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皇后再续前缘?”季在渊看着闻或跃的眼睛微微睁大, 唇瓣几次微动,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出来,只能通过撸猫掩饰情绪。
一种名为“五味陈杂”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闻或跃没能看出端倪, 只是顺着字面意思反问:“对啊,为什么不呢?”
季在渊感觉自己好像再一次被击中了灵魂, 他缓了好一儿之后, 在干涩的嗓,新找到了自己的嘴巴,尝试着对闻或跃问道:“你们在雍畿相处了也不过短短数月, 就已经, 情根深种了吗?”
季在渊其实更想问的是, 你到底爱我的女装什么?的男装也不是不可以啊。
但这回却轮到闻或跃被问愣住了。对啊,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皇后呢?是责任吗?亦或者是爱情?他爱皇后?!慌乱中, 闻或跃只能假装低头,摸着水杯的边缘,开玩笑道:“你可是皇后的哥哥啊, 你觉得应该在未来的大舅哥面前怎么说?”
这话其实也不算完全的开玩笑,至少闻或跃肯定不能当着大将军的面直言, 他当年迎娶皇后, 只是考虑到了政治需求以及大将军的借灯之恩啊, 这听起来……太, 不是个东西了。
当然, 闻或跃自认为和皇后在雍畿的时候, 还是培养出了一些感情的。
他欣赏皇后的英姿,向往她遇事果决的性格,并发自真心的憧憬着未来两人能够琴瑟弦的生活。全世界再不有任何一个女性能比皇后更让他喜欢。
可,这就是爱吗?
闻或跃并没有办法, 在当下就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因为,一直到这一刻,闻或跃自己都没能搞清楚,文学作品里所谓的“爱”到底是什么。说来挺讽刺的,他一直在期待着能够得到“爱”,可他自己却连“爱”到底是种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皇后是他的原配,是他的正妻,上辈是,这辈也应该是。
“果,是说,果,”季在渊一步步小心试探,说着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鬼话,“妹妹这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你怎么办呢?”
闻或跃傻眼了:“皇后为什么不想和在一起?”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好比,她没有恢复古代的记忆,就像季在龙那样。也好比,在有了记忆之前,她已经在现代遇到了另外一个喜欢的人。更好比,她不愿意再被约束于一段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你知道的,意外总会发生。”季在渊信口就能举出无数个例,感谢现代的狗血电视剧。
“哈。”闻或跃若有所思的垂眸。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认真的想了久久,久到灰色的小猫顽强的从季在渊的“魔爪”之中爬出,蹭到他手上都没有意识到。
好不容易,闻或跃给出了答案:“大概难过,但尊皇后的选择。”
果皇后这辈真的不愿意,那闻或跃肯定也不去强迫她呀,他又不是什么魔鬼。而且,转世的意义,不就是拥有一个重新来过,让大家都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机会吗?她们都值得最好的。
闻或跃不因为要全自己的快乐,而去剥夺别人的。
季在渊的眼睛新亮了起来,一点一点,汇聚起了希望的光。只要闻或跃不是一定要执着于他妹妹,那他……
“只不过,”闻或跃又补充了一句,“在没有皇后亲自确认这个问题之前,避免其他人产生奇奇怪怪的纠葛。”
季在渊被瞬间打回了原型,他脱口而出:“为什么?”
按照闻或跃的理论,他这个皇后的“哥哥”,闻或跃岂不是最不可能的存在?
“因为你刚刚也说了啊,果皇后没有记忆,是会存在爱上另外一个人的可能的。”哪怕只是想到这种可能,闻或跃都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酸酸的。但他也清楚,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不幸,那也不是皇后的错,她失忆了,又怎么能料到自己在失忆前已经有了一个相约白首的爱人呢?“以此类推,果别人不清不楚,等找到皇后时,她又会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他不想皇后难过。
也不想让自己的未来,陷于不知道该选谁的难堪之中。
“所以,在没有找到皇后之前,是不再考虑感情问题的。”闻或跃郑其事的开口,这既是他对皇后兄长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约束。
闻或跃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啊。季在渊这样在心里想到,哪怕他为此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还是会觉得能够听到喜欢的人这么说,真是太棒了。这就是季在渊喜欢上闻或跃的原因之一,他总能体贴的考虑到方方面面,带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为什么皇后这辈不是将军你的妹妹了呢?”闻或跃终于注意到了挨着他趴下,再次眯起了眼睛的小灰猫,他一边和小猫互动,一边不忘感慨,“唉,转世投胎可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季在渊能说什么呢?他也在奇怪,为什么他这辈没有把觉得自己是个女的疯病一同带过来呢。
果他还有个女性身份,那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
小灰猫在闻或跃的掌心,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柔软的不可思议。闻或跃每次看到这样的幼崽,都会忍不住升起对生命的敬畏。
闻或跃追问季在渊:“那你有试着寻找过皇后的转世吗?”
