爷爷,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女人,我知道你们希望我能结婚生子,可是那样我不会幸福,我喜欢的人是男人,和他在一块我没有孩子不能结婚,我也愿意。我不孝,不能给你们抱孙子,抱重孙子。”
程珂说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重生以来,几乎没有哭过,然而这一次,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因为他重来一次救了爷爷和母亲的命,却依然用这种方式伤害了他们,程珂无法原谅自己。
程珂哭得不能自已,他真的很想保护好何佳慧,真的很想让爷爷安享晚年的,可是他好像失败了。
前一世的程珂就是头倔脾气的牛,不撞南墙不死心,这一世,他终于学会变通一点了,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能好好过日子了,可是他却爱上了一个男人。
生活,仿佛永远都在给他开玩笑,然而,无论这玩笑多么恶劣,他都只能被动承受,这种无力感,让程珂真的难受,他唯一笃定的一点就是何佳慧和程敬军是爱他的,比自己爱他们要多十倍,多百倍。
可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更加难过,感情就是如此,不懂的时候,无论多爱,都感觉不到,可是懂了之后,即便是一丁点都让人觉得是无法承受之重。
程珂的哭泣,让何佳慧明白了,前段时间那些莫名的关于同丨性丨恋的东西,都是程珂准备的,他是想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也让何佳慧明白了,自己儿子真的,可能改不回来了。
那现在要怎么做呢?和郑家父母一样,死命逼迫自己的孩子吗?她不能这样,她舍不得程珂受一点点委屈,哪怕自己委屈死也不行。
何佳慧也哭了,她只是伤心,因为她了解身为同丨性丨恋会被人用什么眼光对待,她舍不得程珂受那种苦。
程敬军却是真的愣了,他不了解同丨性丨恋,他也不想去了解,可是他知道他一定得站在程珂身边,因为如果他不站在程珂身边,程珂就会腹背受敌,就会被他亲生父亲诋毁、侮辱,甚至殴打。
何佳慧不忍心程珂受委屈,他又哪儿忍心,所以他放下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小珂啊,你站起来吧。”
程珂踉跄地站了起来,可是难过让他依旧止不住自己压抑的哭声,他能理解此刻母亲和爷爷的痛苦,而母亲和爷爷自始至终没有骂他一句,没有打他一下,这让他更难受,因为程珂就是拿着他们俩的爱,当了武器。
程珂觉得自己很卑鄙,所以他想要说话,想说“爷爷你打我一顿吧”,可是压抑住的哭泣,却在他要张嘴的刹那爆发了出来:“啊……”
程珂的痛苦让何佳慧和爷爷都有点害怕,因为程珂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以前脾气不好,要什么就要有什么,这一年来他脾气好了,懂事了,听话了,就更加没见他难受过,他总是笑眯眯的,每次见到何佳慧和爷爷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撒娇。
哭出声来的程珂,却怎么都停止不了,他自己想要控制也控制不住,好像要将前一世的委屈也哭出来一样,那些孤独的日夜,那些痛苦的回忆,他真的背负了太久太久了,面对关心自己的母亲和爷爷,程珂恸哭失声。
程珂走到程敬军身边,依旧语不成句,他只是紧紧抱住了爷爷,哭着说:“爷爷,对……不……起……”
而后程珂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他是真的感到抱歉,他想说,对不起,爷爷,前一世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我自己也没能好好活下去,对不起,重生一次,依然让你伤心,对不起,对不起……
程敬军和何佳慧现在已经由震惊到心痛到担心再到害怕了,他们怕程珂真的出事,怕他真的如郑晓亚那样自杀。
轻轻拍拍紧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程敬军也老泪纵横,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跟自己最亲近的孙子,他不能让他出事。
“小珂啊,没事,不就是同丨性丨恋吗,爷爷支持你,别哭,别难受。”
何佳慧也擦擦眼泪,推着轮椅过去,轻轻抚着程珂的后背说:“小珂,你别吓妈妈,妈妈也没说不同意,只要你过得高兴就好,妈不会管你的,你带个男朋友回来,我也能把他当儿媳妇一样对待,小珂,不哭了。”
程敬军和何佳慧的话不仅没让程珂平静下来,却让他的恸哭愈发严重了。
或许,人都是如此,针锋相对的打击不怕,最怕的就是春风化雨的关心,让人抛却一直裹着的硬壳,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爷孙三代哭了个稀里哗啦,等全都镇定下来之后,程珂又认真说了一遍:“妈,爷爷,对不起,我这么不听话。”
何佳慧却轻轻揉了揉程珂脑袋说:“小珂,你以后可别这么吓我了,你喜欢男人就喜欢吧,可别学郑晓晨他哥那样。”
程敬军也说:“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吧,瞅你弄这小样,非让你妈跟我也跟着难受不行,你说你哭个什么劲,都十八了,还跟个八岁的似的。”
程珂擦擦眼睛,笑起来,“我就是怕你们伤心,我成不了你们的骄傲了。”
程敬军却一巴掌拍程珂肩头,“你就是我们的骄傲!”
