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驻防八旗兵的仓军覆没造成的影响极其巨大!数个心习侥幸逃脱的清兵几经周折找到攻入永新的大部队,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报告之后。下到几个参领、上到副都统根特全都被惊呆了!
入关二十多年,八旗兵骑射无敌的说法给那些没良心没骨头的文人刻意四处宣扬之下已经天下皆知。便是满清鞋子自己也都错以为这种说法是真实不虚的,加上这些年来基本上没认真出力打什么仗,如此成建制的被消灭的事情有日子不曾生过了!以至于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在谎报军情!
可四百多人的确都回不来了!再加上那些清兵绘声绘色的将那支擅用火器凶狠无比的偷袭军队之形象描绘出来之后,一个近几个月来如雷贯耳威名赫赫的旗号立刻进入他们的眼日月神兵。!
又是这伙打着前明旗号的悍匪做的好事!根特和一众满清官员闻听之后不由的纷纷倒吸凉气。再也故不得怀疑这件事的虚实。这么长时间来,他们已经接到了几十次关于这支人数不多、但装备和战斗力极为精悍强大的队伍的报告,无一例外都把他们形容成天兵天将一般不可战胜的存在,一些威力巨夫的兵器更是给夸上了天去,比之前明文人们嘴里的“一炮糜烂数十里”的级武器都不遑多让!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无敌!
此事到底真假虚实,一众官员们没有亲自碰上过也没有办法说得清楚,可现在四百多八旗兵死在山里了,这个事情就大条了!他们的生命价格比四千多绿营都要高十倍,这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们那,怎么就能够给那些泥腿子山匪给弄死了呢?更不要说领头的那位参领还是户部侍郎的儿子。即便是根特不怎么在乎对方,却也不得不头痛后面必然会生的一系列弹劾、追究责任!
幸而这个时候。平叛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虽然没有等来其他地方更多的反叛和朝廷期望中某些人的异动,总算也是将大部分造反的义军剿杀的差不多了。永新、永宁一线全部肃清,残匪已经被围困于武功止中无处可去,假以时日饿也饿死他们了!
在此情形下,根特腾出手来派出一万绿营大军杀入山中,打定主意要将这伙已经名号响亮一时尤甚于那些反贼。中兴天军。之上的家伙全部剿杀消灭,可他们在山里追逐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冬天降临了都没有抓到一根毫毛!
抓不到再正常不过了,因为张吴他们早在许久以前就抽身撤走了!
三清观一战剿杀四百余清军之后,张昊就意识到自己这回正式捅了马蜂窝了!四百八旗兵的重量比起此前一个多月杀死的绿营兵总和都要高!再一介”他们此番出击的种种战略目标也早已额完成,再继续搞下去便是等不来清军的疯狂报复,自己也会在过度疲惫、补给跟不上、运动空间减小等等条件限制下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最终全部陷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仅仅在那两天之后,他便带着全部人马从容抽身后撤,经蜀前水乘船顺流直下离开了山区。越过赣江回山寨去了。
三清观也同时彻底崩解,在收拾死难者骨骸重新安葬之后,一百多失去了家园和亲人的幸存者再也没有继续躲藏下去的心情,被仇恨与怒火烧得心血烫的他们毫不犹豫的加入到反抗者的阵营。跟随张昊他们一起离开。道观主持和原来的正经道士们散尽资财,在尽可能让张昊他们带走金银细软之后。又联络附近的义军和已经收编的残部分批将粮食等物资悉数分散运走,最后一把火将道观烧成白地,飘然远去。
除此之外,已经被收编的新“日月神兵。小的转移工作也同时展开。一股股少则几十人、多则一两百人的武装沿着几条出山的河流辗转离开隐藏驻地,到达赣江边上的接应点分批渡江,而后在“震旦军”职方司配合下轻装绕过泰和进入宁都、转道建昌府,昼伏夜出的朝着目的地”新城五福镇前进!
自从龙泉战后,清军在吉安以南地区的防御力量明显不足,作战重心转移至西部山区,赣江沿岸的防卫空档多不胜数,根本没有对转移阵地的众多轻装人员造成多大的困扰。一直到这些人零零散散的越境到了在此次反叛风潮中一直风平浪静的建昌府境内都无人觉。而到了那里之后。近二十年经营下来的无数反清力量便顺利的接上头,令他们无惊无险的直趋目的地。
而在他们的前面,张昊却早早的带着几个人翻过高湖山经兴国抢在前头赶往目的地。回到山塞中仅仅休息了两三天,交代下一应事务之后,张昊便立刻提出来要去新城五福镇查看选定作为基地的那片地方具体的状况。
尽管手中已经有了方以智提供的极为相近的地图,和后来职方司按照新方法制作出来…旧乞池形图,张昊仍旧不太放心,不亲眼验证过那里的心浙糊件确实可行。他不敢将以后的所有基业贸贸然压上去!否则到时候出一点砒漏都后悔莫及!