季在渊一噎,对于他来说,这又是一道送命题。他沉浸在“绿我自己”的酸爽中无法自拔,下意识的就回了一句:“也是才彻底恢复记忆不久,并一度怀疑是疯了……”
闻或跃理解的点了点头:“也对。没关系,可以自己去找。”
“不!”季在渊彻底回神,清醒了过来,他立刻就打断了闻或跃,“是说,她毕竟也是我的妹妹,们当然要一起寻找。”
“不用勉强哦。”
“不勉强,求之不得。” 季在渊的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情绪,却只能苦苦压抑,并在最终汇了一句对自己的唾骂“活该”。
当一段感情最初就建立在欺骗上之后,它就注定了没有办法再健康且长久的维系下去。因为它根本停不下来,就像他现在正在做的。至于未来到底要怎么收场,连季在渊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下对于季在渊来说,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需要闻或跃确认:“你当年大婚的时候,在给你的奏折里夹了一封信,你还有印象吗?”
闻或跃皱眉,苦思冥想,终于在记忆的犄角旮旯找到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封信。”
季在渊的声音都是抖的:“那你看了吗?”
闻或跃遗憾的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来得及。”准确的说,闻或跃对于自己在那一晚的记忆,是非常模糊的,他并不能准确的回忆起来他每一刻到底都干了什么。“至少没有看到那封信的记忆,是很要的事情吗?”
说完,闻或跃自己先笑了,再要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他这么问简直毫无意义。
季在渊也跟着笑了,他摇摇头,语气简直不能再轻松:“不,不是什么要的事。”未免闻或跃好奇心反而被这样勾起来,季在渊继续道,“只是一封祝贺你皇后新婚的信,还有给你准备的贺礼。让人特意藏在了京中,本想和陛下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知道你没有看到信,也就是说,不是我的礼物引发的你的昏迷,也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在闻或跃季在渊当笔友的日子里,闻或跃几乎把季在渊当做了树洞,吐槽了多有的没的,其中一个就是闻或跃对童年的渴望。
一阿德勒所说,不幸的人,一生都在试图修补自己的童年。
闻或跃就是最典型的代表。虽然他已经长大了,可他却一刻不停的在渴望着得到那些小时候的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拨浪鼓,升仙图,乃至是街边一串包裹着厚厚的糖衣、鲜红欲滴的糖葫芦。
季在渊准备实现的,就是闻或跃其中的一个童年愿望——朋友痛痛快快的玩一场。
于是,在季在渊的信中,他对闻或跃承诺,把自己小时候父亲一起经历的藏宝游戏复制出来,有机会就找陛下玩。
这听起来幼稚极了。
可闻或跃的参与性却异常高涨,自季在渊提过之后,在接下来的十次通信里,有七八次他都在暗示这件事。他愿意来上这么一场冒险,去挖掘传说中的“皇室宝藏”。大家编宝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和皇室扯上关系,不是开国时太-祖留下的传国玉玺,就是什么前朝末帝埋葬的准备东山再起的金银。
闻或跃这个不肖孙,明知道大启的太-祖是泥腿子出身,前半生都在田里刨食儿,还是非要大将军在设计藏宝图的时候,强调这是太-祖留下的神秘宝藏,只留给他最机智勇敢的后代。
也就是说,拿到宝藏的人,为太-祖最喜欢的孙。
这听起来可就太有动力了。
“原来你是想等到我大婚的时候再送给啊。”闻或跃自我感觉他已经明白了大舅哥一番用苦良心,他真的非常开心,哪怕游戏已经不能开始。
闻或跃曾借住在的那个大臣家里,也玩过类似的游戏。“宝藏”只是一个小木马,而且就藏在他们家后院的杏花树下,简单的不能更简单了。可是,他们却玩了整整一天,闻或跃只能站在廊下,远远的看着。
他不是不想参与进去,可是他清楚,一旦他出现,所有人就都不再笑了。他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
只是,他真的想要啊,只属于他的宝藏。
“啊啊啊,好不甘心!”闻或跃碰了碰小猫湿漉漉的鼻子,化身为一个小气鬼,开始絮絮叨叨。
“可以把这理解为,你在暗示我再搞一回吗?”
“这怎么能说是暗示呢?”闻或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理直气壮的看向季在渊,“明明是在明示。”
果季在渊当年埋葬的东西还能存在的话,闻或跃都恨不能大半夜开车,去把它新挖出来了好吗?
“啊。”季在渊这想起。
还别说,真的有。
季在渊认真的把闻或跃的每一个愿望,都当做了自己一定要去完的使命。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闻或跃,闻或跃就昏迷了。而季在渊在那样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没空再去想什么他埋葬过的东西。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这特么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