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相容在看见暖锦的第一眼时,便知道自己铁定是遭了人的算计,他被人下了**,出门就遇见红袖,而自己又不知不觉的昏迷不醒,清醒时便与红袖、初恩共处一室,刚想离开却被暖锦碰个正着,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
可即便知道是遭人暗算,在看见暖锦那双不敢置信和布满失望的眼睛时,依旧刺得靳相容不敢直视她。
“我……”
暖锦深吸了一口气,勉力维持着面子上的冷静,她是长公主,和一般的坊间妒妇不同,即便遇见了多大的事情,她也要维持着皇家的威仪,半点疯癫不得:“我先回房了。”
暖锦说完转身便走,却被急跑过来的红袖拽住了衣角,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仓促间披起的衣服微微滑落,露出莹白的肩头,瞧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开始哭天抹泪道:“夫人,奴家没脸子见您了,您待奴家这样和煦,我却做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是……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她身不由己?那就是靳相容主动的了?暖锦蹙着眉宇,看了靳相容一眼,见他怒不可竭,想来这里可没表面瞧着那么简单。
其实自己还是很信任靳相容的,他犯不着为了一个红袖来背叛自己,而这里面的经过还要好好查一查。
既然做了这个打算,暖锦复又转回身:“你先起来,里面说话吧。”
红袖擦了一把眼泪,怯怯的跟着暖锦进了房里,屋子里一时气氛凝重,他们各坐一边,谁都没有先开口。
“这事原本我也不乐意问,只是刚才既然红袖姑娘说自己是身不由己,那倒是要好好说说了,红袖姑娘你先说?”
红袖一直都在抽噎,这会子眼睛已经红肿不堪,瞧着当真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夫人,奴家真是没脸子坐在这里,我这样子说倒好像是在埋怨公子似的。”
暖锦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靳相容,他双目通红,正恨的咬牙切齿:“你但说无妨,若是公子的错,咱们也不用掩盖着。”
红袖小心翼翼的觑了一下靳相容,声音透着可怜:“晚些时候奴家想去看望陶陶姑娘,可是您不在客栈,奴家又不敢去打扰公子,便只身前往二楼陶陶姑娘所在的客房,可刚经过公子的门前,门突然打开了,公子发了疯似的冲了出来,与奴家撞了满怀,公子似是有急事向外跑去,脸色难看的紧,奴家以为公子生了病,便上前查看,哪知……”她说到这里更为的哽咽“公子竟一把抱住奴家,狠命的拖向初恩的房里。
“奴家被吓坏了,拼命的劝说公子,可是公子像是着了魔般,将奴家一把按在床榻上撕扯奴家的衣服。而刚刚从外回房的初恩恰巧看见了这一幕,急忙上前想要帮助奴家劝阻公子,可怎奈公子力大过人,还、还威胁奴婢与初恩,说他是天潢贵胄,别说临幸一个风尘女子……就是……就是……”
红袖有些结巴,瞟着暖锦的脸色幽幽说道:“就是公主又能怎样……还说,若是我与初恩不乖乖就范,就要将我们二人凌迟处死、挫骨扬灰,奴家与初恩迫于公子的威胁,只得听之任之,可是……”红袖说着又红了眼眶“奴家虽是风尘女子,可多年来只卖艺不卖身,如今也是奴家的第一次……”言闭她又指了指床榻上那滩血迹。
暖锦微微有些脸红,不过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转向初恩:“初恩姑娘,你说呢?”
初恩浑身一震,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我、我……”
她有些结结巴巴,更让暖锦觉得事有蹊跷:“有事你不妨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的。”
“红袖说的如实……”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让靳相容爆发了,他两步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耳光就扇了下来,雷霆之势将初恩直接扇倒在地。
陡然的一幕将暖锦和红袖都看得怔住了,靳相容真的动了怒,是他们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你……”
初恩完全呆愣住,仰头睁大了眼睛讷讷地看着他,他曾是自己心里的白月光,也是自己心头的朱砂痣,他那样子的完美柔情,即便自己出身卑贱,他也不曾被他轻视过,更不曾辱骂责打,所以他这般狂怒的样子,直接让自己傻掉了。
初恩嘴角流着血痕,脸颊被靳相容打得苍肿了起来,跌坐在地上看着楚楚可怜。
“相容……”暖锦想出声劝说,可靳相容正在气头上,哪是谁人可以阻止的?
“你竟然也如此?”靳相容不敢置信的瞪着初恩,若说红袖为了一己私利要算计自己,他可以理解,可是初恩呢?