此番出行,除了张昊亲自带队之外,重回故地的邱和尚作为向导,陈大勇姜宝生为护卫,再加上一个熟悉开矿的陈老锤和烧窑的费良才,几个人一水的光头冒充和尚,怀里揣着官方承认的度蝶,经广昌乘船直达南城,然后转入狭窄水道,沿着资福河逆流而上辗转航向五福镇。
这一路上有着邱和尚老马识途的引导没有多走一点弯路,为避免麻烦。张昊等人也极少抛头露面惹人注意,直到进了资福河后才从船舱里出来。一边观察着河中不断往来的渡船,一边欣赏着两岸秀美绝伦的自然景色。
资福河是输东地区通往福建的赣东商道上极为重要的运输线路。无论是福建来的各种物产。还是江西走往福建的各类商品。都经过这条水势舒缓落差极小的航道进出,因此从两个方向不断交相划过的小船一点都不罕见。张昊扳着指头暗暗计算一番半个小时之内行过的船只数量。心中不由的稍稍放松,如此密度,足可以掩盖运往目标的煤铁矿船只了。
河的两岸生长着大量柳树。其中一些估计至少有几十年甚至更久的树龄,老皮斑驳的树干粗的有水桶,细的也大过海碗,无数细长的枝条随风飘摆,绿叶在清澈的水面上画出一片片谜漪,远方山岭之间竹木成荫遮天蔽日。一眼望去苍翠欲滴。好一副宜人景象!几个人在船上闷了许久冒出头来,看到这样的风景。心中登时一片敞亮舒爽。
“好风光啊!这要是放在太平盛世,能够在春秋之间泛舟河上,当真是难得的休闲快活!”张昊油然生出不尽的感慨。这样的自然风景毫无后天修饰”必定能让那些酸丁秀才们随口吟出一堆的歪诗来。若是没有满心的事情压着。能够放开胸怀全心全意的享受该多好啊!
邱和尚瞪大了牛眼四下里胡乱看了几圈。指着那些大柳树嘿嘿笑道:“这些木头却是好材料啊!柳条烧炭做火药乃是上品,柳枝可欺箭杆。长柳木棍炒铁炒钢正合用,树身可做枪托,最最无用的地方也可以烧炭生火,当真周身是宝!这沿河几十里下来数量决然不少,足够咱们用上些时日啦!”
“呃!”张昊听得不由一翻白眼,心中暗叹这厮就是擅于做这等煞风景的勾当啊!如此性情真不知道方以智那老和尚怎么会收下当徒弟的。不过话说回来,还真就是那么回事!要说这经济树木,江西这地方当真丰富的要命!不说别的小只是这柳木、衫木、竹木和松木几大类漫山遍野的生长,就解决了极大的问题!
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张昊索性省下唾沫独子沉浸在难得的闲适情绪当中。这一路上却也没有太多问题。直到了离着五福镇三四里地的香炉山前停下,张昊展开贴身收藏的详细地图对照一番,心中暗自点,头:“这地方的确比老山寨要好的多!”
不可否认。方以智那老家伙的确会找地方,这五福镇坐落在新城县以北四十里外,四面皆是连绵不尽的大山,即便是最单薄的一面也有二十余里是海拔两百到四百米的丛峦叠嶂的山头,和密密麻麻风雨不透的林海,能够通行的唯一一条山路离着选定的那片山地也有四五里地。中间还隔着两道山头,非常便于隐藏!而且这地方离着福建边界的大衫关只有二十里不到的距离,东北面就是连绵不断的武夷山脉。进退空间比起徐家营大了不止十倍!
更为难得的,是这地方可以绕路通往两省四县。光泽、南城、沪溪、新城四个县城都能通过蜿蜒的山区相连。各种必需的物资输入和将来各种商品产出的运出都极为方便隐蔽。凭着来往进出两省关卡的商人遮掩,比起原来更是好了太多,单凭这一样地利,就令张昊颇为心动!他们下船的地方并非专门的卸货码头。只不过这里有一条小路通往西面三里外的山坳,那里幽静的山谷之中,有一座远近闻名的禅林古刹。乃是建于唐代的”寿昌寺”这里只是方便香客居士们前往参拜方便而已。而他们选定的基地,就在那寺庙的旁边!
