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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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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866年二月初十的清晨,在留下十万人镇守青苍一带之后,李无忧亲率另外十万无忧军乘坐着慕容轩提供的百艏巨大战舰,顺苍澜河南下,直扑柳州。随行名单里有柳随风的名字,并且名字的主人和李无忧好得如胶似漆,如果不是后者身边同时还有四位美女相伴,很有人会怀疑二人的性取向。

众将士看在眼里,欢喜之余,又觉得很有些茫然。早在李无忧进城时候的态度,众将就看出他对柳随风这次自作主张的南征路线明显地不满,而在酒宴之上,李无忧对有功的将士谁都赐了酒,却偏偏正眼都不瞧柳随风,而在席间的高谈阔论中,柳随风多次插口,甚至有好多次不惜自毁形象地拍李无忧的马屁,但后者甚至连寒姑娘的面子都不给,死活连话也不肯和他说,这一度让无忧军的将士们认为他们君臣之间的矛盾不是朝夕可以化解的。才过了一个晚上,这两人竟然就如此亲密了?

而此刻,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皇上和军师大人商议着重要的军机。

李无忧沉思良久,终于有了想法:「军师,朕觉得此行其实可以先拿下柳州北面的庐州,那里靠近苍澜河,可以先断绝叛军的水源,到时候是投毒还是放水淹他们,都有选择的不是?」

柳随风望望天,很有些不以为然:「皇上,臣认为应该先打南面的窟州,毕竟那里地势险要,对北面的柳州是易守难攻,但对我们则是易攻难守,何乐而不为?」

李无忧摆摆手:「不对,不对。庐州的美女近水,水灵的多啊!」

柳随风也摆手:「窟州那里洞穴多,妹妹多数在山洞里长大的,对深入浅出的事更有研究!」

李无忧大吼:「你他妈还好说,昨天晚上那五个妹妹老鸨不是称有三个是窟州来的吗?活也糙得很啊!」

柳随风:「……」

众人(手指点着两人):「哦~~昨天晚上……」

「李无忧!」有四个人咬牙切齿,怒发冲冠。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有两个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

十天之后的黄昏,李无忧的大军大摇大摆地来到庐州地界,当即弃舟登岸。

大军刚刚全部上岸,唐鬼立时举起巨剑兴高采烈地朝巨剑跑去。

「回来!回来!」李无忧很不放心地将这厮叫了回来,「大军就要启程,你他妈搞什么鬼?」

「这么快!先等等。」

「你要干什么?」

「等我先将这些船都砸沉了再说。」

「??」

「哦!末将听说大凡打胜仗的军队都是绝对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古时候有个大将军叫士兵们都人背着几大桶水作战,而和他同时代的还有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作战之前必然要将船啊斧头啊什么的都砸烂了!所以末将认为为了大军的胜利,我们也该首先将这些大船都砸沉了再说!」

「噗哧!」众人忍俊不禁,纷纷笑了出来。这厮竟能将背水一战理解成背着水桶作战,将破釜沉舟里那口锅(釜)当作了斧头,也算是强人一个了。

但李无忧却不动声色地点头赞许:「恩,唐将军果然是熟读兵书,难能可贵啊!」

「谢元……皇上赞赏!」唐鬼大喜。

李无忧又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先给朕背上十万桶水到庐州城下来,然后再回来沉这些船!好了,全军出发,唐鬼留下!」

群马卷蹄而去,落日下,唐鬼扛着巨剑,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一时呆住……

天黑之前,李无忧的大军终于到了庐州城下。

镇守庐州的是前御林军统领,性感美女舟落霞。但刚刚在来的路上因为窟州妹妹事件受到四女日夜摧残的李无忧陛下,此刻并不敢有任何怜香惜玉之心,当即决定利用黑夜的有利天时,命令大军攻城。

只是庐州城坚固异常,又地近苍澜河,护城河又深又宽,每每刚搭好的云梯不一会就被从上面丢下来的巨石压得粉碎,无忧军损失惨重。

李无忧皱皱眉,他本来并不主张凭自己强大的武力来攻城掠寨,因为那样异常不利于大军的成长,但此刻乃是非常时期,如果一直让大军在这里耗着,将大大地拖延统一全国的速度,而这让他错过全大荒的统一的契机。当即金锣鸣响,无忧军听到命令纷纷撤了回来。

