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骷髅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土褐色的泥浆,从骷髅头上的窟窿中,缓缓向外流淌,看起来阴森恐怖,将村民们吓得齐齐后退,不敢靠近;
“踏踏踏!”
王叔着急忙慌的站起身来,与神色骤变的老人和孬蛋一起,快步走到泥坑旁边;
老人看着令人生畏的骷髅头,两行血泪顺着苍老的脸庞悄然滑落;
“别挖了!就这样吧!”
王叔伸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神色悲痛无比,一脸担忧;
“都回去吧!”
孬蛋满脸不甘;
“那八戒咋办?”
正在此时,一个眼尖的村名,指着泥坑失声惊叫;
“快看!还有一个!”
众人顺势看去,顿时心惊不已的再次后退;
“咕嘟嘟!...”
泥坑中冒着水泡,渗出大量的泥水,两颗惨白的骷髅头,在土褐色的泥水中上下沉浮;
一个骷髅头,明显缺了小半边,缺口周围是一圈参差不齐的白骨茬子,像是被巨石砸过一样,斜斜地飘浮在土褐色的泥水中;
还有一个倒还算完整,从上到下四个窟窿眼,随着泥水的波动上下沉浮,仿佛破土而出的魔鬼,正在用空洞的魔眼,虎视眈眈的觊觎着众人的血肉;
“哎呀!这,这这...太吓人了,咱们还是听村长的话,别再挖了!”
“就是,别挖了,听说丑八戒都掉下去一夜了,现在动力全是泥水,恐怕是...”
“唉!老天无眼啊!多好的一个孩子呀,就这么去了,真叫人心酸啊...”
......
一群村民围着泥坑唏嘘不已,看着老脸上血泪横流的老人,一个个感同身受,无不神色黯然的流下了眼泪;
“大爷!”
伤心落泪的孬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老人;
“回去!”
老人用沧桑嘶哑的声音,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满脸凄惨的闭上了眼睛,两行血泪殷红如血,在孬蛋的和王叔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转过身躯,颤颤巍巍的迈步前行;
“村长!这个泥坑咋办?”
一个村民看着老人的背影,心惊胆颤的追问;
“把脏东西扔进去,重新封起来!”
王叔头也不回的回应,看着面若死灰的老人,两行老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就按老中医说的办吧!以后谁也别再来这儿了!”
村民们目送王叔和孬蛋搀扶着老人离去之后,李叔看着满地狼藉的泥浆,和阴森瘆人的骷髅头,惊恐不已的颤声开口,招呼村民们动手;
“咣当!嗤啦!咣当!嗤啦!”
一群村民七手八脚的一番忙碌之后,原本泥坑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堆,杂乱不堪的杂草遍掺杂其中,像一座刚刚垒起来的坟墓;
土堆周围坑坑洼洼的,全是铁锹铲土留下的土坑,村民们心有余悸的擦着汗水,各自收起铁锹和锄头,一言不发的随着李叔往回走;
老人家里,老人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老人伸出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深灰色的衣服,黑色的布鞋,一双老眼血泪横流;
王叔抹了一把眼泪,看着老人的模样心疼不已;
“老哥!你可别再哭了,在这么哭下去,你这双眼睛恐怕就保不住了!”
孬蛋心情沉重的看着老人,双拳紧握;
“大爷!你放心,明儿俺就找人挑个日子,把小雪嫁过来,八戒不在了,你还有孙媳妇儿,以后让她陪着你!”
老人黯然的闭上双眼,任由温热的血泪在老脸上纵横,沧桑嘶哑的声音轻声呢喃;
“这是俺,托人给八戒,做的新衣服,用俺当年的军装改的,他一回都没穿过,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还有这双千层底儿...”
王叔和孬蛋泪眼婆娑的,看着老人手掌下的衣服和鞋子,只觉得鼻子和心里一样酸涩,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往日里丑八戒那难看的笑脸,任由热泪无声的滑落;
“八戒!八戒呢?这天都黑了,咋还没回来?是不是耳朵根子痒痒了,又想让俺数落你了?”
老人忽然睁开眼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吓得孬蛋和王叔心惊不已,连忙上前扶住他;
“老哥!你干啥?”
王叔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老人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王!你啥时候来的?天黑了,你不回家做饭吃,跑俺这里来干啥?想蹭饭啊?”
孬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青天白日,泪眼朦胧的看向老人;
“大爷!你...”
老人闻声而动,扭头看向孬蛋;
“小孬蛋儿!你咋也来了,俺孙媳妇儿回来了没?你看见八戒没?他咋还没回来?你看这天儿黑得,大爷都看不见你的脸了!”
王叔难掩悲戚,一边无声痛哭,一边拽着老人走出了窑屋;
“老哥!俺刚才不小心磕了一下,你帮俺瞅瞅,俺这头上是不是肿了?”
老人扭过头去,冲着王叔看了半天,一脸不满的埋怨;
“你个老小子藏哪儿了?俺都看不见人,咋帮你看!”
王叔顿时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老哥呀!俺这苦命的老哥呀!老天无眼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让你遭这份儿罪!呜呜...”
孬蛋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晕过去;
“嘭!”
孬蛋跪在老人脚边,嗷嚎大哭;
“大爷!俺对不住你呀!俺一家大小都对不住你呀!呜呜...”
老人突然一把推开扶着他的王叔,闷头向前疯跑;
“嘭!”
脚下一个趔趄,老人摔倒在地,双手抱头,声音嘶哑的扯着嗓子闷声大吼;
“小心啊!小RB鬼子又扔炸弹啦!都趴好,千万别乱动啊!”
王叔只觉得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满脸颓然的跪坐在地上,看着老人的样子,听着老人的嘶吼,泪眼朦胧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躲避枪林弹雨的抗战岁月;
“大爷!”
孬蛋连滚带爬的扑倒老人身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已然疯癫的老人,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心里宛若刀割一般,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无情的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