以一座千年古刹为掩护,打造一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基地。可谓是天才的设想!不仅便于隐藏身形秘密,更为关键的是,在这个年头也只有和尚道士这类的出家人进进出出才不会太过引人注意!而且“寿昌寺”的规模够大,明面上养活几百僧人都是寻常,有这样一个数量为掩护来往运输物资,也可大大降低外人的怀疑程度。
“要是这里也有铁矿和煤矿就完美了!”张昊不由的感叹起来。那样的话就真的能够藏的严严实实不惹人注意了。不过世界上哪有那么完美的好事?一个徐家营已经是异数了,这
几个人站在小码头上张望一圈后,邱和尚领头来到岸边一个简陋的茶棚子里,找了一张竹木桌子团团围坐,一名衣衫破蔽满脸皱纹的老汉提着大水壶笑眯眯的凑过来,两只昏黄的老眼在几人身上一转,热情的招呼一声,随手摆开一圈黑瓷茶碗,倒上热腾腾的茶水。
邱和尚不动声色的暗暗比划了两下手势,那老汉的面色微微一变,微微一点头转身回到棚子里面,随后就见一个大约十岁上下的干瘦小子甩开两腿从后面闪身窜出去,眨眼间消失在树林之中没了踪影。
张昊几个人都是心性机敏之辈。一看就察觉出其中有猫腻,奈何茶棚中还有其他过路的香客和歇脚的人在,不便开口询问,便拿眼神看向邱和尚。
邱和尚端起茶碗大口喝了下去,翻袖子一抹嘴压低了嗓门道:“大家不用担心,这里是咱们的暗桩小山里面早已安排妥当,冉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应”。
众人微微一点头表示知道,张昊心里却不由的生出一丝疑虑。这个“咱们的暗桩”他居然不知道,打出来的暗号也不是职方司内定的那些。很明显这些人是方以智那边的反清势力布置下的。目前来说用着固然方便,可以后难免事事受制!这个问题,得及早解决才行!
这话却不能说出口来,加上他们又是假扮的出家人,也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些不符合身份的动作,便干脆默不作声的慢慢品茶。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在老汉又续了一次水之后,从西北角密林小径中走出一个面相富态满脸带笑的胖和尚,到了近前冲着张昊当胸合十口宣佛号:“阿弥托福!几位师兄远来辛苦!小僧金蟾来的晚了些,累诸个久候,罪过罪过!”
张昊却是头一回正经的搞这一套礼节,见这和尚上来就认准了自己,心中也小吃一惊,赶忙站起来回礼:“这位师兄客气了!咱们几个不期而至,还要劳动你前来迎接,实在不好意思!”
金蟾和尚嘿嘿一笑,侧身往身后一让道:“几个师兄不怪罪就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请诸位随小僧移步寺内禅房叙话可好?。
邱和尚扫帚眉一竖,不耐烦的挥断:“你小子少废话!赶紧的头前带路,老子饿的肚子都转筋了!”金蟾和尚不以为忤,抬手摸了摸油光光的脑门笑道:“邱师兄还是这么直爽的性情啊!嘿嘿,都怪小僧四嗦了,诸位,请往里面走!”冲着卖茶老汉点点头,他转过身头前带路了着众人往小路深处行去。
张昊在后面跟邱和尚走了个并肩,压低了声音问:“看样子你跟他很熟啊?!不过看起来他挺像是出家修行的。跟你完全不是一类啊!”
邱和尚嘴巴一撇没好气的哼一声道:“这小子装样给你们看那!十多年前咱们一块当兵打仗的时候,这厮喝酒吃肉逛青楼要的比老子滑溜多了,哼哼,待会老子倒要看看几年不见,这厮到底多长了哪些本事!”
张昊明白了,不过心中却不由的暗自赞叹,若不是邱和尚张嘴揭开,光看表面这金蟾和尚还真是谦恭有礼温文尔雅的有道修行人做派,不留神真能给他蒙混过去。
这么一个深山禅林里面都有这样的人坐镇,真不知道整个江西数以万计的和尚道士里面。究竟还有多少是这种名不副实的货色啊!这一股力量用起来,似乎当真不得了呢!
小路延伸出去几百米外就是一道长不到一里的山谷,两侧是百十米高的小山,也说不上雄峻,只是树林密集。穿过山谷迎面出现的是一座小山村,看样子也就四五十户人家,周围开出来约么几百亩的土地,却也算不上肥沃,比之河岸上那些又差了一筹。穿过村子再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迎面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地不断抬升,在第二道山坡中间,一片青砖黑瓦和一座七层宝塔从万绿丛中若隐若现,正前方一座古旧斑驳的牌坊,上面用隶书写着“寿昌寺。的大名!
从山下粗粗看去,占地几亩的禅寺几十间建筑星罗棋布,规模已经不算现在却正有上百工匠在忙碌着建造新的房舍,很明显是在扩大规模,以张昊当前的粗糙地理建筑认识水准,一眼看出这些新房舍的布置颇为巧妙。倘若从下方增加几道围墙的话,活脱脱就是现成的巷道联防建筑群!
“这些房子,该不会就是为基地做准备的吧?!”张昊心中一动,想到了这个可能!
金蟾和尚却也不解释,径直领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寺院,东拐西绕的转到了大殿后面一座房子之中,将张昊让到了位,而后收拾衣襟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职方司新城站职守人员金蟾,见过总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