自己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嫌弃她的身份,不畏父王的阻拦,依旧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她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我、我……”初恩在那一瞬便后悔了,以往不论自己怎样,靳相容总是给着她几分薄面,不忍过分苛责,即便是自己犯了错,也不过是说教几句,何时像这般疾言厉气,而他的眼神让自己感到陌生,带着万分的嫌恶和失望,痛恨的瞪着自己。
靳相容颓然的笑了几声,他遭人算计是自己的大意,他怨不得别人,可相较之下,初恩的背叛,才让他彻底失望,他转过头,看向暖锦:“你呢?你也相信他们说的话?”
暖锦复杂的看着靳相容,她信不信又能怎样呢?事实就摆在面前,谁陷害了谁又有什么区别?难的是这之后要怎么办?
她有些疲倦,心里难过的没法子,他们一个是算计的,一个是被算计的,而自己呢?才是全全的受害者。
她手里正握着一把折扇,是刚才在一个店铺里相中给靳相容挑选的,上面还亲自提了字,写着“山高云阔”,寓意未来自由自在的生活,结果礼物还没送出去,就见了眼前这一幕。
她苦笑了一声,自己怎么忘了,他们出生于皇庭,这种勾心斗角的事见天儿在自己身边发生,以为离开皇宫这事就没了?想是自己天真了,这种事情八成会如影随形,伴随他们一生的。
“我有些倦了,有事明天再说吧。”暖锦说完起身欲走。
靳相容最怕她这个样子,他甚至宁愿暖锦同自己哭闹打骂,也好过这么沉默着。
“阿暖!”靳相容急追了出去,见她冷着张脸子,自己更是提心吊胆。
“问若说我是被她们算计的,你信吗?”他有些着急,生怕与暖锦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与亲密又要付诸东流了。
没了初恩和红袖在,暖锦自然没什么好在伪装的,她完全冷了神色,风风火火的走向自己的房间:“你自己的事,同我说什么!”
“你是我的夫人,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夫君也是你的驸马,我自然要同你说呀!”
“呵呵。”暖锦冷笑:“你如今包的美人归了,却又跑到我这里来诉苦?我就活该受着?”
“你怎能这般的不讲理?我是被人陷害的,这中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人下了迷香,本想去找南一求助,可怎奈那红袖早就埋伏在门口,我也想极力的摆脱她,可是不出片刻人就没知觉了,醒来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急的脸红脖子粗,让暖锦看了有些心疼,原本的怒气也消了一半,可心里依旧酸涩,总是让她嘴上不肯饶人:“谁叫你大意了?活该被人这般算计,现在有跑到我这里来诉苦的功夫,不如想想日后怎么解决。”
说到这个靳相容就泄气了,他也恨自己这般的不争气,平时猴精儿的一个人,关键时候被人这般彻头彻尾的算计了一番。
有一个初恩就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红袖……
暖锦开门进了屋,见靳相容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怨怼的瞪了他一眼:“杵在那里做什么?还想给人看笑话?”
靳相容见此急忙进了屋,一副讨好的样子道:“阿暖,我对天发誓,这个事我真的是受害者,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陷害算计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大喊冤枉,让暖锦怎能不信,可是即便她信了又能怎样?
“这明显是她们算计好了的,八成是贪图了荣华富贵,想来若是今日我没去市集,也会被她们借故支开,我道是今晚在市集上遇见了一个孤苦伶的小女孩,缠着我说了那么久,我还觉得奇怪,萍水相逢罢了,怎的就与我这般投缘了?不过,这样子看来,怕都是她们算计内的,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叫她们阴谋得逞。”
靳相容白了脸色,万万想不到初恩竟也参与其中,明知道他们是皇亲国戚,还这么大胆:“她们一个个都该死!”靳相容眼里寒光迸射,让暖锦心里一紧。
“不可以,毕竟是两条人命,怎可如此轻视?只是现在看来,若咱们不答应她们的心愿,这事便不能完,闹到官府还是小,若是弄得人尽皆知,怕是天家的面子就要让咱们二人糟蹋没了。”
靳相容愁眉苦脸的看着暖锦:“难道还真要遂了她们的心愿?”
“眼前只有按兵不动,待看她们真正的目的吧,我只怕这事没那么简单呢。”
靳相容神色一怔:“你是说……”
忧愁再次爬上暖锦的眉宇,她叹息道:“我只希望与他们没甚关系。”
靳相容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入怀里:“阿暖,你有有我在。”
暖锦听的鼻子发酸,眼泪控制不住地向外涌出,刚才装的那般威风凛凛,不过是在靳相容一句话下,便褪祛了伪装,只余一败涂地。
靳相容心疼的没法子,她的每一滴眼泪全部刺在他的心头,让他难过无措的无以复加。
“阿暖,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爱你,阿暖,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你信我,一定要信我。”
而回应他的,只有无声无息的低泣,隐在这间局促的屋子里,倍显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