李无忧望着城头,朗声道:「舟将军,你乃当世奇女子,朕素来敬仰,为何明知道耿云天和王维挟持我幼弟九梦欺瞒天下,竟然还为虎作伥?还不给朕打开城门,负荆请罪!」

城头,舟落霞沉吟片刻,大声道:「皇上恕罪。耿太师于落霞实有救命之恩,虽国法亦大不过此,请恕落霞不能从命!」

李无忧勃然大怒:「古时大圣贤屈原曾有「苟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便是说为了国家存亡,他即使死无数次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志向,你倒好,仅仅因为耿云天不或者是刻意而为的救命之恩,就敢背叛国家!舟落霞,朕问你,你如此作为,如何配立于天地间?你若死了,如何有脸去见你祖先?」

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铿锵有力,掷地如有声响,城头众将士闻之都是一片黯然。有名偏将咬牙劝道:「将军,无忧大帝挟公理在手,我等不如归降了吧?」

「你敢!」舟落霞手起刀落,血光一闪,那偏将立时人头落地,她提着人头大声喝道:「城上士兵听了,有胆敢再劝本将军投降者,杀无赦!」

一时城头安静异常,再不见任何蠢动。

李无忧知此女心志已坚,长叹一声,拔出了倚天剑,朗声道:「凡胆敢阻我挟神志救万民于水火者,必成地狱之鬼魂!」说时倚天剑挟带十余丈长丈许宽的五彩剑气,横空竖劈下。

光华照亮了整个天地。

光华落下时,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高达二十余丈的城墙在刹那间被从中间劈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护城河中的水猛地涌了进去。

下一刻,倚天剑气在城墙的根部横扫而过,同一时间,滔天巨浪自护城河上游席卷过来,城墙轰然倒塌,巨大的惊呼声震撼天地。

「大荒866年二月二十,帝以倚天剑破庐州城,引苍澜河水天上来,满城皆成落汤之鸡,遂得庐州……」——《大荒书。李无忧本纪》

庐州过去五百里就是黄州了,由于无忧军众人所乘皆是快马,而沿途皆是平原,不过两日之后的下午,李无忧就率领大军到了柳州城下。

柳州城倚横贯大荒南北的天河而建,雄伟壮丽,向为楚国抵抗天鹰和平罗入寇的第一道屏障,战国两百多年,这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战火风雨的洗礼,无数的将军在这里成名,同时又有无数的名将在这里倒下。

苏慕白曾在《淫贼论》里说「名将兴焉,壮士没焉」,那个「焉」字,说的就是柳州。轩辕乘龙、成吉思汗、慕容无双、陈不风、苏慕白、王天等等,一长串光芒万丈的名字都曾直接和柳州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而现在,轮到了李无忧。

如众人所想的一样,耿云天、王维以及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五岁孩子楚九梦都出现在了城头。双方一见面,果然如同李无忧所设想的,双方都进行了对于自己神圣帝位不可侵犯的严肃论述,两人的每一句话,都可列入辩论经典,当然同时亦可写进废话全书。自然没有那么大口水量的楚九梦是由耿太师代言的。

当双方首脑义正词严地进行着帝位归属的论辩的时候,双方的士兵都在呐喊助威,而人数占优的柳州军呐喊的声音更是稍微要大些,只是这帮可怜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悲惨的命运……

口水浪费不少,除了稍微打击了一下柳州军的士气之外,并没有达成劝降耿云天的任务,李无忧无奈叹了口气,拔出了倚天剑。

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无忧军是早前已经见识过这把神器的恐怖威力,而柳州军也听说过庐州城破的事,都是一眨不眨。

「凡胆敢阻我挟神志救万民于水火者,必成地狱之鬼魂!」李无忧虽然气势如虹,不过台词和上次相比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而他说话的时候倚天剑挟带着和上次一样十余丈长丈许宽的五彩剑气,横空竖劈下。

光华再次照亮了整个天地。

等等,是比上次还要亮,因为在同一时间,一道漆黑的亮光也照亮了整个天地。不错,正是漆黑的亮光。

下一刻,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伴随着的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两道光华相接触的地方,正是护城河,巨响过后,只看见大浪滔天而起,鱼虾满天飞。

李无忧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破、穹、刀!」

城楼之上,王维身后,一个手持一把黑刀的中年人露出了身形,却是司马青衫——燕狂人!

