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下, 茶盏里还有袅袅热。
顾然站在原,怔怔想着剑修前辈的话,等他懂为何修行, 为何持剑的时候,他就能学会万剑藏空了。
他低头,下意识抬了抬指。
本命剑轻轻一震,出现在他身旁。
顾然抬, 修长的指轻轻按在剑身上。
剑身寒冷,他指放上去的时候,也能受到指腹传来的一丝熟悉。
“前辈……”司空鹤望着剑修前辈消失的方向, 喃喃唤道。
他的目光,顺着顾然的指, 看向他的本命剑。
“小然。”司空鹤拍拍他的肩。
顾然身一颤,本命剑倏然消失。
他看着山河印,说道:“前辈把山河印留给了我们。”
“嗯。”司空鹤语怅然若失,也看向山河印。
和他们拳头差不多大小的铜印,上散发着柔和中正的灵。
上雕刻的山川河流, 仿佛都被那灵渲染,活了起来。
顾然他们盯着看了片刻,仿佛能看到高山飞瀑,大河奔腾。
“前辈们厉害!”司空鹤说着。
他又看向剑修前辈离开的方向,突然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多谢前辈赠我和小然山河印。”司空鹤说道:“晚辈一会修行,珍惜。”
顾然沉默片刻, 也在他身边跪下。
这是他镜空宗的前辈。
也是开创了一代剑修盛世的,绝世双的前辈。
长空一剑和万剑藏空,光这两式上剑技, 就不知道惊艳过多少修者。
顾然俯身,额头碰触到冰冷的。
“多谢前辈。”他站起来时,轻声说道。
“小然。”司空鹤也随之站起。
他抬,轻轻碰了碰那山河印。
山河印晃动了下,突然爆发出两道白光,将两人笼罩其中。
顾然只觉得眼前一闪,等他回过神时,发现他们已不在那松树旁。
他和司空鹤时,正并肩站在一座山的山巅。
那山其实不高,山上郁郁葱葱,满眼都是翠色。
他们身边有一股清泉飞瀑直落,没入半山湖泊中。
湖泊旁依着山势,建着十数间屋舍。白墙灰瓦,分外雅致。
洞天福中没有日月四季之分,屋舍四周,是三三两两桃树梨树杏树,还有数丛凤尾竹簇拥着屋舍。
时那些树上鲜花盛放,花的颜色并不怎么鲜艳。
青山在侧,清泉在右,白墙灰瓦,绿竹掩映……
这一切雅致如同一卷山水画轴,不胜收。
顾然朝前看了眼,迈步踏出,飞瀑中数朵水浪涌起,直接将他送到半山湖泊。
司空鹤也跟着下来。
离得近了,他们看得更清楚。屋舍顺着山势一直修到湖畔,湖边还有三间房屋。
其中一间,索性就建在水上,有精巧的水上栈桥通向岸边。
水上那间房子四窗户都可敞开,想来坐在房间中央,不论看向哪个方向,入眼都是山川秀色。
何况那房屋周围的湖上,还种着白、粉、紫、黄各色莲花。
顾然沿着栈桥,走入那间水上房舍。
那该是一间书房,四都有堆放着许多卷轴的书架。
中间并排是两张躺椅,躺椅上铺着柔软的毯子。
向来闲暇时光,躺在这里看书品茗,和友随意谈天说,一非常惬意。
顾然走到其中一个书架前。
剑修前辈说这里有留下剑技和武技,他想了想,恭恭敬敬取出一只卷轴,解开上的系绳,展开那卷轴。
司空鹤凑过来,有些惊讶:“这画的不是前辈。”
卷轴徐徐展开,一名俊朗的年轻人出现在两人前。
他有些不驯的黑发随意束起在脑,琥珀色的眼睛像猫一般,又灵又亮,藏着小小的狡黠。
画像上的男子,正裂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明明只是静止的画卷,但笑意仿佛要冲破画卷,渲染出一室阳光。
他的胳膊枕在脑,穿着深蓝色的劲装,黑色长裤包裹着他笔直的双腿,脚下蹬着一双帅的靴子。
顾然和司空鹤都没想到,画卷上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狡黠不羁,笑容却灿烂明亮的年轻修者。
——这显然不是那位剑修前辈。
画卷展开到,有两行小字:“昨夜忽忆年少时,欲买桂花同载酒。”
画卷没有落款,但一笔一画,精细认真。
连那年轻修者的表情都栩栩如生,想来应该是极熟悉他的人。
“是前辈画的吗?”司空鹤问,“这画的可是他那位故人?”
