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和范伸——
第七章
范伸问严二, 严二更懵。
当初世子爷为何要对姜家大姑娘死缠烂打,非他不娶,旁人不知原因, 他最清楚。
世子爷就是想找个短命的。
想先将姜姑娘娶过门, 在她有生之年, 好好‘爱’她一回, 再将其送走后, 他就是那专情的丈夫, 只爱姜姑娘一人,这辈子再也没人可以逼着他成亲了。
一切都很顺利,两家定了亲, 五日后就是大婚。
可原本该病入膏肓的姜姑娘却突地生龙活虎了起来, 就照着姜姑娘适才那身板子,严二不知道世子爷要何时才能达成自己的愿望。
范伸不死心地问严二, “你看清了没, 是不是韩姑娘动的手?”
严二摇头,斩钉截铁地道, “是姜姑娘。”
范伸收拾劫匪头子时, 没注意看前面的动静,严二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姜姑娘是如何出招,如何将那劫匪踩在脚底下, 他都看到了。
哪里有半点病态, 活脱脱就是一女侠。
范伸看着严二那张永远都不懂转变的脸, 心瞬间焦躁了起来, 瞥开目光懒得看他, 也没心再抓什么劫匪, 回头找了个大理寺的人来,吩咐道,“劫匪头子已经死了,让寺正去收尸,待会儿挂在城门上示众,通知孙家的人去观看,敢在长安城内劫财,小爷让他死了都不能超生。”
那侍卫心头一跳,抬起头偷偷瞟了一眼范伸。
果然,那脸色难看之极。
心头倒是突地就同情起了那劫匪,谁不好惹,要惹了他们大人。
范伸从寺庙里出来,回了大理寺。
一进屋哪里也没去,就坐在大堂内那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的却不安稳,屁股在那椅子上左右烙起了饼。
一群人看得心惊胆战。
半盏茶的功夫,范伸终于坐不住了,去了地牢见荣郡王。
荣郡王吃了几日牢饭,早就不成人样,一有力气就嚷着要见范伸,嚷了几日嗓子都哑了也没见到人,今日刚端起碗吃着牢饭,范伸就来了。
范伸立在牢房外,盯着荣郡王狼狈地将一碗饭扒光了才开口,“荣郡王觉得我大理寺的饭菜如何?只要进了我大理寺的人,旁的不说,这饭菜绝不会亏待了你们,从这里走出去的人,谁不夸我大理寺的厨子。”
荣郡王一口饭噎在喉咙,半天都没能出声,突地一把甩了手里的碗,对着范伸就冲了过去,一双眼睛只怒视着范伸,恨不得撕碎了去,“范狗,你竟然敢将我关在牢里,谁给你的胆子。”
范伸立在那,半步都没挪动,看着被铁链绑住的荣郡王,漫不经心地道,“你母妃来过,她给我的胆子,让我再关你几日,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荣郡王愣了愣,随后又开始发狂,“你放|屁,我母妃怎么可能会让你将本王关在这里。”
范伸没理会他,看着他狂怒的脸,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你那手,是被谁戳的?”
一问完,荣郡王身上的铁链又是一阵猛响,“范狗,你欺人太甚,你别以为本王会怕你,等本王从这出去,本王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范伸摆了摆手,“哎,严重了,什么同归于尽,我要你那狗命有何用,你只需告诉我,那日元夕夜,戳破你手的人是谁就好了,何必浪费这么多精神气同我废话。”
荣郡王气得只喘,“合着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消遣本王的?本王这只手没被你那婆娘弄废,你们应该庆幸,否则我静王府,发誓也要将姜家踏平,灭了姜家,本王再来同你范狗算账......”
荣郡王还在说着,范伸的神色已经成了一片腌菜叶子。
半晌,无奈地哼了一声,“还真是她。”
他要娶的病娇,是个身板子硬朗的高手。
他这运气,真是绝美了!
范伸脚步一抬,走了出去,身后荣郡王忙地唤他,“范狗,你别走,你先将本王放了!”
范伸就似是没听见一般,从那地牢里出来,严二刚迎上来,就见范伸望了一眼半空中飘零的雪花,眉目一扬,道,“回府,下雪了,婚期怕是要延期了。”
严二立在那,没忍住多了一句嘴,“早娶晚娶,可不都得娶,早晚都是一刀,世子爷何不就伸了脖子上去,干脆些。”
严二说完,半晌才感觉到一道目光,锐利地盯在他身上。
严二头抬了一半,又弯了下去,忙地道,“是奴才多嘴了,侯夫人传话,让世子爷赶紧回一趟侯府,灵州舅家来人了。”
范伸的眸子微眯,舌头往那腮帮子上一顶,“我想起来了,大理寺还有事没忙完。”范伸刚往前走了两步,严二又在身后道,“侯夫人就在门口等着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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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那头跟着韩凌上了马车,神色同范伸的一样,紧拧住眉头,问韩凌,“刚才那些话,是不是我的错觉?”