破穹刀明明在萧如故手里,怎么现在又落到了燕狂人手中?但这个问题,他随即便明白了。破穹刀本来就是古长天给萧如故的,燕狂人更是古长天的师父,要收回破穹刀实在是有很多法子,即便没有,以当时破穹刀只释放了五成威力,根本不足以威胁到燕狂人硬夺。只是燕狂人竟然和王维等人走到一起,可说是意料之外了。

李无忧朝上来看他的四女摆了摆手,朗声朝城头道:「耿云天、王维,枉你们两个还敢自命正统皇朝,竟然和魔族狂徒燕狂人勾结到一起,就不怕引来万世公愤么?我看你们死了后,怎么有脸去见你们先人!」

「燕狂人?」城头所有的士兵都似乎惊了一惊,立时不知所措。须知古兰魔族实是大荒三千年的死敌,每一次两族相遇,都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如今竟然有两百多年前的一代魔族狂人和自己的首领勾结,自己将何去何从?

「哈哈哈,李无忧,你太天真了!以为这样的小把戏就能欺瞒过天下英雄雪亮的眼睛吗?」耿云天放声大笑,「大楚的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眼前这位正是我大楚司马青衫丞相,你居然冤枉他是燕狂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无耻了!」城头有人大声骂了起来,随即群情激昂,纷纷附和。城下的无忧军没有得到李无忧的命令,谁也没有吱声。

「好……好……好……」李无忧脸色铁青地连说了三个好字,但下一刻,他却笑了起来,「好啊司马丞相,你还真是块狗皮膏药,朕跑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不愧是朕的好臣子,我就喜欢你这种为了朕甘愿牺牲自己名节的精神。你放心好了,此次之后,朕一定会帮你澄清,天下人都不会认为你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二五仔地!」

城头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司马丞相竟然是李无忧谴进城来的卧底?那我们还打个大西瓜啊?直接投降吧!

「李无忧!不必逞口舌之利,那是丝毫没有用的。」燕狂人摇摇头,将破穹刀一摆,「你我今日就在此决一死战吧!」

「好啊!」李无忧大声道,「咱们上天来吧!」说时一提倚天剑,飞身上了天空,踩在一朵白云之上,稳稳定住。

「哈哈,好极了!某家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打过一次了!」燕狂人大笑着,也飞身上到了天空,刚刚落到另一朵云上,再不停留,破穹刀已然挟着刀光猛地砍向了二十丈之外的李无忧。刀光出手时不过三尺,但这一刀才劈了一半,立时就暴涨了二十丈,堪堪砍到了李无忧头顶处。

但这一刀最神奇之处是,刀光所笼罩的范围只有二十丈,只不过刀才一劈出,漫天的白云都在瞬间被砍成了两半,而流动的清风也在一刹那被割成了千丝万缕,而在燕狂人和李无忧之间的天空,硬生生多了一道巨大的裂缝,白云、风还有李无忧,都被那裂缝里射出的巨大吸力所吸引,身不由己地朝裂缝飞去。

破穹刀,果然能破碎苍穹。

「老公!」「皇上!」地上四女和无忧军一起惊叫起来,城头的柳州军虽然也是精兵,却何曾见过如此惊心动魄场面,当即也惊叫起来,与前者不同的是,他们是被吓的。

「破穹刀,果然名不虚传!」疾射中的李无忧长笑一声,手中倚天剑一横,剑身顿时射出五道剑光,不分先后地射进了裂缝,裂缝神奇般的立时合上,而白云也顿时合为两半,清风再次汇聚成阵。

「倚天善于修复,而破穹长于破坏。李无忧!某家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你修复的力量强,还是我破坏的力量强!」燕狂人大笑着,一刀再次砍向了李无忧,后者身旁顿时又出现无数的巨大裂缝。

