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咬牙:“我不,你都能带我逃脱追杀,凭什么不相信你会活下来。”
说着,她用脚勾住身后的石头,娇嫩的皮肤已经被划破,却还是用力想把翟銮拽上来:“翟銮,你用力啊!”
翟銮已经脱力,刚才将苏淮拖上去就已经耗费了他的所有力气,如今再拖累下去,恐怕会带着苏淮一起坠入这万丈深渊。他一个人死在下面不怕,可是他怕苏淮,怕苏淮也跟着自己一并死在了下面。
阴寒湿冷,留给他这样的人就足够了,苏淮,他舍不得。
“翟銮,你要知道,”苏淮一边用力拉着他,一边说道,“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一个人死,不如两个人死!好歹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孤单。”
“翟銮,你要是想我活下去,你也不能死,就给我上来!”
面前的姑娘因为过分用力而大汗淋漓,狼狈不堪,可是这样一副画面却和很多年前的一副场面重叠起来,同样的小姑娘,也是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
“大丈夫能屈能伸,哭一下鼻子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以后,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死了,就是懦夫!”
翟銮叹气一声,拽过苏淮的手一用力,两人互相扶持着,竟慢慢爬了上去。
他刚一上去,苏淮才浑身脱力一般,只觉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痛得厉害,皮和肉仿佛都分开了。
可是现实容不得她喘气,翟銮身上还带了箭伤,她赶忙折过身想要查看,后者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示意:“箭上无毒。”
苏淮这才松了一口气,翟銮又继续说:“你把眼睛闭上。”
闻言,苏淮有些不解地将目光投向他,翟銮脸色未动,只是喉头突然梗住,对上她认真到几乎苛刻的目光不由得耳朵尖泛起点点红意,好在光线昏暗,瞧不出来。
一双手突然挡住她的眼,随即是轻轻一声叹息:“我要拔箭了。”
几乎就在话音刚落的同时,什么东西穿破皮肉的声音再次响起,苏淮心下一惊,眼前的那双手终于移开,那支穿透了翟銮肩臂的箭已经被他拔了下来。
苏淮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抬眼望向翟銮,对方脸色分毫未变,仿佛那个受了皮肉之苦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鲜血顺着他的肩膀滑下,他却毫不在乎,目光灼灼,伸手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她,就在手指即将碰到她时,却骤然停住。
翟銮苦笑一声。
他的手上,有血。
“你的脸伤了,”他伸手指了指她脸上的某个地方,从腰间掏了个东西丢到她怀里,“这是药。”
随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苏淮也看见了悬在他腰上的那个香囊。
一瞬间,回忆纷至沓来。
其实对于上次送他香囊这个举动,完全就是无意之举,对于翟銮她是感激的,感激他前世的救命之恩,当时情况紧急,她手里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的东西,只能解了那个香囊塞给他。
没想到他却如此珍重。
苏淮心里隐隐有着愧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东西是她随便送的,这样的玩意在她房间足足有上百个,只是为了配当天的衣饰,却没想到,翟銮一直将它戴在身上。
“翟銮,”苏淮斟酌着词句,“要不你把香囊解下来,我回头再重新给你绣一个。”
“为什么?”翟銮皱眉,有着不解,“这个就已经很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送他的东西。
苏淮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个人为了她做到了这种地步,可是她连送出去的礼物都是无足轻重的,翟銮也看出来了她的纠结,眼底带了了然。
心下有着懊悔,想来是自己佩戴着这枚香囊,让她不自在了。
于是解了那香囊,递给她,不在意的样子:“无妨。”
苏淮正愁不知该让他如何将这枚香囊解下来,如今见他这么举动,自然心生欢喜,赶忙接过:“你放心,下次我一定给你一个更好的!”
可惜翟銮却完全不懂她的意思,只道是自己让她误会了,心下嗤笑,面上却是一派冷静:“无妨。”
有没有,已经无所谓了。
他在意的,不过单这一个罢。
此时天气阴沉,竟然隐隐有了下雨的迹象,翟銮一个人撑着上了药,包扎好了,期间苏淮想动手帮他,却被拒绝。
“男女有别,翟銮怕污了小姐清誉,还是我自己来吧。”
被拒绝了的苏淮有些怔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翟銮对她更疏远了。
落在这种地方,就算两人真的没做什么,孤男寡女处于一室,传出去,都是有损名声的。
苏淮对于自己的名声却不在意,反正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统共看得开。
“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就可以离开。”
苏淮急了:“可是你的伤……”
“无妨,”翟銮还是这两个字,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过于冷漠,还是柔了声音,“小伤。”
苏淮一时有些无语,这人究竟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才可以把差点要了命的箭伤称之为“小伤。”
是不是只要没有一箭穿心,就通通都是小伤?
想到这里,苏淮就有些气闷,她这个人一旦生气就忍不住发脾气,但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对翟銮发脾气。
救了她的人是他,拖累了他的人也是她,若不是他,他的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前世的翟銮一人一闯入宫中说要带走她,她尚且有理由责骂他,如今舍命救她的翟銮,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翟銮是个闷葫芦,属于那种别人说三句他才嗯一声的那种。苏淮实在憋得没辙了,只能没话找话问:“翟銮,你今天也是来拜佛的吗?”
“嗯。”好办法,翟銮才应了句。
苏淮是个顺杠往上爬的,见着他应自己,又凑过去问:“你是来祈福的?”
翟銮没有说话,垂在身下的手骤然紧握,对方离得他很近,鼻尖萦绕着少女的清香,呼吸打在他的颈子上带了战栗,翟銮不动声色地避开半分,呼吸有些沉重:“嗯。”
苏淮好奇心更重:“你不会是为了哪个姑娘过来祈福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