程珂觉得不行,再这样又要哭,于是赶紧说:“爷爷,我给你说,我喜欢的人真的很好,他会哄着我吃饭睡觉,你们不用担心我找的人不好,虽然我已经不能给你抱重孙子了,但是爷爷,你会多一个孝顺你的孙子的。”
程敬军点点头,说:“能照顾你就行,以后你跟人家在一块生活,也别那么难伺候,要好好吃饭,偶尔也弄点东西给你爱人吃,给他礼物,不然人家就烦你了。”
何佳慧也说:“小珂,你以后真不能这么挑食,人家现在对你好,是喜欢你,过日子哪儿是光喜欢就够了的,你也要注意一点。”
程珂摇头道:“妈,你不知道,过日子,真的是有喜欢就够了。”
何佳慧没再说话,因为她其实也没什么资格说过日子的事情,而老爷子却十分同意程珂的观点,他说:“佳慧啊,你啊,要是有合适的,也谈谈吧,不是所有人都……唉,你看我和你妈,我什么时候见到你妈都高兴,她穿的好坏没关系,她化没化妆也没关系,在我心里,她无论怎样都美,可惜,我也不是个好老公,那时候一直忙着事业,也还是让她感到冷落了。”
何佳慧低着头,心道,大概他们说的才是真的。
而程珂是坚持这么认为的,爱情不会变成亲情,爱情永远就该是爱情的模样,它历久弥坚,它此生不渝。
如果有一天,周云川也嫌弃他烦了,说他要改正了,需要如何如何,不要如何如何,那么周云川的爱也就已经消弭了,程珂或许会难过,但他绝对不会强求。
第二天一早,程珂是和周云川一块回的京市,何佳慧和温如澜自然也坐在了后面,而后面俩人莫名其妙就聊到了同丨性丨恋上面。
温如澜给何佳慧分析同丨性丨恋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法,同时告诉她,父母的支持,才是孩子最大的动力。
何佳慧只是听着,没好意思说程珂就是同丨性丨恋,而温如澜也没好意思说自己儿子也是同丨性丨恋。
快到京市的时候,开车的周云川忽然说:“妈,你觉得小珂怎么样?”
温如澜一愣,看向何佳慧的目光,就尴尬了起来,而程珂也是微微一笑,冲后面的何佳慧说:“妈,我的爱人就是周云川。”
后面两个尴尬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前面程珂和周云川则一个对视,而后不由自主露出浅淡的微笑,他们是要携手一生的,所以,即便前路荆棘遍布,他们也依旧能坦然前行。
到下车的时候,何佳慧和温如澜已经留了彼此的电话,关系也由车上的尴尬,到互相以姐妹相称了。
温如澜下车之后,还跟着何佳慧一块去看他的慈善事业,看过之后,她只觉得羡慕,原来女人的生活可以这么有意义,而以前她自觉得凄惨,是不是有一大部分原因也该归在自己身上?