「试试你就知道了。」李无忧淡淡一笑,倚天剑一挥,裂缝迅疾合上。

如此,一个人劈开苍穹,另一人则总是一剑挥出便将苍穹的裂缝合上,只如一个淘气的孩子老闯祸,而他无可奈何的母亲在一旁替他收拾残局。只是下面的人却只看得胆战心惊,须知稍有不慎,被对方的神器击中,上面两个人就都是魂飞魄散的局面。

激战中的两个人却都是说不出的畅快。燕狂人潜伏在大荒两百多年,苦心经营,深怕被淡如菊发现,因此一直硬生生将自己的功力压制在只有百分之一的程度,此时一旦再无顾忌地施展出来,而手里更是合乎他心意的魔刀破穹,只觉得生平从来没有如此愉快过。同样,李无忧自唤醒前世记忆,练成万物归原,神功大成以来,一直没有找到像样的对手,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今天终于遇到了一个,哪里还不展开平生功力,打他个天崩地裂?

一时刀光咄咄,剑气纵横,天空两人只顾自己打得痛快,却全然不管下面的人受得了受不了,两人虽在百丈之上的高空,但倚天剑和破穹刀都是神器,余波所及,护城河里的水都为之截流,更别说落到人身上了。一时间只见无忧军将士一边结成太极阵,一面纷纷后撤,而城中士兵却也再不敢呆在城墙上领取刀下游魂的名额,纷纷退下城去,饶是如此,依旧有无数极端幸运人士喜中大奖,呜乎哀哉去也,而城中的建筑更是被两人的刀剑气砍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其中更有无数贫民丧生者。冷酷如柳随风见此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慨叹道:「神仙打仗,殃及凡人,百姓何辜?」

但空中的两人此时打得痛快,哪里还顾忌得了这些?两人剑来刀往,打得不亦乐乎,只差没将自己老子是谁给忘了。

这场恶斗一直从下午打到了黄昏,无忧军已经退出到了里许之外,就地煮着天河里的海鲜吃了,天空的两人却依旧没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寒山碧朝慕容幽兰努努嘴,后者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运功朝天空高声叫道:「老公,你再不将燕老儿宰了,今天晚上又要被踢出帐篷外边了哦……」

「啊!」所有人都呆了一呆,随即便是轰然大笑。无论城内城外,都是笑得前仰后合。据说有无忧军士兵亲自见到,柳州军士兵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慕容大小姐行事风格的,当场竟是笑死了上百人之多。负责登记功劳的主薄哭笑不得地记下这笔功劳时,不无遗憾地感叹道:「要是我们早些发现慕容姑娘这方面的才华,当日凭栏事变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空中的李无忧闻言也是哭笑不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见燕狂人脸上也是一副忍俊不禁模样,当即怒道:「老阉(燕)人,你他妈想笑就笑,憋那么辛苦,不怕将你那本来就已经萎缩得不成样子的小**给憋得没了吗?」

燕狂人不以为忤,反是哈哈大笑道:「老子就算憋没了,也比你有着家伙,却每天要被别人踢出门外干着急强多了!」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揭他这方面的短,燕狂人如此火上浇油,本是想激李无忧乱了分寸,哪知道却为自己引来了巨祸。

当是时,李无忧勃然大怒:「老阉人,这是你自作孽,可怪不得老子了!」说时倚天剑一摆,隔了五十丈之距,一剑遥遥刺了过去。

这一剑刺出,却不似刚才那样剑气纵横,而是悄无声息,人人都只看到他刺出了一剑,却再也看不到他这一剑的用处何在。

燕狂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一招,他立即怀疑是李无忧将剑气隐藏起来玩阴的,当即在自己的身周划出了好几片破碎的虚空,希望如此一来,可以抵挡得住那些隐藏剑气的袭击。但下一刻,刚刚还在五十丈外的李无忧却已然到了他身前,依旧还是一剑平刺他胸口,但这个时候他却已经发现倚天剑身上隐隐不同于五色光芒的另一种从未见过颜色的光华在流动。

剑已近身,不及细思,燕狂人横刀一架,剑尖正好顶在刀身之上,但下一刻,一种前所未见的强横力量顺着倚天剑透过破穹刀,结结实实地击在了他的胸口,只听得「砰砰砰」地连响三声,胸口三根肋骨已然断裂,而那力量并不衰减,而是穿过他护体的九魔灭天真气,击在了他心脏之上。

「噗!」燕狂人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天空落了下去。

「哼!跟我斗!等于跟神斗!」李无忧说这话的时候,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倚天剑斜斜下指,摆了个很酷的pose.

