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峰的军帐之中烛火摇曳。
此时的凌峰正坐在案几之前饮酒，他一句话都不说，军帐内只有倒酒与喝酒的声音回荡。
一名亲兵在门外通报，随后见久久没有回音，便走了进去。
只见凌峰面色通红，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栽倒在地上，当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酒。
“将军，少将军他...正在备马，您不去送送吗？”
凌峰抬头看了自己的亲兵一眼，苦笑一声：“送有何用，罢了罢了，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罢，便不给那亲兵继续言语的机会，将其轰了出去。
那亲兵没有发现，凌峰的眼眶，渐渐发红，内中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凌峰仰头望着军帐的顶棚，喃喃自语：“颖儿，为夫愧对了你当年的嘱托，这一次，我真的不能保护我们的孩子了。”
“非是为夫不敢顶撞主公，而是我们谁都知道，这一次，只有飞扬是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一家一人之得失，怎抵一城一国之得失？”
“当年神宗陛下待我不薄，我凌家自当为他的后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你放心，待将来陈凡坐上皇位，我定会下去寻你，到时候我们一家人！”
“团聚！”
说罢，喝干了手中的酒，凌峰一仰头，就此醉倒。
与此同时，陈凡也在自己的军帐之中饮酒。
而且他喝的比凌峰还凶，整个人比凌峰还要愧疚。
他知道，这个时候让凌飞扬去闵城，毫无疑问就是将他往火坑中推。
之前陈凡说凌飞扬此番回不来的几率有九成，实际上，这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基本上此次一别，便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一直以来，陈凡都将凌飞扬当成自己的朋友，兄弟，以及悉心培养的属下。
而今他不得不派给对方一个如此危险的任务，他心中怎能不煎熬。
但试问年轻一辈之人中，还有谁能取代凌飞扬的位置？
算神机在后方运筹帷幄还可以，若是去往前方，必然不会有凌飞扬机警。
龙二龙妍更是不懂个中之凶险，兵法之诡道。
至于其他年轻一辈之人，还都历练的不够，陈凡总不能让老一辈的将领前去执行任务吧，那么剩下的军队何人带领？
所以说无论怎么看，凌飞扬都是最佳选择，但也正是因此，才最令人心痛。
在一帮小心伺候的翁言见到少主这般表情，心中也是不忍，但他哪懂军国大事，这个时候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陪着，想要以此来安慰陈凡。
仰头再一次喝下一大坛烈酒，陈凡换来翁言，询问了一番凌飞扬可曾出营，得知对方正准备要离去。
“少主，您不去送送飞扬小将军吗，他此时应该很想见你的吧。”
闻听此言，陈凡自嘲一笑，醉眼惺忪的望了翁言一眼。
“翁叔，如今是我亲手将他推下火坑，飞扬若是能怨我怪我，或许我心中还能好受一些，但他如此平静，更是叫我无地自容，这个时候，我怎么好意思去与他相见？”
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其中烙印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这些全都是跟在他身边战死将士的名字，同时还有陈凡这一路走来，所有半路分别的朋友，兄弟的名字。
陈凡已经数不清了，有些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已经忘记。
但他无法忘记的，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他曾经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死了，唯独他没有死。
可惜，陈凡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