顾然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将画卷重新卷起。
他将画轴放回书架,那上还有很多类似的卷轴,层层叠叠。
顾然没有再看,司空鹤突然轻叹道:“两位前辈的关系一很。”
“嗯。”他随应了一声。
就青年又说:“这位前辈,是不是就是那位武修前辈。”
司空鹤说道:“先前大师兄曾提到过,玄武阁那位创出四象阵的前辈?”
“应该是的。”顾然说道。
“两位前辈关系真。”司空鹤语有些怅然,他环顾一圈,又说:“前辈刚说,这是武修前辈花了二十年,九死一生取了山河印造而成的洞府,真的很,他一非常喜欢。”
顾然沉默不语。
“我们走吧。”司空鹤说着拍拍顾然的肩,“这里应该是两位前辈常常会待的方,我们还是莫要扰他们。”
“。”顾然点点头。
这房间中,除了躺椅和卷轴,就没有别的东西,应该是那两位前辈常常休憩的方。
他俩很快退回湖岸边,顾然回头,又看了眼那房间。
清风袭来,湖莲花花瓣摇曳生姿,有几扇窗户晃动了下,发出轻轻的“嘎吱”声。
一切都是那样安宁。
半山再往下,山脚就是几块灵田。
灵田里种植着一些灵草灵花,顾然和司空鹤都不是灵修,对这些没有研究。
在灵田左边,是一片旷野。
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种着一些高大的树木。
顾然心中一动,在储物锦囊上一抹,一步、一剑和一杀同时出现在他身旁。
司空鹤下意识就朝旁边挪开一步,看着扑扇着翅膀的一步和一剑。
“这里是给灵兽们用的吗?”他盯着两只大鹅,问道。
“嗯。”顾然点点头,拍拍一步和一剑的脑袋,俯身又将一杀抱起。
两只大鹅蹭了蹭他,欢快扇着翅膀,冲向前方。
储物锦囊虽然不会拥挤,终究还是太小,显然比不上这里。
司空鹤看了看瞬间就撒着欢跑远的一步和一剑,他收回目光,盯着在顾然怀里乖巧蜷缩起四只小爪子,眯起眼睛享受他揉着小白肚皮的一杀。
“一杀是不是长大了点?”
