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盯着虚空处看了好一会,一言不发。
身边的阿和瞧着苏淮这般模样,心里也难受的紧,却也不敢多看苏淮。
“也罢,如今这既已成定论,我不如凑着剩下的日子过得好些,也不枉人间来一遭了。”
这话说的奇怪,阿和看着苏淮的眼神略有些困惑。
苏淮瞧着阿和的模样,低低的笑了,而后说到:“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在去南淮郡前,再为母亲尽尽孝罢了。”
接着便有些费力地支着身子准备起来,阿和这会倒是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
因着苏淮身体有些弱,待终于拾掇好可以出门时,过去了也不只一时半刻。
阿和在一旁尽力搀扶着,诸事小心,生怕苏淮遭了什么邪乎的东西。苏淮一旁看着阿和这般谨慎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临了面上却愣是扯不出一抹笑来。
跪在母亲的牌位前,苏淮一言不发,这一跪硬生生是跪了两个时辰。
阿和在一边看着这模样,心里着急,但面上却依旧平静,不敢显露半分令苏淮多想。
如今苏淮的身子每况愈下,但凡大病者皆忌讳他人聊及此事,阿和通这点分寸,此刻也只好装作与往常无二的模样。
好在丫鬟们终于是收拾好了行囊,赶来通报时终于打断了苏淮这幅失了魂魄的模样:“小姐,您的行李收拾妥当,马车便停在外院门口,您是要这会出发还是再晚些时候。”
苏淮深深的看了母亲的牌位,而后颤巍巍地起身,好在阿和搀扶及时才没出丑,微微咧了嘴角,对着丫鬟说:“前面带路吧。”
说完便由着阿和搀扶,跟着小丫鬟走了。
待苏淮在阿和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后,阿和便吩咐车夫驾车,苏淮掀起帘子最后看了一眼打小生活的苏府,而后毫无眷恋的放下帘子端正了身体。
而另一边的苏明长拄着拐杖拼命超前赶着,旁边的奴仆皆是伸了手却不敢上前搀扶,提心吊胆地跟在旁边。
因着腿脚不便,苏明长摔了好几次。身边的奴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赶忙上前搀扶,却被苏明长重重甩开。
虽说一路走的艰辛,却终于赶到了门口。
可无论如何还是慢了一步,来不及见自己妹妹最后一面,只能看见载着苏淮的马车在这苍茫的街上愈走愈远。
苏明长却像是丢了魂魄,此刻愣愣地坐在地上,神色戚戚。
突然,苏明长身后站着一个挺拔笔直的身影,神色严肃地说:“大人,外头冷。”
苏明长神色哀戚,却好歹回了神,抬头看着身后的人,嘴角裂了一抹勉强的笑:“劳烦。”
翟銮双手抱拳,声音低沉有力:“得罪了!”说完便伸手扶住苏明长,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寝房。
待安置好苏明长后,翟銮行了一礼便准备告退。
好在苏明长眼疾手快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翟銮:“慢着!”
翟銮停住了脚,回过身略带疑问地说到:“不知大人还有何事?”
“舍妹走的匆忙,我还有些话不曾说,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帮忙?”苏明长一脸恳求地看着翟銮,“舍妹一走也不知归期几何,想来先生也不曾与她告别吧?”
翟銮皱着眉,长久的盯着苏明长,终是点头。
“劳烦拿一下桌边的笔纸。”苏明长略有些抱歉地看着翟銮。
好在翟銮也不是个计较细枝末节的人,便走过去准备好一切送过去。
苏明长就着身边的短案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而后又从身侧拿出一个荷包,将方才写的东西装了进去,而后略带歉意的看着翟銮:“劳烦先生了。”
翟銮也不多说,一把拿过东西便朝门边走去,在合上门的一刻才偏过头对身后一直殷殷看着自己的人说:“大人,保重!”
而后丝毫不拖泥带水,迅速出了门,朝南淮郡的方向赶去。
赶了一会的路,身子有些疲乏,便决定找个茶庄休息片刻。坐在长椅时,从怀中拿出那个荷包,神情有些凝重。
也无怪他如此,本就是皇子名下的人,此刻不先回去复命,确是先去解决私事,本就是不忠罢了。
好在休息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驿站,本打算休息会便租匹快马全速赶路,却恰巧看见前面苏府马车正打算离开。
翟銮怔冷了片刻,而后加速赶上,也顾不得唐突,跑到马车前拦住了马车。
因着急刹车,马车摇晃的厉害,里头的苏淮几乎摔落在地上。
阿和有些气愤地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前赫然站着的身影,心里头的气更是堵在一处,没好颜色的说:“你冒冒失失拦我们做什么?”
“苏……郡主,在下手里有郡主兄长的一封信。”翟銮不曾理会阿和,而是抱了拳行了礼对着马车里头的人说。
阿和自知此事不小,便回头看了看苏淮。
苏淮对着阿和点了点头示意,阿和便同车外的翟銮说:“你将东西交与我便好了。”
说着翻身下了马车,到了翟銮身前接过其怀中之物。翟銮递东西之时,看着阿和的眼睛叮嘱到:“烦请阿和姑娘一定要照顾好苏郡主!”
阿和看了一眼翟銮,而后亦不多施舍目光看翟銮,迅速钻进马车内。若是翟銮不曾听错,便是阿和在转身后亦说了一句:“我会的,你也多加保重。”
里头的苏淮心情复杂的拿着那个荷包,不待她遐想其他,外头的翟銮却拔高了声音:“青竹板凳,老酒几杯,只等故人归。”
本看着荷包发呆的苏淮霎时清醒,而后嘴角浮现一抹苦笑,但还是迅速整理了心情,语气尽量放平缓了:“故人六年归。”
之后便是翟銮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自大而小最后慢慢消失。
他也收拾了心情,回了嘉熙殿向陈琰禀告苏淮离开的事,并且也同陈琰说了苏淮允诺六年后归来。
其实他哪知道,苏淮是觉得六年后感情不复以往深刻,所以大方的许诺了六年,届时对方再知道自己的死讯也不会过于伤心。
陈琰听后,蹙着眉思考了良久,而后吩咐底下的人收拾行囊。
翟銮知晓陈琰的性格,正也准备回去收拾,却见皇帝跟前的刘福迈着细碎的步伐走了进来,看见翟銮后行了一礼,接着站直了身子说:“老奴此番前来,是皇上要找您有些事儿,不知皇子是否方便?”
陈琰虽恨不得插了翅膀直奔苏淮身边,可他也不会为了儿女情长毁了自己多年的棋。虽心里极不情愿,面上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既然父皇有事,那本皇子自然是先父皇为重。”
说着便伸手示意刘福跟前引路,自己也跟着刘福走了。(未完待续)