却是在这最后一击中,他用上了大虚空挪移和神气。

无忧军疯狂欢呼,而城中的柳州军则是惊惶失色。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无忧陡然发现一件事,燕狂人下降的速度忽然又断线风筝变成了断线的流星——不好!老小子想逃跑!他迅疾醒悟过来,意念一动,大虚空挪移施出,人却已经迅疾地挪移到了燕狂人遁逃路线之上。

但向来只会算计别人的李无忧这一次却被燕狂人给算计了。他人影才一到,燕狂人的身影却也已从他眼前消失。

下一刻,燕狂人已经出现在千丈之外——不是吧,难道这老小子竟也会大虚空挪移?这个念头仅仅是在李无忧脑际闪过,他便再也顾不得想,因为这个时候燕狂人落足之处,正是无忧军所在的位置。

李无忧只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刚刚还有气无力的燕狂人忽然变得龙精虎猛,破穹刀一摆,一道百丈长的刀气正正地朝无忧军阵形的中央横劈了下去。

刀锋过处,无忧军上百士兵被劈成两半。同一时间,一道长达百丈的黑色裂缝出现在了刀气所过的弧形空间上,两侧的无忧军士兵如同见到磁铁的铁针,纷纷不由自主地被吸进那空间里去。

「该死!回来!」李无忧也瞬间挪移了过来,倚天剑一指,那道裂缝终于被合上。

「哈哈!李无忧,你看我手中是谁?」燕狂人的笑声响起,李无忧侧身一看,顿时惊得呆住——破穹刀和燕狂人之间的空间里已经多了一个寒山碧。

李无忧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老阉人,快将人放了。」

「要放人也可以,你先将倚天剑丢过来!」燕狂人大笑,但不知道是不是报应,这一笑未落,嘴里却又喷出了一口血来。

「靠!看你一把年纪了,还真会说笑,倚天剑给你老子还有活路吗?」李无忧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子女人多的是,你爱杀就杀好了!反正老子一会再将你剁成肉酱给她报仇就是。」

两军一片哗然。

「老公你疯了吗?」慕容幽兰叫了起来。「小兰闭嘴!」喝斥她的人却不是李无忧而是寒山碧,「无忧你做得对!今生无缘,我们来世再做夫妻吧!」她本是决绝的性子,知此间之事除此再无他法,说这句话时,心头却还是莫名的一痛。

但燕狂人却不是傻子,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伤不能再耗下去了,他大笑道:「好,好!李无忧,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如此有魄力……那好,一月之后,某家在天柱山恭候阁下和倚天剑的大驾。来不来悉听尊便!」说时带着寒山碧御风飞去。

朱盼盼三女也自展开身法追去,但听燕狂人冷哼道:「李无忧,若再有人追来,某家立刻杀了这丫头!」

「你们给我回来!」李无忧冷喝一声,手掌朝空中虚虚一抓,三女顿时感到身体被一种霸道之极的无形劲力所吸引,速度顿时为之一缓,再看时,燕狂人却已去得远了。

「老公你……」慕容幽兰怒气冲冲地想说什么,却被李无忧冷冷瞪了一眼,顿时竟再说不出话来——那冰冷的眼神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熊熊地燃烧,只欲将那强忍着却依旧要滴出的眼泪化为气,烧成粉……