“它吃了大师兄给的两颗培灵丹,再等一段时间,就是四品灵兽了。”顾然说道:“长大了吗?还没有吧。”
他低头揉着一杀的小耳朵,有点遗憾:“大花肯也很喜欢这里。”
顾然俯身将一杀放在上,小雪豹显然也在储物锦囊里闷坏了,立刻快活在草上跳起来,追着一步和一剑去了。
他们转头,看向灵兽园的左边。
高大的铜铸大殿,肃穆立在那里。
顾然和司空鹤对视一眼,那分明就是先前他们被困在里的那座大殿。
两人齐齐朝大殿走去。
没走几步,顾然突然轻“咦”一声。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脚下:“这里……”
顾然说道:“似乎就是灵脉所在。”
他顿了顿,又解释:“洞天福中,灵本就比外界充沛许多。因为几乎每个洞天福,都会有一条以上的灵脉。”
“原来如。”司空鹤闭上眼睛,“果然,浓郁的灵。”
“嗯。”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大殿前。
这一次,大殿不再是密闭的,四都有一道高大的铜门。
司空鹤伸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大殿内有些晦暗,司空鹤抢着先一步走了进去。
他环顾一圈,里空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
他这转头招呼顾然:“小然,进来吧。”
浓郁的灵。
顾然刚踏入殿中,就忍不住轻咳一声。
殿中灵之充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镜空宗也有数座洞天福,过门中大能前辈们改造,成为弟子们的修习圣。
小型洞天福,弟子们可以用宗门贡献兑换,获得进去修行的机会,一年可以进去一次。
中型洞天福,里的灵脉一般会比小型的更大更,灵也更充沛,修者们在里修行往往事半功倍。
所以除了要花更多的宗门贡献外,每个弟子每三年能获得一次进去的机会。
至于大的洞天福,里的灵脉自然更大更。但只有为宗门立功,有机会得到奖赏进去的机会。
镜空宗就有一座大型洞天福,顾然曾进去过三次。
每一次,都对他的修行助力很大,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但是,即便是镜空宗大的洞天福,和这里一比,就瞬间落了下乘。
那灵充沛得,顾然觉得自己不是进入一座充满灵的大殿,而是进入灵已化作实质的大海。
浩渺的灵瞬间包围了他。
呼吸间,他甚至能觉到自己额前的灵云团,在活泼跳动着。
顾然俯身,伸按在上。
“唔——”
他突然闷哼一声,身踉踉跄跄朝退去。
“小心!”司空鹤胳膊一伸,托在他背,帮他站稳,“怎么了?”
“没事。”顾然摇摇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下……”顾然指着,“有足足四条灵脉!”
“难怪要山河印能震住,要花二十年能改造。”他喃喃说着:“原来如!”
“嗯?”司空鹤不懂。
“每个洞天福,都只会有一条灵脉。”顾然说道:“区别只是灵脉大小。”
“可你说这里有四条……我明白了!”司空鹤左重重锤在自己掌心,“武修前辈另外找了三条灵脉,全都移到这里,所以这里有四条灵脉。”
顾然点点头。
他忍不住说道:“从洞天福挪走灵脉,那处洞天福也就毁了。这里……”
顾然脚在上踩了踩:“埋着四座大型洞天福的灵脉,也就是说,武修前辈另外找了三处大型洞天福,取走了里的灵脉。真是……”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素昧蒙,却已震撼他几次的武修前辈。
如果非要说,那大概是奢华得,让人瞠目结舌。
即便是在两千多年前,那个化虚化神修者还时常出没的时代,也太奢侈了。
现在的四大宗门,每个宗门里,也就一个大型洞天福而已。
“可能因为这里,是要和剑修前辈一起住的方吧。”
司空鹤环顾一圈,说道:“所以武修前辈会不辞辛苦,想让这里的一切,都变成的。”
他转头对顾然笑:“当年我父……我爹和我娘成亲之前,他也几乎将整个王……”
司空鹤说到这里顿了顿:“将我家全都重新装潢,一草一木全都按我娘的心意来,府中窗户上的雕花,也换成我娘喜欢的梅花。”
他有些骄傲说:“我爹,是我们那里出名的妻管严。”
顾然闻言,忍不住有些笑。
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司空鹤又说:“对很重要的人,大概就会想竭尽所能,把自己能给的的都给他们。”
他说:“我爹如,武修前辈也是如。”
司空鹤说着俯身,伸轻轻按着:“多谢前辈。”
顾然转头,从储物锦囊取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光瞬间照亮整个大殿。
大殿中依然空空荡荡,但每一墙上,都刻着数痕迹。
顾然环顾一圈,那里有剑技,有武技,还有一些悟。
看来这大殿,便是两位前辈当年修行的方。
司空鹤走到他身边。
他正要说话,就见顾然脸色微变。
“怎么了?”司空鹤连忙问道。
顾然身微颤,弓起腰伸出一只,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
司空鹤连忙握住他腕,担心问:“小然?”
“没事。”顾然深呼吸,颤声说道:“这里灵太充沛,我……”
他说:“我要渡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