自怜自爱,终究不是让自己快乐的最好办法,温如澜走的时候,问何佳慧:“佳慧,我能来给你们帮忙吗,不要钱,纯帮忙就行。”
何佳慧微微一笑,回答:“当然可以,我们这边永远都在招人。”
车上两人还说同丨性丨恋的问题,这时候两人却没再说,可是两人都明白,孩子们已经不是在闹着玩了。
温如澜拉住何佳慧的手,轻声说:“佳慧啊,我听说是小川追得你家孩子,你放心,你别看小川总是不笑,冷飕飕的,但是他真的很暖心,他能照顾好你家孩子,要是他对不起你家孩子,你们不用说,我也不会轻饶他。”
何佳慧原本不好意思说这个话题了,这会儿温如澜开了口,她也红着眼眶说:“哪儿啊,我儿子说是他非要追着你家孩子呢,我家小珂今年十八,很多事都不懂,又固执又不听话还不好好吃饭,总是麻烦周云川那孩子,但是知道对方是周云川之后,我真的松了一口气,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好孩子,我还怕小珂辜负了你家孩子呢。”
两人就这么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分开,分开之后,温如澜终于觉得放心了不少,而放心下来的她,腹部突然一股剧痛,刹那间冷汗冒了一头,她强忍着疼痛,坐上了来接自己的车子,只是一回到家,她就昏了过去。
温如澜再次醒来,是在自己床上,她估计是佣人把自己扶上了床,所以她起来后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叫人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而后吃了药,再次躺在了床上。
程珂和周云川回了京市后,两人直接去了周云川住处,一番风雨之后,程珂躺在周云川怀里说:“我爷爷也知道我的性向了,但是我没跟他说我的男朋友就是你,因为我看他和你爷爷老是闹,我怕他打你。”
“我也是,没说恋人就是你,但是我是想让他们看看你有多好再说,尤其是,我不希望我这边这个爷爷找到你,晚一点,我大爷爷帮我把爷爷弄服了,我就会说了。”
“嗯。”
两人都沉默了,周云川抱着程珂,好像在想什么,程珂好像也在想着什么。
突然周云川说:“抱歉。”
程珂抬头看去,“为什么说抱歉?”
“因为我原本以为我是万能的,能帮你解决所有难题,无论生活上的还是事业上的,可是现在我发现,我连自己家庭的支持可能都办不到。我爷爷……他非常倔。”
最后几个字,周云川说的十分艰涩,好像用了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一样,而程珂却真的懂,因为论“倔”大概谁都比不上前一世的他自己了。
轻笑一声,程珂说:“人总会改变,有时候疼极了,就改了。”
就比如他,前一世他头三年的龙套生涯,他不觉得痛,可是监狱的三年他真的痛了,而后又是四年的龙套,在第四年时,他真的是痛不欲生,亲人死了,友人远了,他的一生仿佛就只剩下一个梦,而为了这个梦,他终于改了,原本一身的尖刺硬是用刀子削去,剩下一个柔软的身体,而新长出来的尖刺怎么办?只能往自己身体内部长,再疼也只能忍着,可是时间久了,终会发现,往自己体内生长的刺好像也消融了,自己的内心也跟着柔软了,没了尖刺的自己,真的可以过得这么平和温暖。
周云川爷爷已经不年轻,程珂真的希望他能早些懂得。
周一,程珂再次回到学校,生活依旧在继续,他没有时间用来犹豫和等待。
另一边,周云川的传媒公司也开始走上日程,揭牌仪式上,百川娱乐的大小明星出席了不少,另外双雄也很给面子,叫他们家一个影后和两个当红小花也来祝贺。
不过这只是面上的工作,周云川的心思其实还是在爷爷的反应上,因为大爷爷好像今天也回了京市,正在和爷爷聊天喝茶。
一直到当天晚上,周云川都没等来大爷爷的回话,而爷爷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周云川估计周兴民应该还没来得及说。
然而,三天过去了,那边依旧没有一点动静,这就奇怪了,周云川也开始着急,他原本真的不想和爷爷硬碰硬,毕竟周兴国真的是个暴脾气,周云川自小就和他亲近不起来,可是周兴国偏偏又控制欲极强,他跟本不可能允许周家出一个同丨性丨恋来。
拨通周兴国电话的时候,周云川手心都开始出汗,他恭敬地说:“爷爷,是我,云川。”
那边漫不经心地说:“哦,云川啊,你是想问你大爷爷的事情吧?他被我关起来了,在云庄那边的别墅,你过来跟我聊聊吧。”
周兴国越这样,周云川心里越明白,他这是真的生气了,他回答一个“好”,接着就拨通了程珂的电话。
“喂,程珂,机票我现在给你订好,你先去泰国那边呆一段时间,那里可以落地签证,你今天就走。”
程珂这时候还没上课,但是听周云川的口气,他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也紧张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爷爷把我大爷爷给关起来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查到你了,你快走。”
“为什么,难道有我必须要走的理由?我不能留下来跟你一块面对你爷爷吗?”