李无忧长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城下,冷声道:「王维,耿云天,你们投不投降?」

耿云天和王维等人已经登上城头。耿云天心头忐忑,他知道倚天剑之利,非人力所能抗,司马青衫既去,凭自己的力量那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而无忧军之锐,更是让天下人胆寒,但他却知道自己若投降李无忧,今生却再也抬不起头来,忽地想到司马青衫和李无忧的一月之约,只要撑过这两天……望望王维,见后者和他一般犹豫中带着一种冷傲,当即将心一横,决定做一次生平最大的豪赌:「李无忧,我耿云天一向忠心为国,这里,满城人皆是和我一样,不为瓦全,但愿玉碎,你若有种,就用倚天剑破开城门,引天河之水来灌,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屠夫,是否为了你个人的天下而不要这满城人的性命!」

李无忧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道:「王维,你也是这么说吗?」

王维微微迟疑了片刻,随即道:「正是如此!」

「你……你们都是宁死不降?」李无忧指点着城头的士兵,一一地问。那些士兵却都是王维的亲兵,自然是和主人站在一边。

「好,好,好!你们他妈的都有种,欺负我李无忧不会杀人吗?」李无忧仰天大笑,却缓缓将倚天剑收了起来。

城头所有的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却成了他们出的最后一口气。

「那朕今天就杀给你们看!」李无忧猛然抬起了头,手指点着面前的城池,一声狂笑。

「不要!」柳随风高声喝止,却已经迟了。没有人,能让李无忧的怒火止息,甚至是他自己。李无忧一生中所作的最为人所诟病的一件大惨事,终于不可逆转地发生了。

下一刻,满腔悲愤和压抑化着一掌如繁星的无名火,从李无忧的指尖射了出去,落到护城河里,落到城墙之上,落到城里的建筑上,落到人身上……

河水燃烧了起来,石墙燃烧了起来,城里的土地,城里的建筑,人,兵器……一切的一切,统统地燃烧起来。

怒火焚城,万物莫当。

惨叫声不绝于耳,李无忧望着那铺天盖地的大火,那只欲将万物毁灭的大火,听着城里妇孺的哭声,听着耿云天和王维的带着哭腔的投降声,却思索着与此完全无关的事:「是不是所有惊天动地的爱情,都免不了百转千回?」

「傻瓜!所谓天妒红颜,阿碧那么美貌动人,你又得天独厚,如何会不遭天妒?如果你非要将满城的人当作对她此次劫难的赎罪,不怕让她遭受更多的苦难吗?」一个声音轻轻在他身后响起,同时阵阵温柔自背上传来,有一个人轻轻地抱住了他。

「若蝶啊!」李无忧轻轻抓住那人的手,轻轻道,「隔了千多年,原来还是你最了解我!」一腔的怒火,却也在这个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开恩!」不知何时,无忧军的士兵已经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身后,其中还有慕容幽兰和朱盼盼。

李无忧轻轻叹了一口气,袍袖一挥,满城的火,在刹那间消灭了个干净,只剩下断垣残壁在轻烟里呈现焦土的模样。

事后据民务官统计,这场持续时间不到一刻钟的大火,烧死的人竟达十万计,而城墙和城中的建筑,几乎有一大半被烧得成了飞灰。护城河里的水也被烧了个干净,苍澜河的新水直到三日之后,才又重新注入,想来天子之怒,便是毫无感情的水竟也感到惶恐。

虽然在若干年后李无忧曾亲自为此事下了罪己诏,并连续三年亲自为大旱的柳州祈雨成功,后世公正的史家依然没有放过无忧大帝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将其载入史册,并点评说「迁怒,人性之至恶也,虽圣人亦不可免!」

只是当这一切流传了几百年之后,而当时的惨状只存在于史书上的数字的时候,人们更津津乐道的却还是李无忧和寒山碧之间的深情。后世的女子常常在发梦一般地想:如果有一个男人会因为自己,怒火竟然足以达到烧掉一座城池的地步,无论他是魔头还是流氓,也许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吧……

初,光复之战,柳州一役,逆拒不愿降,帝怒,以天火焚城,死伤十万计,断垣成丘,残墙如焦,虽天河之水亦不可免,被煮沸一空。又三日,方始敢入……后,帝悔,遍植长青木以念逝者,愚人以为有神效,伐而为棺,竟流传中外,后世遂有「死在柳州」之谚。

——《万物开源。柳州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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