刚才那些话是什么话,韩凌问都没问她,直接道,“你没听错,并非错觉。”
姜姝看着韩凌,半晌才不愿相信地问,“那二百五,不是傻子?”
韩凌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个二百五的?你有见过哪个二百五,能混成了大理寺卿?当初小萝卜家里平冤,陛下的身份还未暴露出来,就连左相都没有那个胆子当出头鸟,为何范伸就敢拿着状词逼陛下替秦家伸冤,还让陛下立了罪己诏?你仔细想想,那会儿的陛下还是太子周恒,你以为他真是个傻子,敢贸然去参一本周恒?他恐怕早就知道了陛下的身份。”
韩凌看着姜姝渐渐变化的脸色,继续戳她的心,“陛下为何会如此信任他,倘若他真是个二百五,陛下能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还有太上皇的那场寿宴,他请了戏班子进宫,当场给太上皇看了一场皮影戏,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了朱皇后的真实身份,又逼着太上皇下废后的诏书,一般人,怕是站在陛下面前,都会发抖,更何况是关乎着朝堂命脉之大事,他能是傻子?”
韩凌说完,姜姝脸色已是一团死灰。
安静了一阵,姜姝咬牙问韩凌,“你为何早不告诉我?”
韩凌脸上大大的写了一个怨字,嘴里也长长地叹了一声,“怨啊,我之前和同小萝卜可不只一次提醒过你,无论我们如何说,你都听不进去,认死了他就是个傻子,只要一谈到他,你便是满脸不屑,他是个傻子,不配让你提起的表情。”
姜姝疑惑地看着她,“我当真是那样的?”
韩凌摇头,“我言语一向匮乏,可能还有一些没总结到位。”
姜姝无言以对,咬牙消化了一阵,还是不甘心,瞪向韩凌,“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
往火坑里跳吧?”
韩凌不明,“永宁侯府是火坑?我怎么不知道,那范世子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如今你既然知道他不是傻子了,不是应该先高兴吗?”
姜姝冷笑了一声,“我高兴什么,聪明的渣子才更要命。”姜姝说完烦躁地撩开了车帘,外面几片冰凉的雪花突地飘了进来,姜姝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回头就同韩凌道,“瞧,下雪了。”
韩凌瞧了一眼,“这有什么好稀罕的,前儿不刚落过吗。”
姜姝看着韩凌,嘴角缓缓扬了起来,“下雪了,婚期该延期。”
韩凌盯着她,一句话将她拍死,“你躲不过的,就算天下刀子,你俩的婚事,这回也躲不过。”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姜姝话还未说完,前头一阵马蹄声传来,姜大人早上押着劫匪从西郊刚回府衙,便收到了姜夫人的来信,让他派人去寺庙里接一趟姜姝。
想到今日寺庙不太平,姜大人亲自来跑了一趟。
半路上就接到了姜姝,姜姝拂起帘子,姜观痕一身精神抖擞,“赶紧回去吧,你娘派了信,说你大姨三姨,还有你几个姑姑都来了,如今正在府上等你呢。”
姜姝脑子里一阵嗡鸣,“我还是先送韩姑娘回府吧。”
姜大人马头一转,“正好我有事要会一面韩国公,我送韩姑娘便好,你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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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伸被侯夫人,亲自从大理寺接出来。
到了府上,刚进门,便听到了里面的热闹声,五日后就是两人的大婚,灵州的亲戚已经提前赶了过来,范伸跟着侯夫人进去,穿过正厅,到了那廊下,便见院中的几株腊梅旁,灵州的几个舅母和姨母带着小辈们正倚在那美人靠上说笑。
“当年我们可是看着坤儿在她娘肚子里呢,如今这一眨眼都要成亲了,听说那姜家姑娘生的水灵得很,又温婉。”大姨母说完,二姨母又接上了话,“那还能差吗,适才我听这府上的丫鬟们说,当初坤儿为了追姜姑娘,可颇费了一番功夫,这长安城里那么多姑娘,咱们坤儿独独就看上了她,那还能差了去,我倒是又听说那姜家姑娘,身子骨一向都不好,咱们世子爷不仅不嫌弃,更是为了替姜姑娘四处寻医,什么洛阳,江南,世子爷都可去寻过,这份情可不容易......”
舅母也搭上了话,“这么一说,咱们这屋里,可就又出了一个痴情种子。”
天上还飘着雪,冻得人手脚冰凉,范伸却是伸手扯了扯衣襟,突地有了一种窒息感,心火旺盛,燥热得慌。
侯夫人见他不动,催了一句,“走吧,你也别不好意思,你舅母姨母,都在夸你选的那位媳妇儿呢。”
范伸活在现在,坑人无数。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将自己都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