周云川轻咳一声说:“我妈,年轻时出轨,我爷爷把那人给杀了,还把我妈跟那人生的孩子培养成了一个杀手,完全没有感情的杀手,你知道政界的杀手有什么结局吗?就一样,那就是死,他任务失败了,会死;我爷爷这一派倒了,他也会死,我爷爷不是个有‘情’的人。”
程珂听到这里明白过来,周云川真的没有开玩笑,而他的爷爷可能真的已经盯上了自己,身居这么高位的一个人,想要查一个人,应该太简单了。
程珂想了想依然说:“我不能走,如果他真的想要控制你,而你又真的喜欢我,那么他可能拿我的母亲要挟你,周云川我要与你共甘甜,也能与你共患难,而且我想你爷爷怎么着都不会把我真的怎么样,毕竟我还是程家人,虽然我们家可能和你们家比,权利上差远了,但是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有爷爷,我也有爷爷,如果我真被抓起来也好,说不定我能和你爷爷交流一下。”
“程珂,别闹。”
程珂微微笑起来回答:“周云川,这一次我走了,下一次呢?你爷爷想要对付我,随时都能找到我,难道我就不回国了?问题永远是要解决的,而不是要逃避的。”
周云川现在发现真的说不过程珂这小混蛋,无论他知不知道他的危险,他好像已经下了决心不离开了。
算了,周云川转而又给卢景春发了条短信:“再给我多加四个人暗中保护程珂,要顶尖高手,佣金随便你说。”
那边卢景春紧接着打了电话说来:“卧槽,大哥,已经有好几个在保护他了,尼玛,我给的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光闲着了,你这回又加人,你家小宝贝真的用不着啊。”
“多少钱你随便说。”
“亲哥,我真没那么多人,尼玛我给程珂送的人,全部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卧槽,结果跟了这么长时间了,真是屁事没有,你就饶了我吧,我要是再加人,我估计他们闲的蛋疼,可能自己打起来找事干了。”
“先找几个,保护程珂一个月。我的事情,老爷子知道了,老爷子手有多狠,你应该有点了解,我没有开玩笑。”
那边卢景春不吱声了,一分钟之后,他回答:“一个月,可以,我这边别的活先不接了,全力保护程珂。”
“谢了。”
挂了电话,周云川赶紧驱车赶往爷爷的住处,到了那个管理森严的小区门口,程珂出示了证件,而后门卫处又得到爷爷的确认之后,周云川才得以进入。
到了周兴国的门口,周云川深呼吸一下,才敲开了他的门。
开门的是周兴国的一个警卫,周云川冲他点个头进了屋,不过屋内周兴国却好像很平静,他对面还有一个人在跟他下棋。
周云川小声喊道:“爷爷。”
周兴国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下棋。
周云川有几分尴尬,但是他也没法,这估计是爷爷故意这么做,想让他反省呢,所以他沉默地站着。
周兴国一个暴脾气,在听到这事的时候,当场就掀了桌子,还瞪着自己哥哥说他绝对不允许。
他从来不会和周兴民那么说话,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气疯了,然而周兴民却继续跟他说不能逼周云川,不能伤害他孙子,最后他一气之下吧周兴民给送到了云庄别墅里,其实真的就相当于给关了起来。
把周兴民送走之后,他就立刻找人开始调查,而事实是他的孙子周云川竟然真的有了个男性恋人。
他看着那些资料,怒火冲天,然而周云川是他孙子,他真的舍不得动那个手,所以他等着,他要等着小子来道歉,否则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拆散他们。
另一边程珂这边刚上课不久,他忽然一阵心慌,这心慌让他知道周云川说的没错,他的爷爷真的可能要出手了。
程珂能感觉到这份危险,但是因为在上课,他看不到要害他的人在哪里。
其实头一节课是公共英语,大一好几个班的学生一块上的公共课,程珂在讲台上老师板书的时候,偷偷换了个位子,换到了教室最后一排,最左边的椅背位子,这里他能注意到窗外的情况,另外还能看到一点前后门的情况。
程珂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但是余光却开始左右观察,窗户外的草坪肯定没人,那里根本藏不住人,但是建筑的左右都有死角,在这个角度,程珂看不到。
教室前门是开着的,偶尔有学生经过,如果有人扮作学生,那么那里很有可能有危险。
教室后门斜对着厕所,而厕所刚才还在打扫,可是应该很快就能打扫完毕,那么后门处也可能有危险,不过程珂还是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在这里动手,因为学生太多,影响会很大,尤其程珂现在也是个公众人物。
如果不在这里动手,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呢?
