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她爹爹的地位在娘亲心里有多重要她再清楚不过,以往为了国家战事皇上派爹爹去边关苏母都要念叨好久,现在因为她的一时任性让爹爹远离皇都,苏母的反应不该这样平淡无事。
“娘亲。”苏淮蓦地抓住苏母的手,道,“这次是女儿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别什么都埋在心里。”
苏母神色愣了一愣,面色飞快掠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生硬地笑了笑:“淮儿,突然说些什么话呢?娘亲没有怪你。”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以后女儿再也不如此任性了。”
苏母没有苏父的独到眼光,看不出朝廷的暗流涌动也是正常,为了这事怨她也再正常不过。
苏淮涩然想到。
“好了好了,别瞎想。”苏母懒懒摆了摆手,意兴阑珊道,“我乏了,先回屋。”
苏淮看着苏母单薄的背影,对满桌的美味菜肴失去了胃口。
娘亲,到底还是有些怨她的。
苏淮垂眸,眼底掠过一道失落。
“母亲只是心里难受,你别多想。”苏明长打破沉滞的氛围,开口道,“你可是我苏明长的妹妹,将军府的千金。”
苏淮一怔,被逗笑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学起爹爹说话了?”
夜,悄无声息地织起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一切颜色,只剩如墨的黑。
“什么?娘亲今日没有用膳?!”苏淮失声道。
阿和点点头,忧心道:“夫人身边的雅儿跟我透的信儿,午膳没吃什么就罢了,连晚膳就给撤了下去,小姐你看……”
“我去找娘亲……”不等阿和说完,苏淮便夺门而出,朝主厢房跑去。
此时主厢房已经熄灯,从外面看静悄悄的,就是不知道里边的人是否就寝。
“娘亲,娘亲……”苏淮本想敲门,犹豫了会儿放下手,退后几步高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
苏淮又喊了几声,依然没动静,知道娘亲是真的恼了自己,这才真正慌乱害怕起来。
“娘亲!你就算真的怪淮儿,也不该惩罚自己啊!”
苏淮急声道,忽然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既然娘亲不肯见女儿,那女儿就跪在这里,跪倒娘亲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一望无边的天际之上,突地汇聚起一片片乌沉沉的暗云,散发着莹白清辉的银月迅速聚拢的云雾遮蔽,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墨色天际陡然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又陡然暗了下去,随即一阵阵惊雷劈开苍穹从天而降:‘轰——’‘轰隆隆——’穿云裂石的雷声炸裂在人们的耳旁,狂风呼呼肆虐起来,伴随着豆大的雨点,朝大地猛烈袭来,势如破竹,澎湃汹涌。
苏淮很快被淋了个透心凉,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湿透的衣裳紧紧贴着肌肤,更显她单薄的身材,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分不清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
苏淮猛地抬起头,眼底燃起粲然的亮光。
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光芒熄了下去。
一名中年妇人撑起一把素色绣折枝红梅伞,抬步踏了出来,她步履轻缓,神态柔和,虽瞎了一只左眼,看着却并不恐怖,相貌普通的脸上满是温顺清和。
妇人走到苏淮身边,替她遮住头顶风雨,看着狼狈的苏淮,眼中露出怜惜和不忍,道:小姐,夫人已经歇下了,您回吧。”
苏淮低垂着眸子,摇了摇头。
雅儿声音充满了无奈担忧:“小姐,您别这么折腾自个儿,雅姨看了会心疼,夫人她只是……”
“雅姨,你回去吧。”苏淮抬起满是雨水的脸蛋,固执地看向雅儿,“娘亲不出来,我是不会回去的。”
雅儿又劝了几次,均被苏淮婉拒,想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劝不住苏淮,最终叹息一声,转身回屋。
屋内,苏母坐在床边,手上紧紧攥着苏父以前穿过的衣服,用力到指骨泛白,几滴泪从眼眶滑落,打在手背上。
见雅儿走进来,苏母立刻擦了擦眼泪,问道:“怎么样?淮儿回去了吗?”
“还没呢,夫人。”雅儿回道,看着苏母这般担心的模样,又说,“外面那么大的雨,小姐全身可都湿透了,再这样下去,非得感冒不可!”
话到后面,语气不自禁带了丝嗔怪。
苏母眉头拧得死紧:“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犟呢?”
“还不是因为夫人。”雅儿看着苏母的脸色,有心让这对别扭的母女俩快些和解,道,“小姐担心夫人是因为她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自责内疚,才跪在外面不肯起来的。”
“我那是……”
“那是什么?”雅儿把伞收起放在角落,走到苏母身边,道,“夫人不肯见小姐,小姐是要一直跪下去的,这么大的雨,明天保准要生病……”
“住口。”苏母轻斥道,“你是在我未出嫁时就跟着我的,你明知道我有多爱淮儿,我难道想看着淮儿……”
“奴婢知道。”雅儿声音温温的,仿佛可以抚平任何烦闷不快,“夫人是想让小姐吃些苦头,以后行事不要那么冲动,将军府虽说看着风光,可也被不少人盯着,上赶着要找将军府的差错。”
苏母把苏父衣裳的褶皱细细抚平,叹道:“这次是夫君被罚驻守边关一个月,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我们这位陛下的心思不好猜啊,我真担心……”
“夫人,您就别操心了,天大的事有老爷担着,大少爷也长大了,小姐又聪慧过人……”
雅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一道娇脆的女声打断:“我说了不走!你快离开吧。”
苏母陡然一惊,倏地从床上坐起,急声道:“是淮儿的声音!”
“夫人!”
担心苏淮遇到什么麻烦,苏母也顾不得披一件外裳,苏母就直直奔了出去,引起雅儿一声惊呼。
屋外,一袭黑衣劲装的翟銮正半跪在苏淮面前,冰冷的俊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焦急,全身湿透的苏淮脑中发晕,浆糊一般混沌,却固执地不肯离开,只是不停地叫翟銮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