程珂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中的笔。
忽然间,后门窗户闪过一道锋利的视线,程珂随意地看向后窗处,那里一个背着背包的“学生”慢慢离开,他身形高大,虽然低着头,但是程珂还是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因为所有高度紧张的人,他们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而五官明显就会跟着紧张,尤其是紧紧抿着的双唇,就证明了程珂的猜测。
程珂记得那个教他怎么攻击的人说过,感官灵敏的人,是真的能感觉到危险和杀气的,那是一种特殊的气场。
而程珂此时就非常清楚,他现在正是处在这种危险之中。
不过,程珂并没有害怕,因为他至今不相信周云川爷爷真的会杀了他,如果他爷爷这时候动手,那他实在是不可能在政坛上这么多年。
或许他真的脾气不好,但是他手段绝对不会这么幼稚,这么漏洞百出。
果然,程珂上完课,并没发生什么异常,而程珂也已经分析到了他们的动手时机,所以他先是给强叔发了条信息,让他在某个地点等他。
程珂不想叫其他人跟他一块,因为他们都是学生,如果不小心被牵扯进来,又没有什么背景,那么后果可能真的不堪设想。
现在的程珂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如果他出学校,可能面临的危险更大,所以他在思考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和他们在学校内部对上,到时候如果对方被抓,程珂还可以直接找个名头让他们带自己去见一见周云川的爷爷。
这么想着,程珂在往宿舍走的时候,就稍稍安心了一些,快要到他们宿舍楼拐角处的花坛时,程珂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强叔,两人隔着很远视线就对上了。
都没有说话,目光已经证明了彼此的猜测,有人正在那附近,而且目标就是程珂。
程珂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人,只有前面一个背包的学生,这学生一直低着头,带着耳机,好像在听音乐,可是当他稍稍抬头,看向程珂时,程珂知道,这就是他在教室里看到的那个人,他的目标绝对就是自己。
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程珂高度注意着周围情况。
因为他们这个宿舍楼的地理位置比较奇特,所有住这栋楼的,都要绕一个半圆,才能到这栋宿舍楼的大门口,因为这样,所以学校只把表演系的几个班的男生安排到了这栋楼上,其余人都住在新的宿舍楼。
表演系的人经常拿这件事开玩笑,说他们不是学校亲生的,说他们非得出点什么事,学校才会好好想想他们的安全情况,现在看来可能还真是这种情况。
程珂一步步往前走,走到花坛前方,这个角度正好他们几个人都被宿舍楼挡住身形,他和前面那个背着背包的男人正好擦肩而过。
就是那一瞬间,程珂毫不犹豫地出手,他猛地一个转身,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武器顿时砸到那人头上,而程珂的手也顺势出去,一拳落在了那个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要朝程珂进行攻击的人的眼眶处。
眨眼间,那人倒在了地上,而不知道什么地方,真的突然又蹿出了两个人,远些的地方同时还有三个人冲了过来,这五个人都是学生打扮,其中近一些的两个紧接着都攻向了程珂。
程珂从他们攻击时候的姿势,就知道他们是专门的杀手,不过他们手里完全没有武器,或者可能有武器却没有拿出来,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杀了程珂。
既然如此,那就更好办了,他们会因为有顾忌而束手束脚,可是程珂和强叔却不会。
强叔直接截断了其中一个攻向程珂的人,程珂也对上了其中一个,几乎是同时,在对方的拳头袭来的刹那,两人一起猛地跃起,高空一个转身,转身同时脚踢到对方后背上,那两人齐齐往前冲了两步,而后又齐齐作势准备再次攻击。
程珂和强叔一个对视,不约而同上身下沉,在他们攻击来的瞬间,拳头握紧,控制好力道,砸到了两人太阳穴上。
对面两人一块倒地,远处的三个人此时也到了跟前,程珂和强叔作势要打,为首的一个紧张地问道:“你们没事吧,抱歉,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程珂和强叔都是一愣,那三个人立刻说:“学校外就有我们的车,这三人怎么办,先扔到我们车里吗?放在这里肯定不行,来来回回总有人经过。还有,你们为什么这么厉害?”
强叔一脸不解地看向程珂,程珂也是不懂,他有几分犹豫地看着他们,不过这几人身上确实是没有什么杀气的,虽然他们一个个看上去也都是目光凌厉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茬,于是程珂问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